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转过回廊,又出了月亮门儿,这才看见江韶。

  他穿着一身黑色短衫,袖口带着护臂,手上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这不是赵霜酒第一次见江韶练功,但每次他都很喜欢。

  他的小将军,就该这么意气风华斗志昂扬,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

  以十六岁之龄,率军抵抗鞑靼,古今中外有几个?

  这时江韶也看到了赵霜酒,收起枪,擦去汗,快步朝赵霜酒跑来。

  赵霜酒看着他跑来,嘴角不自觉勾起了笑意,柔声道:“慢点儿,我不走,等着你呢。”

  江韶应了一声,但脚步却没有慢下来。跑到跟前,用还带着热的气息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这会儿日头正大,晒的慌,殿下有什么事儿喊我过去就成了,别忘这边儿走。”说着,抓着赵霜酒的衣服,把他领到树荫下。

  赵霜酒忍不住轻笑道:“没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

  江韶闻言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赵霜酒一边吩咐人给江韶准备凉茶,一边牵着江韶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道:“江将军受伤,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江将军的书信不是到了吗?你也亲自看了,伤并不严重,过些日子就好了。外面儿之所以传的那么严重,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说着,他看了江韶一眼,继续道:“今日我已经跟皇上提了,让你去延濂。虽然可能在那边儿待不久,但至少你能见见你爹。我知道,江将军走了这么久,你想家。没关系,有事儿跟我说,我给你想法子,你别自己闷在心里,嗯?”

  江韶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练武,还是因为赵霜酒这番话,总之白净的脸上带着从里透出来的红晕,他低声道:“谢谢殿下,费了这么大的周折。”

  赵霜酒轻轻摇了摇头,捏着他的手轻声道:“这是赶巧了,不是我故意的。若不是江将军受伤,我也想不到这儿去。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让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以后啊,有什么都跟我说,知道吗?再憋在心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韶抿着嘴唇,脸颊红的更厉害了,小声道:“我这.......我都这么大了,总不好说我想爹了吧......”他想念边关,想骑马,想他爹。

  但因为殿下在京中,所以就算再想,他都没有提过回延濂。

  但赵霜酒怎么会发觉不了?现在恰好是个机会,就让这个圈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小羊好好撒个欢儿。所以才会有那封从延濂传回的江清山重伤,鞑靼全力进攻的战报。

  他故意让江清山把战报写的很严重,这样朝廷有了压力,他就有办法对朝事施压,让赵氓之放江韶去延濂。

  但是有一点。虽然他嘴上不管是对赵氓之,还是对江韶,说的都是去一段时间就会回京。但他心底还是想让江韶留在延濂。

  一来是因为江韶属于延濂。二来......如今他们已经跟世家对上,虽然前面有个罗浮子当靶子,但世家能屹立这么多年可不是傻子,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反应过来了。届时谁都不知世家会是个什么反应,若是被惹恼了奋起反扑,别说自己是个王爷了,就是皇帝都会有所忌惮。

  毕竟世家数百年的底蕴沉淀可不是说说而已。

  若世家反扑,赵霜酒虽然能保证江韶的安全,但他还是生怕江韶会受到闪失。那是他的命,他不容许江韶有任何的危险。所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去延濂。

  只要延濂能拖住,他就能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等江韶回京的时候,自己就能把龙椅送到他的跟前了......

  想到这儿,赵霜酒的眸光沉了沉,面上则是丝毫不显,对着江韶温和的笑了笑,揽着他腰,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才多大?16刚过,还不到17呢,想爹不是很正常?不过没事,想来用不了多久,皇上就要下旨命你去延濂了。行李收拾了吗?准备待些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两人边说,边渐渐走远 ......

  果然不出赵霜酒所料,两日之后,赵氓之下旨,封江韶勇猛将军,命他即刻前往延濂,带兵御敌,待鞑靼退兵或镇远将军伤好后,再行回京。圣旨还说赵氓之因担忧江韶年纪小,边关不安全,还拍了几个锦衣卫随身保护他。

  江韶对这点儿没有任何质疑,接过圣旨后,直接出了锦衣卫的办事处,直奔翊王府。赵霜酒这会儿刚下朝,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江韶进来的时候,赵霜酒的衣服刚穿了一半儿。

  见他眼睛发光,手里拿着圣旨兴冲冲的样子,赵霜酒忍不住笑了下,摆摆手示意许润他们都退下。

  众人退下后,赵霜酒一边漫不经心的系着衣服的带子,一边含笑的问道:“圣旨下来了?”

  江韶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的光好似好飞出来一样,他难掩激动:“殿下,我能去延濂了!”

  赵霜酒心里还在感叹,面上则愁苦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哀怨,“是吗?要去延濂了就这么开心?怎么不见你因为要跟我分开而愁苦半分?看来小将军果然郎心似铁,直叫我这落花随水飘零。”

  江韶一愣,随即尴尬不已:“殿下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赵霜酒挑眉继续指责:“你看你,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延濂去,心里哪儿还有我半分?感情我就是你的工具人啊?用完就丢。”说着,赵霜酒语气种的怨念就更大了。

  江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放下圣旨,一点一点踱步到赵霜酒跟前,小声道:“我没有,我这不是.......挺久没回延濂,也许久没见我爹了吗?才这么高兴。若是这么久没见殿下,马上要见殿下的话,我肯定比这更高兴.......殿下放心,我......我去个几天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殿下别不开心了......”

  赵霜酒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自己胸前的江韶,睨着他,语气淡淡:“真的?”

  见赵霜酒松了气,江韶忙表决心:“真的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说着,还伸出手抓住赵霜酒的衣襟,轻轻摇晃道:“殿下别恼了,你一气,我连气都不敢出,等下要是憋死了怎么办?”

  赵霜酒撑不住笑了,一把揽住江韶的腰,顺势倒在了旁边的贵妃榻上,一个翻身将江韶压在身下,带着热气的气息在江韶耳边浮动,低哑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江韶耳边响起:“什么时候学会撒娇的?嗯?跟谁学的?”

  “我......”江韶脸下意识红了,不过他并没有推开赵霜酒的意思,任由赵霜酒压在他身上,忍着窘迫,看着赵霜酒的眼睛,小声道:“没有跟谁学......”

  赵霜酒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震动的胸膛表示着他的愉悦:“那就是自学的喽?”

  江韶窘迫不已,没好意思接话。

  “不学好......”

  圣旨以下,容不得拖沓,第二天江韶就要动身前往延濂了。

  朝堂虽然腐败,百姓日子困苦,但作为京城这里无论何时都要比其他地方来的繁华。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叫卖声络绎不绝,高高的城墙由青石转砌起,透着悠长威严的韵味,城楼下人来人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晃悠着朝城门口而去。

  马车旁边跟着的似是一个小厮,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随马车一起往前走。

  马车里,正是江韶和赵霜酒。

  江韶将小案桌上的茶壶提起来,给自己喝江韶各倒了一杯,“以茶代酒,山高路远,切记保护自己周全。若是让我知道你受伤了,以后就把你栓在王府里哪儿都不让你去了。”

  江韶微红着脸接过茶杯,眼眸深深似是闪着光的看着赵霜酒,“殿下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一定不让殿下担心。”他语气坚定,说完,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赵霜酒深呼了一口气,一把揽过江韶,将他抱在怀里,低头封住了他殷红的嘴唇。

  江韶愣了一下,随即尽力的回应这赵霜酒。好半晌,赵霜酒才松开江韶,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干涩中似是带着害怕:“你......一定一定,平安回来,知道吗?”

  “这一路......少不了风雨波折,你万万记得,一定要保全自己,旁的什么都不重要,我要你全须全尾的回来见我......一定给我好好的回来!”

  江韶眼中闪过无限柔光,只觉心口暖的快要化了一样,他重重的点头:“好!”

  赵霜酒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从他脸上移走,“等你一身戎装,背着无数战功回来的时候......我一定率性百官十里相迎,我.......我许你封王......”我许你封皇成帝,入主四海,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