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诡域匆忙逃出来的安息,甚至连一双鞋都来不及找,就那样赤着脚,竟是如先前那次一样,垂头丧气又浑浑噩噩的,拖着那沉重的步伐,缓慢又无力的沿路往那墓园的方向找去。

  在踏入墓地的那一刻,安息神情都恍惚了,一路上,她手指微颤又蜷缩的触碰着那些爬满了杂草,却是有着点点熟悉的墓碑。

  她还记得,刚来的那一个月里,自己就是靠着这片墓地给养活的,虽然日子难熬了点,可谓是有了上顿没下顿,时常会挨饿个三五天。

  但是,不管这么说,至少也是饿不死,比起颠沛流离一路不说,且还充满了无数危机潜伏的旅途,这么看来,那时的日子好像也没有很难过了。

  如今,重游故地,心中的滋味一时间都有点复杂,这一路走走停停,如今又走到了这里,突然发现,好像只有那时的生活是最安宁平静,也是最轻松自在的时候了!

  她可以蹲在那阁楼上或者是坐在阳台那里,就安安静静的发一整天的呆,可以什么也不想,就只需要去思考,怎么才能不饿肚子就好……

  依稀的瞧了圈下来,安息发现,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处的墓地似乎又添了数个新人进来了,比她在时都要多了许多。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就已经走到了那栋别墅前。

  当她再次踏上这片院子里的那一刻,安息心头蓦的一慌,那股感觉强烈到安息不由顿足在了原地,她微张着嘴,深深地/喘/息了口气,才得以平复过来。

  不知怎么的,她心头这股没来由的慌乱,让她瞬间就有点无所适从,安息下意识就用手去轻柔的拍扶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点点的窒息感更是令她感到了胸闷。

  安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忍下心头那点说不上来的不适感,她的直觉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再靠近这里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正当安息还在疑惑,自己究竟为何会突然感到那么不安的时候,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到这别墅里面,去看看过后再离开时。

  目光不经意从那门前划过的瞬间,安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个从门里面随之走出来的身影。

  安息从那双出现在视线与印象之中,依旧分外修长又笔直的双腿,她目光由下往上一点一点的看去。

  直到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彼此目光相对,却是遥遥而望的那一瞬间,安息怔楞的眼眸悠的大睁。

  这一刻,她的心头一跳,大脑都跟着宕机空白了瞬间,原来,她……她还活着。

  她唇瓣不自觉的轻颤,不敢置信的轻声唤道:“黛…鹿?!”

  在她开口的同时,艾菲尔·黛鹿已经长腿一迈,一个箭步的冲到了安息的面前。

  下一秒便非常用力的将安息整个人,给深深地一把圈住,按着她的脑袋,双手将她紧紧地环扣着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再一次见到安息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心绪久久不能平复的艾菲尔·黛鹿,只想将安息深深的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就像是潜意识里害怕安息会,突然从自己身边再次消失不见,艾菲尔·黛鹿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地、固执地、紧紧地抱了安息许久。

  久到安息都浑身冒汗了,就快要喘不上气时,才稍稍感到那力道,似乎终于是松了那么一点点,同时,她的头顶上响起了艾菲尔·黛鹿有些嘶哑又沉闷的声音。

  “你回来了,你终于是舍得出现了,你这个小骗子!”

  胸/口起/伏明显的艾菲尔·黛鹿,克制着隐忍的微眯着双眸,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极力的压制着她内心此刻那翻江倒海,激动却又怒疾的万般种混乱的情绪。

  但是当她嗅见了来自安息身上的,那丝特别好闻的、带着丝丝馨甜的、一种比大自然还飘然清透的植物香气,那种极具温柔感,淡雅柔和又清冽的气息。

  令盘恒缠绕在她心中已久的那股烦躁郁气,随之就像是得到了安抚那般,正在随之一点点的变得平顺柔和起来。

  “明明答应过我,要留在我身边的,你竟然敢消失那么久,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说着,艾菲尔·黛鹿两手抓着安息的肩膀,将她身子稍稍往后的与自己拉开点距离来,却是牢牢的将人固在自己的眼前,这才总算是能好好的盯着她看。

  “为什么要跑?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了,答应了我的事情就该说到做到。”

  面上不露半点的艾菲尔·黛鹿就这样垂眸,紧紧的盯着安息,深邃到足以将人给融化溺死的目光,灼热滚烫的简直不像话。

  思绪有点乱的安息,缓缓抬头去看她,却是不经意的与艾菲尔·黛鹿对视在了一起,望着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微颤的心头竟是止不住的感到了丝丝的慌乱。

  面对着艾菲尔·黛鹿这意味深长,却又如此热烈,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安息被盯的浑身一僵,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瞬间。

  随之,安息不经意的,在恍惚间,望见了原先索饶在她身上的那股股,隐隐窜动的丝丝幽怨黑气,似乎要比先前刚遇见她时要淡薄了些,但是那之中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看不太清,安息不由的觑眼去瞅,只是瞅了瞅,却又没瞅出来那是啥,索性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发现了艾菲尔·黛鹿身上的,那些怨黑气息竟然变淡了些,虽然并没有散去很多,但是却是没有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般明显了,安息心底就莫名的生出了丝丝欣喜之感来。

  只是她刚要将视线移开时,眼皮颤动的瞬间,两滴热泪在此时从她的眼尾中冒了出来,瞬间打湿了她黑如鸦羽的睫毛根。

  一滴摇摇欲坠的挂在她了的睫羽上,一滴已经顺着她的眼尾,从她白皙的脸颊上点点滑落。

  艾菲尔·黛鹿垂凝注视的目光,在晃见安息眼底泛起的泪光,以及她那微微泛起了薄红的眼尾时,她的喉头就不自觉地,做了个不是很明显的吞/咽动作。

  浑然间,感到了阵口/干/舌/燥的艾菲尔·黛鹿,下意识伸/舌去/舔了舔/自己殷红的唇瓣。

  随即,她唇角微勾,语气不由带上了点戏谑道:“哭什么?还没欺负你呢。”

  “我没…我、我哭了?”

  感到顺着脸廓滑落的那点,安息下意识伸出纤细白玉的手指,用指尖轻轻的沾了点,看着指尖的那点水渍,安息心下不由略感疑惑,甚至,她竟不懂这是如何来的。

  莫名的,一股难言的情绪也随之浸润在了她的心尖上。

  一股哀伤、苦涩、压抑、愁闷、抑郁又阴沉,难熬中似乎还掺杂着丝丝难舍的爱与恋惜等,诸多复杂难懂的情绪被生生压缩成了一团,如水流那般,轻浅的从她那心尖上划过。

  这股情绪来的悄无声息,若即若离,迟缓又慢钝,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丝情绪是何时生出的。

  但莫名的,她觉得这份情绪似乎并不属于她,同时还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将什么给忽略掉了,就在某一刻,一丝模糊的念头从意识之中一闪而逝,但她却来不及细思。

  “你怎么没穿鞋?”艾菲尔·黛鹿在扫过安息那沾满了灰泥、有些发红、赤在了地面的双脚时,神色随之一凝,不禁皱起了眉来。

  安息跟着低头去看自己的脚,看着自己那脏兮兮的双脚,安息下意识感到窘迫的脚趾蜷缩了下,刚想从艾菲尔·黛鹿的怀里退出去时。

  却忽然的,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艾菲尔·黛鹿盯着她的眼神似乎变了?!

  “……鹿,你、你怎么了?”

  明明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情,但是安息却隐隐地觉得,她这样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感觉,这感觉让安息莫名就感到了,丝丝的压力和局促不安。

  艾菲尔·黛鹿极力的压抑着,内心逐渐升腾的烦躁,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安息的眼睛,声色莫名冷沉的问:“你身上这穿的是谁的衣服?”

  看着安息身上那有点旧,还有点幼稚、不是睡衣就是居家服的短衣短裤,她没忘记被自己扔掉的那件烂黑袍子,她问过安息,安息说过,她以前只会穿那种东西。

  而且上次让她选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安息习惯于款式简单,或纯色或单调,风格是偏低调灰暗那一类的。

  像这种偏中小学生才会喜爱的,有点幼稚浮夸的款式,明显不像是她会喜欢的。

  所以,艾菲尔·黛鹿直觉这不是她会有的衣服……

  不明所以的安息对艾菲尔·黛鹿,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话里却似乎又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怪异感,弄得她一时间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的衣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她想了想,哦,好像自己里面没有穿‘小衣服’,但是糖糖说,睡觉的时候,是可以不穿的,而且,她的胸也不大,平时就算不穿,只要不注意看的话,应该不明显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这衣服很丑?

  但是这衣服上面的卡通图案,她觉得就还行呐,也不丑吧。

  安息又想起了,自己被艾菲尔·黛鹿,所嫌弃的那件衣袍了,想起被丢掉的那件衣袍,安息就有点想叹气。

  一番总结下来,安息觉得艾菲尔·黛鹿,大概率是在嫌弃这衣服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