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走到追风身旁, 飞身上马,在马上对宝珠做了请的姿势。宝珠也伸脚踏上马镫,转瞬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胤禛抱紧了宝珠, 打马喝一声“走了。”
晚风微凉,马蹄轻盈。
能在这紫禁城中骑马漫步的, 也没旁人了。
马走得不快, 宝珠坐在马上看着周围,各处宫殿已上灯, 霭蔼暮色中威严的紫禁城平添了几分温柔。
胤禛附在宝珠耳边轻声道:“好久没和宝珠儿一起骑马了。”
宝珠轻轻点下头,问他:“这是要去宫外吗?”
但见马儿穿过永巷, 直奔东北方而去,这不是出宫的路呀。
宝珠正有些疑惑, 就听胤禛说道:“宝珠儿,这阵子太忙了,等过些日子再和你出去。”
可不是嘛,本来说好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出去溜达溜达, 也没能成行。
不过宝珠也不怪他,身为皇帝的他确实太忙了。
“没事。出去玩也不急一时。倒是你自己要注意, 别太累了。”
胤禛听宝珠关心自己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角楼那里。胤禛勒住马,翻身下马, 又把宝珠抱了下来。胤禛抬手指指角楼,向她笑道:“今儿带你来这看看。”
宝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费这么大周折,就是来角楼看看?不过这角楼自己确实没来过, 便朝胤禛微微一笑,说一声“好”。
胤禛牵了宝珠的手, 与她并肩而行。
还没到角楼边上,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原来是巡查的侍卫。侍卫并不认得帝后二人,只远远看两个人来了便上前询问。
远远跟在后面的苏培盛紧跑几步,来到侍卫面前,小声喝骂:“猴崽子,不要命了!没看清是谁你就咋咋呼呼地作甚。那是皇上爷。”
侍卫一看眼前这人,认得,正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大内总管苏培盛。再一听自己喝问的竟是皇帝,一时都吓愣了,赶忙跪倒在地,口中不住说道:“奴才该死,奴才死罪。”
“无妨。”胤禛淡淡道,“你也是尽自己的职责。”又对苏培盛道:“赏。”
这侍卫不但没被皇帝降罪,还得了赏,竟一时呆住了。苏培盛暗暗踢他一下,“还不快谢赏。”
那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以头磕地一个劲地谢皇帝赏。
“起来吧。”胤禛说一声。
侍卫还趴在地上呢,苏培盛上前把人扯了起来,这人是愣了不成,皇上叫你起来了!
宝珠与胤禛挽手并肩,拾阶而上,来到角楼顶层。
抬眼四望,京城景色尽收眼底。远处灯火阑珊,近处紫禁城里各殿灯火通明。
宝珠抬头看向天空,几点星子闪烁,一轮明月正挂在天空。
“胤禛,你看月快圆了。”
“是呀,又快到月圆时。”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宝珠不由喃喃道,“这轮明月更古不变,不知曾照过多少人的离合悲欢。”
“是呀,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胤禛转身拥紧了她,“宝珠儿,无论别人如何悲欢离合,我会陪你一直在。”
宝珠点点头,“我信你,胤禛。”眼前这人确实值得自己相信。
突然,角楼下金水河对面天空中,有烟花炸开。
“有人在放烟火!”宝珠指着对面的天空高兴道。
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炸开来,似花似云,绚烂多彩。
仿佛是信号一般,只见紫禁城另三个角楼上空也有烟花绽放。
一时间四个角楼处烟火大盛,一朵朵烟花在空中徐徐炸开,如霞似锦照亮了天空,又如百花盛放,恰似星落如雨。
“喜欢么?”胤禛问怀中人。
“喜欢。”宝珠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胤禛专门安排的。
“这算是送的礼物?宝珠故意问他。
胤禛竟有些感觉不好意思起来,“是不是有些敷衍,最近确实没得空儿……”
“很好。我很喜欢。”宝珠打断了他的话。
“谢谢你。胤禛。”谢谢你陪我在身边,谢谢你的用心!
胤禛含笑低下头,双唇落下,宝珠的樱唇迎向他。楼外月光映着烟火,照亮相拥的人儿一双,似是在为他们祝福。
——
过了三月,会考府查出了户部的一个大问题,户部库帑亏空白银二百五十九万余两。事情报到雍正帝这里,皇帝不由大怒。
这才刚查多久便出了样大的亏空?一年国库收入才多少,竟是被这伙人给搬空了。这群国库蛀虫不严查不足以平民愤,泄朕心头之恨!
皇帝即令会考府允祥等人严查。
户部尚书孙渣济已吓懵了,户部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这个尚书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了。情急之下找到其他几部的尚书,这回几个老滑头也感觉有些不妙了,物伤其类,唇亡齿寒。几个人一合计,还得找太上皇去,都是老臣子了,怎么也有几分情面在吧。
哪知太上皇更是厉害,说是春暖花开正好去园子里松快松快,带着太后等人去了畅春园了。又把弘历和其他几个小皇孙带在园子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朝中诸事太上皇概不过问,一切都由皇帝作主。
这下户部众人真的傻眼了,东窗事发,伸着脖子等着挨刀子吧。
怡亲王允祥等人很快便将事情查清,上书皇帝陈情,此乃多年旧帐,所欠库银由户部相关人员在十五年内赔补。
其实怡亲王的意思皇帝也明白,库银亏空二百多万两,涉及人员太广,又牵扯太上皇在位时的事情。若要严办,就会有多人革职问斩家产没收妻儿为奴。
雍正帝刚刚即位,确实不宜如此大动干戈。因此怡亲王允祥奏请:“自何年亏空,亦难得知,请求皇帝恩准户部众人分赔欠银。”
皇帝这是不想容情又不得不宽大处理。
这日早朝,皇帝宣布了对户部亏空库银的处理:户部孙渣济徇私枉法情罪严重,不容宽恕,本应正法处死,但念其乃多年旧臣,现将孙渣济革职,其属下官员应追缴银两,照所派数目,尽速补缴完。
其余所剩银两,皇帝同意了怡亲王允祥的请求,由户部逐年弥补。
皇帝又告之户部如不按规定缴还亏空银两,将按律严办。
圣旨一下,孙渣齐是愁中带了点喜,愁的是要交出那么多银子,又被革了职,喜的是好歹保住了小命。户部一干人眼见皇帝是真的动了怒,如今能交钱保命,莫不遵从。
会考府追缴亏空库银进展顺利,其余事情也初战告捷,仅几个月的时间,就稽核各部院奏销钱粮事务几十件,发现问题驳回修改多项。
眼见会考府制度奏效,朝中上下也面貌一清,雍正帝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万年冷脸也有了几分松动的模样。
只可惜皇帝高兴得有点太早了,你想法子肃清朝野,他们也会想法子给你添堵。
这日上朝,就有人上了折子,皇帝后宫人少,该选秀充实后宫了。
皇帝一看这折子差点气乐了,后宫无人?宝珠这个皇后就是白当的?皇帝差点把折子当场扔到那个大臣的头上。
不过这大臣也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闭门思过的纳兰揆叙,这思过就思的这个来?出门就来这一手!
行,记着呢。
皇帝没管那折子,谁知过两人又有人上这样的折子了。也是皇帝确实后宫只皇后一人,朝中大臣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难免生出许多想法。皇帝后宫缺这么多人呢,要是进了宫不说贵妃了,就是当个妃做个嫔位也不错。再说了,大阿哥弘晖也到了年纪,做不成皇帝的妃子,当个阿哥福晋也是极好的。看皇帝宠爱大阿哥的情形,以后传位登基还不是指日可待呀。
权势熏人,让人生出别样想法。
皇帝知道这事不解决了,时不时就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雍正帝只道,后宫皇后贤德,朕并无选秀之意,这事不必再议。
皇帝回了养心殿,想想还是生气,这帮臣子是没别的事做了不成,看来朕还是派给他们事少了。
皇帝生气,本来就冷着的脸更难看了几分,苏培盛一看,还是皇后娘娘来吧,气大伤身,身为奴才不就是要为主子分忧才成。
宝珠听苏培盛一说皇帝有点不高兴,想请娘娘去看看,就知道,这怕是朝上有事惹了胤禛了。便问:“今儿上朝有事?”
苏培盛瞅一眼的皇后娘娘,心一横,就把朝上的事和皇后娘娘说了。反正自己不说主子也一准会说,自己也是为了主子好,若皇上是怪自己多嘴,随他处罚好了。
宝珠点点头,让苏培盛先回去,自己随后就到。
该来的总也躲不掉,看看胤禛怎么想的就是。
胤禛正在西暖阁看折子,听小太监报说皇后来了,忙放下折子,上前把宝珠迎了进来。
“今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胤禛问道。要知道平日里自己在书房看折子,宝珠可是轻易不来打扰的,只有时候久了才派人来要么请皇帝喝茶,要么请尝点心,借此提醒自己该歇一歇了。如今这刚下朝呢,一准有事。
“新做的果茶,请你尝一尝。”宝珠看看胤禛神色,倒也还好。
听说是宝珠做的,胤禛当然乐意尝一尝。一口茶喝下去,胤禛神情也松了下来。
“还得是我有口福!”胤禛感叹道。
宝珠笑他,“这做了主子爷了,还和以前一样馋这一口。”
胤禛朝她一笑,这宝珠是不知道自己手艺有多好。
苏培盛看看皇帝的情形,知道自己请娘娘来准没错,这不一见娘娘,主子的脸色都好看了。遂朝伺候的太监摆摆手,带人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宝珠胤禛两人。
“宝珠。”胤禛想了想,还是把大臣上折子要选秀的事向宝珠说了。
“那你打算如何?”宝珠问他。
“还能如何,只有……”胤禛停顿了一下,看着宝珠。
宝珠忍不住看向他,难道只有顺势而为了?
宝珠瞪着眼睛看自己的表情,让胤禛心里一乐,宝珠儿这是紧张了。
“只有宝珠儿一人,我心足矣!”胤禛上前揽过宝珠的肩。
“那些人非要让你选秀,你又如何?”宝珠头挨在他肩上,低声问。
“笑话,朕是皇帝,怎容他人指指点点。”胤禛不由大声说道,“再说这是朕的家事,岂由外人干预!”
看他那神情愤慨的样子,宝珠不由笑了起来。胤禛见她笑,俯身过来,“你还笑,看朕如何惩罚你。”
宝珠推他一把,反被人紧紧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