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的队伍进入山中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上的雾也更浓了。
这让本来就被魔气笼罩，给人一种黑压压的感觉的两界山山脉，显得更加寂静可怕，幽冷异常。
“两界山，话说，这好耳熟啊。”
燕长歌识海道。
他身上只有薄薄一层丝衣，越来越凉的雾气让他忍不住在可以动弹的范围内，使劲蜷了蜷身体。
而此时已经并行的另一支队伍里的罗十三，也差不多跟燕长歌相同的前后位置，本来一脸麻木的他，这会儿也因为寒冷用力蜷了蜷身体，两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
“耳熟吗？”
灵妖见他“不再好奇”和关注惩罚世界的事，便暗暗松了一口气，听他开始转向别的话题，一时之间赶紧接了话，实际上却还没反应过来。
它刚说完，才终于回神儿，“哦！是哦！两界山！那不是西游记里唐僧要出大唐国界时，遇到老虎被太白金星救下的地方吗？”
“不止。”
燕长歌笑道，“你没发现吗，就连献祭这件事情本身，也有着浓浓的西游记的影子。你不觉得，现在我跟罗十三一边一个坐在盘子里被送到魔主那里去的样子，像极了西游记陈家庄轮流献给灵感大王童男童女的样子吗？陈家庄是求灵感大王让他们风调雨顺，而这里，方圆几百里，是为了让魔主庇佑，不受其他强大力量的时不时祸及普通人。”
灵妖一怔，“还真是！宿主不说，灵妖都没有发现！”
燕长歌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所以刚穿过来才会调侃般问你，我是不是像给送到妖怪锅里去的唐僧一样。可惜……”
灵妖听到他的叹息无声消散，忍不住追问道，“可惜什么？”
燕长歌轻叹一口气，“可惜，现在的现实中，却没有一个孙悟空啊。你的可怜宿主我，只能被别人的大料腌入味儿，端在盘子里，送到别人嘴边去，供别人挑选。”
灵妖再次狠狠沉默了一下。
然后不等它开口，燕长歌就又出声道，“这个世界，我决定摆烂了，一切随缘。”
“宿主！”
灵妖一惊，“不行啊宿主！惩罚世界真的很恐怖的！虽然灵妖确实不知道前任宿主究竟经历过了什么，但其实灵妖从他出来后神志不清，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话里，猜到了很多！宿主千万不要想不开！”
“哦！？”
燕长歌眼睛刷地一亮，“所以你果然还是知道些什么的，快说来听听！我爱听！”
灵妖卡巴了一下，“宿主……”
“快说！”
灵妖为难道，“不是灵妖不想说，只是怕惊到宿主，而且那只是灵妖从前任宿主的疯言疯语里拼凑的猜测，当不了真。不确定的事，给宿主说了，这不成传谣了吗？”
燕长歌轻声诱哄道，“那怎么能一样呢？你我就是闲聊，你不是传谣，我也不会乱谣呀！乖，我爱听，也许我听的高兴了，心情一好，做任务就有劲儿，就不会产生摆烂心思了呀！”
眼看就要正式进入魔界范围内了，燕长歌缩了缩发冷的身子，催促道，“快说快说！”
灵妖想了想，觉得也许他听了，就更不会想着去惩罚世界的事了，所以终于还是艰难的开口，说出了自己根据听到的话，得出的大概猜测，“前任宿主从惩罚世界出来时，精神状态已经崩溃了，全身抖得吓人，灵妖听到他提到过，什么求求你们能不能轮流来，什么不要用针……”
燕长歌听着它有些颤抖的声音，“他是受到酷刑了？”
灵妖尴尬地沉默了片刻，才委婉道，“最开始灵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次数多了，听得更具体了，也看到了前任宿主的神魂体应激反应，他大概是，大概是……哎呀，灵妖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很可怕！明明已经出来了，却连神魂都有了应激反应。”
燕长歌微微眯了眯眼，突然秒懂，“他被一群人，轮了？而且是很残忍的轮了？”
灵妖再次沉默了。
许久许久，才沉沉“嗯”了一声，然后又道，“大概不止。灵妖听到前任宿主疯癫地嘟囔过，能不能求你们轮流来，大概意思，这已经是他渴求的退让。应该是比这还惨，对方本不愿意轮流来。”
燕长歌一瞬间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多了一层，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搓胳膊，可是手脚却还被绑着。
这次，不是因为山中雾气的寒意，而是因为灵妖的话，让他已经足以脑补出那个惩罚世界里会发生的事。
任务者进入惩罚世界，被迫成为一个恩批受一样的存在，而所谓的攻，可能有好几位，甚至可能会并不愿意轮流，而是同时把他那样，还并不温柔，甚至粗暴惨烈。
估计次次都是在被活活玩弄死的边缘挣扎着一口气，才熬过这个惩罚世界。
“前任宿主回到系统空间时，人已经疯了，神志不清，两眼发直，时而惊恐地看向某处，时而尖叫着乞求什么，”灵妖的声音里满是难受的酸涩，“灵妖也不止一次试图劝导他，可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总觉得自己还身在惩罚世界没出来。这种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一个时间，灵妖发现前任宿主的眼睛终于清明了！他好像恢复了神智！可是…….没等灵妖开口说完一句话，就看到他，苦笑一声，然后活生生撕碎了自己的神魂，彻底烟消云散了。”
“原来如此。”
燕长歌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情复杂。
他想过惩罚世界会是各种肉体上的折磨，各种刑罚，又也许是幻境一样，直击任务者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任务者深陷心障，难以自持。
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如此粗暴又没有人性。
它居然是一个同时羞辱任务者身心两重的这样一种惩罚模式。
不过这种惩罚么，燕长歌嗤笑一声，对于其他任务者的确惨无人道，但对于已经融合神魂力量的他来说，嗯，他会把那几个攻活活玩死。
除非……惩罚世界的力量体系，高于他之前融合神魂力量时的修真体系。
绝对性的压制和绝对性的被压制，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惩罚世界且先不说，这个世界……“听完你的话，我决定摆烂了！”
“哎！？”
灵妖一愣，“宿主，你疯了！？惩罚世界可不是闹着玩的！”
燕长歌故作可怜道，“惩罚世界很可怕对吧？要被几个人折磨。而这个世界，你觉得，跟惩罚世界有区别吗？灵妖？”
灵妖茫然道，“什，什么意思？”
燕长歌呵笑道，“什么意思？原剧情你也看了，魔主，除了他自己，还有三个化身。那就四个人，这还是在他不会再幻化新的化身的前提下。那么请问，我如果积极的去完成任务了，去跟这几个化身都产生瓜葛，按照美强惨骨子里那种只要有瓜葛，就大概率会爱上我的发展，我的后续日子，会跟惩罚世界有多大区别？嗯？我也会成为他们夹烧饼一样挤在中间的那个万能受。”
“啊……”灵妖飞快的用它本就不灵敏的思维快速思索着，“这么说，好像，还真是……很像惩罚世界。不过！也不一样啊，美强惨他一向对宿主很好的，应该不会几个人合起来把宿主当玩物一样恶劣折腾的……吧？”
听到灵妖越到后面越低的声音，燕长歌嗤笑道，“这话你自己说着都觉得不能保证了，是吗？你屏蔽了，所以不知道，上个世界高无宴是怎么花样折腾我，还好几次差点儿让我窒息的。真以为美强惨就一定会很温柔？鬼知道他每次会是什么性格呢。”
“既然都差不多，那也总比摆烂等着去惩罚世界好吧，”灵妖试图让他改变主意，“至少这里，我们保证对方是美强惨的灵魂啊，惩罚世界里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可还不知道呢。”
“非要二选一，”燕长歌冷声道，“这里我更被动。我想过了，惩罚世界的力量体系高于我神魂力量的可能性并不高，我进去也完全有能力改变一切，化被动为主动，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可这个世界，力量体系太高了。我很被动。”
是的，燕长歌之所以产生摆烂心理，当然不只是因为薛无尽的“无尽可能”。
更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因为这个世界玄幻夹杂魔幻又融合神话色彩的世界设定，力量体系已经很高了，是比他之前凝聚神魂力量时的修真体系要高的。
换句话说，他的武力值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绝对主动权。
他曾经放在普通世界像神明一样厉害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变成了普普通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档次。
这种情况下，面对可能要被“几个”美强惨夹烧饼的后果，燕长歌只想当一条摆烂的咸鱼。
反而真进了惩罚世界，力量体系没这么邪门了，他倒觉得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