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雨露君恩>第四十四章 太子造反

  好半晌,太子背过身,整个人沉在暗处,莫名有些孤寂。

  他哑着声音,“你走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内除了他再无一人,太子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手里来回摸着一块金锁,是他出生时,皇后打了给他长命百岁的。

  他了解他的母后,是个骨子里很倔强的人。

  若没有薛琅。

  皇后难道就真的不会寻死吗。

  她真的不会想用自己王家罪臣之女的血,来铺平她儿子的帝王之路吗。

  太子慢慢低下身子,捂住脸,喉咙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怒吼。

  他失去了至亲,却不知道该恨谁,是薛琅?还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太子。

  薛重唤被关了三天,已经跟经常来送饭的兄弟搞好了关系,知道他是饥荒年间全家死绝,为了奔个生路落草为寇,为人倒是耿直,基本藏不住事。他告诉这兄弟自己夜里经常睡不着,让他来回动静轻点,大兄弟当即表示入夜后不再进屋,让他好好睡。

  于是薛重唤寻了个功夫,挣脱了他磨了三天的绳子,趁夜跑了出去,窗子上的封木都是这大兄弟怕他呼吸不畅,给生生卸掉了。

  没走两步,忽而听见前面传来脚步和交谈声,他左右打量,躲进了假山后面。

  几个人走了过去,薛重唤听见熟悉的声音便往前挪了些,刚好能从后面看到人。

  膀粗腰圆的土匪头子声音洪亮,“放心,照大人的吩咐,只抓了没为难,好生伺候着呢。”

  “我也只是来看一眼。”

  另一道声音说话阴柔,正是站在土匪头子边上略有些瘦削的男人,薛重唤眯着眼瞧了半天,终于在对方侧目时看清了他的样子。

  叫不出名字,但这人他曾在曲嘉文身边见过几次,记得还算清楚。

  难道绑架他的,是曲嘉文?

  可曲嘉文为何要对大人下手?

  他是皇帝的人,难道说是皇帝要斩草除根?也不对,若是皇帝,为何还要“好生伺候”?

  他转过身,在那些人消失后快步离开。

  总而言之,先寻到大人再说。

  夜凉如水,天儿又冷了一些。护卫带着薛琅日夜兼程翻过了两座山,终于来到京城城底,薛琅搓着袖子,往手里哈气,身上衣衫被山中枝子钩破,显得有些狼狈。

  护卫也好不到哪去,山中不乏挡路的石头跟树干,他在前面开路,一把斧子都已经翻卷了,在后面跟着的薛琅仍嫌他太慢。

  他没问薛琅为什么这么急着往京城赶,只默默护送他回宫。

  只是刚要进城,城门忽然关了,薛琅拽住在关门前跑出来的一个人,“为何今日不让进。”

  那人攥着手里的包袱,神色惶恐,“太子,太子造反了!”

  薛琅面色一变,抓着那人的力道都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许是薛琅眉目太厉,那人打了个抖,把包袱拽回来,捂着赶紧跑了。

  “他怎么会造反……”

  护卫循声看去,见薛琅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略有些脏了的面颊紧紧绷着,双目发红。

  “他怎能造反!”薛琅猛地将手里的树枝扔在地上,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字,“蠢货,蠢货!”

  他这一生都寄在太子身上了,如今眼见要拨开云雾,太子反了。

  他这一辈子都白过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初为何要救他!

  合该让他去死!

  护卫见他些微癫狂神色,心下猛颤,伸手拽住薛琅伶仃手腕。

  薛琅回过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要进宫。

  “来人,”不远处遥遥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他拿下。”

  薛琅抬头看去,越过逃跑的百姓,望见一人红衣金带,骑着高头大马,眉眼狼厉,比上次相见,更多了些让人畏惧跪伏的血气。

  “谢承弼……”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应在边疆吗?驻守边疆的将士无诏归京可是重罪。

  护卫挡在他身前,手中举着把刚刚捡来的断剑,“大人,你先走。”

  短暂的失神后,薛琅转身就跑。

  太子造反,原本不知成没成,若是成了,顶多背个骂名,可既然谢承弼出现在这,那这皇宫,怕是易主了。

  谢承弼招了招手,数十个人自身后出现,缠住了那护卫。

  谢承弼将缰绳在手中缠绕几圈,随着一声马鞭,他狼一般的眼眸在夜色中发亮,像是兴奋极了。

  马蹄声越发的近,几乎已经擦着薛琅而来。

  “薛大人——”身后传来谢承弼懒散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他骑着马,马几乎与奔跑的薛琅齐平,“再跑的快一些。”

  薛琅慌不择路,只觉得那声音如同催命符,不知何时就会有一把长枪贯穿自己的喉咙,这使他不得不费力的,侧目去看谢承弼。

  胸腔呼吸剧烈,鼻息中几乎蔓着血腥气,薛琅一时不察踩到一块活石,整个人立不稳,从几人高的小坡上栽了下去。

  摔倒前他听见有人焦急地喊他,“——薛琅!”

  可很快他就什么都听不清了,从小坡上滚下去时身上到处都被尖锐的地方擦过,到最后不知撞在什么地方,头脑昏沉,身体散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本能地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薛琅!”

  很快有人将他搀起来,他两耳嗡鸣,几乎听不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看清那人的脸,竟是谢承弼。

  谢承弼将人一把抱起来,也不知是拿来的力气,薛琅竟用自己几乎动不了的手臂从怀里掏了个东西。

  谢承弼瞧见他的动作,可他并未多想——他就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薛琅都摔成这样了,竟然还有余力反击。

  直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进身体,谢承弼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刚刚拿的是把刀啊。

  薛琅攥着手里的短匕,发狠地往里刺了两下,直到温热的血留了他一手,他才咬住牙,那张脸上溅了血迹和脏污,竟在夜色中浮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谢承弼,这次……你陪我吧。”

  他那孤注一掷的悲凉神色如一记重锤,砸的谢承弼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