宝珠正盘算着找个日子搬园子里呢, 茯苓回来复命。宝珠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不对,一准有事儿,便问:“茯苓, 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茯苓知道瞒不过主子的眼,又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 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有事就说。”宝珠是看不下去了, 直接道。
听娘娘这样一说,茯苓一咬牙便把听来的消息说了, “王太监说皇上已让户部拟选秀名单了……一准是他们胡说,万岁爷肯定不会这样的。”前两年选秀的事闹那么大, 都惊动太上皇了,不也没选, 这回肯定也不是的。
听了茯苓这样一说,宝珠一惊,面上倒是没露什么,还赞茯苓把事办得好。
“娘娘呀, 都要选秀了,您就不打听打听……您就不急……”茯苓一着急都忘了什么僭越不僭越的, 话也说得急了。
宝珠知道这丫头也是一心为自己,只呵呵一笑,“这事你不用管, 等皇上回来了再说。”
茯苓一想也是,万岁爷和怡亲王一起去视察河道了, 估摸着这两天就回来了。
宝珠看她还在担心自己,“该干嘛就干嘛去, 我没事儿。”
茯苓应一声,宝珠又道:“过几天咱们搬园子里去, 你也收拾起来。这里不用伺候,下去吧。”
茯苓瞅瞅主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又听要搬园子里,也是一桩大事,便应一声“嗻”,行了礼下去做事去了。
屋里只宝珠自己在了。
宝珠瞅瞅屋子,想起茯苓的话,竟兀自笑了起来。
呵呵。
该来的,总归要来!
宝珠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脑子有些乱哄哄的。胤禛终于要选秀了,这事还是听别人说来的,他竟然都不想事先和我说一声,是想一切都落到实处了再说么?
说什么不负我,说什么心中只一人,原来都是骗人的鬼话!
宝珠想着,只觉鼻子一酸,泪已是止不住。宝珠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转头又看到案上昨日刚收到的信。
原来这几日胤禛和十三一起去查看海河水道,昨儿还巴巴地差人送了信回来,这今明两天差不多就回了。
宝珠看到信,气却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到案前,抓起信揉了又揉搓了又搓,恨不能叫人来点了火给烧了。
刚要张口叫人,却又笑了。自己这算是什么,学那林黛玉焚稿不成!
呸!好好好,你若无情我便休!我是宝珠,不是那痴情的林妹妹。
宝珠一下坐到案前,平复了下心情。
茯苓打帘子走了进来。她终是放不下心来,又回来看看主子怎么样了。
“娘娘。”茯苓叫一声娘娘。
“我没事儿。”宝珠朝她勉强一笑。
茯苓见主子笑得勉强,也知她此时必定难过,忍不住小心劝道:“娘娘,万岁爷对您那么好,就算是……就算是选了秀,有了别的什么人,您也还是皇后不是,中宫独一份。”
呵呵,宝珠这回是真地笑了。茯苓的话让别人听来是不错,就算皇帝后宫有再多的人,皇后确实是独一份的正主子。可惜自己不是别人!从现代而来的宝珠有着不同于古人的观念,况且这么些年来,和胤禛恩爱不移,更让宝珠坚定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是不是,自己不是遇到了胤禛,而是别的什么人,也会屈服于现实,收敛了本心,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古代人?就像乐缨,像额娘又或者像佟太后那样,相夫教子打理后宅,安于现状。
宝珠摇摇头,不再去想,也不敢想。
茯苓见娘娘摇头,知道自己也劝不了主子。娘娘是有主意的人,有时万岁爷都要来问娘娘事情呢。反正不管娘娘做什么事,自己就听娘娘的。
“娘娘,该用午膳了。”茯苓轻声道,“今儿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菜……”
宝珠这会儿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做要干的事。
“不传膳了。看看有常用的点心上来些。”宝珠吩咐着。茯苓忙应了一声下去。
不一会,茯苓便把点心呈了上来,“娘娘,这点都是点心局刚做的,您快用些吧。”
宝珠朝她笑笑,这是担心自己不吃东西呢。
宝珠胡乱拈了几块点心吃了,又喝了茯苓奉上的茶,这才觉得有了力气。
“茯苓,收拾收拾,咱们今儿搬园子里去。”
“啊!”茯苓听宝珠这样说,直接惊呆了,“娘娘,您是说今儿就搬?”
宝珠点点头,“你去把张起麟叫来。”又嘱咐选秀的事不必向人说道。
“娘娘,要不等等,好歹万岁爷回来了再搬也不迟。”茯苓又劝。
“不必等他。”宝珠冷笑道,“人家说不定巴不得我走呢。”
“娘娘……”茯苓知道主子这会儿是气头上使性子呢,劝又劝不了,半响只得说了句“好吧”,出去找张起麟去了。
张起麟一听茯苓这么一说,也犯了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苏培盛那小子在就好了,他点子多,也能想点法子出来。可是他跟着万岁爷出去了还没回,这可怎么办呀!
俩人合计半天,又把陈福找了过来,三人好歹也算是圆明园里的老人儿,一起想想主意吧。
三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只让张起麟先去见了娘娘再说。
张起麟赶紧去了皇后那里。
“娘娘,您找奴才有什么吩咐。”张起麟见了皇后行礼道。
“收拾收拾,今儿搬园子里。”宝珠直接道,转一想又说道:“两个阿哥和两个格格那边先不要惊动他们。”
“娘娘,您真要搬呀?”张起麟陪笑道,“时间也有些仓促,要不明儿再说?”
“就今儿。”宝珠道,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搬到自己的地方去。
宝珠一时又想起前阵子胤禛刚说过的话,什么我是不会给你机会。呸!想他作甚。
看皇后娘娘是下了决心要搬,张起麟只得应一声下去准备了。
皇后下令下面的人莫不遵从,如今皇上不在宫里,太上皇他们又去了园子里,整个宫里可就皇后最大了,她说的话谁敢不听。
很快便收拾好了,皇后宝珠就这样从紫禁城搬到了圆明园里,也没大张旗鼓,连几个孩子都没惊动。
圆明园里早就焕然一新,一切都收拾好了。九洲里的匾额已摘了下来,新写的还没挂上,屋子的布置还是按宝珠喜好来的,宝珠住进来正好,也不用再拾掇了。
一时又有茵陈、紫苏、乌梅来给主子磕头。
原来这三个人,宝珠已放了她们的奴籍,又赐了嫁妆风风光光地出了嫁,婚后也没去别处,都在园子里做了管事的嬷嬷。
三人也是常在的皇后身边的人,一看娘娘神色不似平常那样,要知道娘娘可是最爱笑的。三人暗暗问茯苓,茯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日后再说。
到了上灯时分,宝珠便觉得不舒服起来,嗓子发干疼,人也缩手缩脚地感觉冷,有些起烧了,这是要生病了?
宝珠身子一向很好,很少生病,没想到这回竟一下病了起来。
难道这病痛也是趁人之危欺负人不成!
茯苓最先发现了皇后的不对劲,唬得她赶紧让张起麟宣太医来。
太医院一听是皇后病了,来得飞快。来给皇后娘娘看病的是太医院的叶院使,茯苓她们一看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叶院使先放下一半心来。
好在也没什么大问题。
叶院使诊过脉,回道:“娘娘这是一时外感风邪,又忧思过甚,并无大碍。微臣开几付药便好了。”
宝珠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这下可要吃苦药了,不过也没法子,谁叫自己身子不争气,偏偏生病了呢。
虽然叶院使说并无大碍,茯苓几个却紧张得不得了,要知道娘娘可是很少生病的。叶院使也留在园子里没走,以便随时诊治。
茯苓、辛夷几个更是衣不解带地陪了一晚上。
宝珠吃过药,夜里烧也退了,人也好了不少。
却说皇帝胤禛和十三一起视察河道,紧赶慢赶,晚上便回了宫。
回宫进了养心殿便觉冷清了不少,一问才知道皇后搬圆明园去了,下午刚搬的。
不对劲,宝珠儿怎么会突然去了园子里?必有缘故!
只是宝珠身边伺候的都跟去了园子,就连那张起麟也去了,胤禛一时也找不到人问话,就想亲自去园子里看看。
一旁的苏培盛看不过去了,忙劝主子:“万岁爷,您这几日可没住下,好歹也要好好歇一下才是。娘娘那边您不如明天再问,今儿太晚了,去园子怕娘娘也歇下了。您快歇着吧。”
胤禛实在有些累了,连日奔波,确实感觉有些吃不消,便让苏培盛伺候着盥洗一番歇下了。
夜里却是睡得不踏实,第二天早早起来,又是早朝。胤禛便派苏培盛先去圆明园,知会宝珠一声,说自己下了朝处理完事便回去。
苏培盛到了园子,才知道事情大了去了。皇后娘娘生病了不说,对皇上也是生着气呢。
苏培盛也没见到皇后,只得让茯苓递了话,说皇上下了朝再过来,皇后竟连话也没回。
苏培盛忙问茯苓怎么回事,茯苓却说不知道,只说昨儿娘娘昨天非要搬过来,晚上便病了。
我的娘来!苏培盛感叹一句,赶紧回宫找皇帝去了。
皇帝下了朝在书房看折子,此时业已知道圆明园里宣太医的事,心里正着急,可手头上的事要先处理了才好。听苏培盛回来了,忙叫人过来。
“皇后她现在怎么样了?”不等苏培盛回话,皇帝先问上了。
“奴才也没见到主子娘娘,只是听茯苓说昨儿吃过药,烧是退了。太医院的叶院使在那候着呢,皇上您别太担心。”苏培盛忙回道。
“无用!叫你去看看,竟然连面也没见到。”皇帝有些急了,呵斥道。
“万岁爷,奴才去的不巧,娘娘刚睡着了……”苏培盛忙解释,又想说句什么犹豫片刻也没说出来。
皇帝见他要说不说的样子来了气,“有话直说就是,这成什么样子!”
“奴才问过茯苓,她什么也不说,不过有一点,娘娘……娘娘她生您的气了。”苏培盛唯唯诺诺终于说了出来。
听苏培盛这样一说,胤禛倒愣了一下,宝珠儿生我的气了?这是为何?
“查!给朕查,看看朕不在宫里这几日都有什么事!”胤禛下令道。
“嗻”苏培盛忙领命下去了。
皇帝回到案前,扒拉一下案上的折子,捡着重要几个先看了,其余的多是些请安的折子。
这些大臣们,无事上什么请安的折子!朕好得很,若是你们一个个的再让朕省点心,朕就更好了!
终于处理完了朝中之事,胤禛马不停蹄就去了圆明园。这回也没带苏培盛,就让他在宫里好好查查吧。
皇帝进了圆明园,张起麟得了消息忙上前迎接,见皇帝也没摆驾,直接骑着马就过来了,知道这是担心皇后娘娘,赶紧禀道:“万岁爷,娘娘刚吃过药,叶院使也诊过脉了,已经有好转。”
皇帝边走边听他说,不一会就到了正房外。
辛夷等几个宫女正在门外候着,见了皇帝忙行礼。皇帝摆摆手,进了正厅。
一进门便有一股子药味,皇帝问,“你们几个怎么伺候的,这么大的药味!”慌得张起麟和辛夷几个忙认罪,又赶紧去开窗换气。
却见茯苓从内室走了出来,见了皇帝上前行礼,“回万岁爷,娘娘刚吃过药睡下了。”
皇帝嗯一声,正要进去看看宝珠。
“万岁爷!”茯苓叫一声万岁爷,皇帝看她一眼,茯苓心里一哆嗦,想想娘娘,咬咬牙还是开了口:“娘娘她刚睡下。娘娘说了,怕过了病气给万岁爷,您……您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