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回去,谁让你来的!”艾菲尔·黛鹿微侧过面来,她眼眸倾斜,没有半点温度的从他身上掠过一眼,暗哑的声音,在这昏沉凄凉的雨夜中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

  她随手将那刀子插在了一旁的尸体上,溅在面上的血珠随着她扯动的举止,从皮上缓缓滑落。

  艾菲尔·黛鹿半撑起身来,移步蹲坐到了趴窝在她脚边的那具尸、体宽厚壮实的背上,一只脚踩搭在横倒在血泊里,双眼外翻凸起,一副死不瞑目模样的尸体隆起的啤酒肚上。

  她面无表情,只有还未平缓的呼吸略显微促,她慢悠悠的从兜里摸出了那个装着烟的铁盒,颤着指尖从里面捻出仅剩的那根来,钳在唇边,却是为之染上了一丝落寂之色,带着抹孤傲不羁的雅痞之气那般半刁着。

  她随手将那空铁盒甩在脚边的血水里,伴随着啪嗒一声微略闷沉的空寂声响,几滴血花跟着向外溅跃了半分,就像缸中翻身跳起的金鱼,贴着地面跃出一个极小的弧度,又溅落着融进了那滩血泊之中。

  艾菲尔·黛鹿随即从兜中摸出盒火柴来,她推着那火柴正要点燃,抓着盒子的手却不知为何一抖,一个不注意,整盒火柴就从她手中掉落了下来,盒中的火柴一下子全部都散落在了脚边的血水里。

  艾菲尔·黛鹿垂眸凝滞的盯了眼散落满地的火柴,她淡定的将已经被血水浸湿的火柴盒给捡了起来,顺带将泡在血水中的火柴抓起一把来,就着黏糊的血水,将那被泡湿了的火柴拿到那盒上去点引。

  一连折断数根,却没能点燃一根,艾菲尔·黛鹿烦躁的一把将火柴与那盒子给狠狠地捏扁变型,火柴在她手中断成了数截,她心烦意乱的甩到了一旁。

  “我来吧,鹿姐,你又忘吃药了,让我留下来吧,让我来照顾你吧!”

  沈鸳来到艾菲尔·黛鹿的身前,看着她这烦躁的举动,沈鸳面色疼惜的蹲下了身来,他举着打火机去,半托着手靠在打火机边微挡着风,将艾菲尔·黛鹿唇边的那只烟给点燃。

  艾菲尔·黛鹿盯着燃起的火光微顿着眯了下眼,夹着烟支深深吸进一口,而后又将那烟雾轻缓呼出,蹙起的眉宇这才稍稍舒展,阴沉的面色便也终于有了一丝松缓。

  沈鸳抬起的手并未收回,他静静地凝望着艾菲尔·黛鹿,望着她苍白之中带着的那抹凉薄。

  沈鸳面上依旧维持着柔和,他极力的露出带着温度的柔情微笑,他深邃的眸子里却是渐渐爬出了抹温热爱惜的渴望来。

  “你看你,生病了也不知道吃药,你这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这么拖下去,你的狂躁症又该严重了呀,这些日子很难熬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你看你都瘦了。”

  说着,他伸着那手缓缓靠近她的脸侧,带着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视若珍宝的呵护爱慕,沈鸳颤抖着指尖,想将交缠贴垂在她面上的那些凌乱发丝给拨理顺开。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上时,艾菲尔·黛鹿脸色染上了片阴郁,她吐着烟雾,往后侧仰了下,她抬眸去眼神冰冷的盯着他,眼底刚压住的烦躁又随之升腾了起来。

  沈鸳被她盯的身躯一震,神色随之怔住,抬起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胸腔闷的他呼吸都凝滞了片刻。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一路陪你走到现在的那个人、、、是我啊,你为何从来都不愿意看看我呢?”

  沈鸳失望又委屈的低声喃喃,他蹲在艾菲尔·黛鹿的身前,心头慌乱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在与她对视上的那一刻,却是忍不住眼眶酸涩的微微发红。

  “你知道我爱你,对吗?可是、、、爱你的人你从来都不在意,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它只对你有这种感情,那里面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你该让我怎么办?”

  面对着如此委屈还有点可怜的沈鸳,艾菲尔·黛鹿思绪滞了片刻,她隐隐压住那股强烈不安的烦闷和焦躁,平静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掠过。

  “我告诉过你的,不该对我有感情,你却还是拎不清,你应该知道,就算没有她,你也不可能,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我不会喜欢你,也不可能爱你,你走吧。”

  艾菲尔·黛鹿眉目微敛,不留余地的说着,她淡漠的扫了眼自己被沈鸳紧紧抓着的手腕,甩了下却是见他固执着不愿意放开。

  艾菲尔·黛鹿脸色一黑,被压住的那股烦意瞬息泄出了半分来,她毫不留情猛地一下,就将自己的手给抽拽了回来。

  随手将蹲在身前的沈鸳一把推开,厌烦的起身就要离开。

  “鹿姐,我们不找她了好吗?她都走了那么久了,她不会再回来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能找的都已经找过了,所有能查到的蛛丝马迹也都查遍了,整个A市我们都翻完啦,确实没有这个人呐。”

  沈鸳被艾菲尔·黛鹿给一把推的往后仰,让他直接一屁股跌坐进了地面上的血水里,血水之中更是混杂着被削下来的碎肉残肢。

  沈鸳失魂落魄的僵坐着,他呆愣了下,就跟浑然不觉那般,任由着地上的血水浸湿自己身上的衣裤。

  他倔强的仰起头来,眼中已然爬满了血丝,他郁闷不甘的盯着艾菲尔·黛鹿的背影,他梗着脖子,像是再也无法忍耐,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控制不住带着一丝嘶吼的怅然说着。

  沈鸳眉头深锁,他隐隐咬牙道:“那天也没有见她从狂野俱乐部里走出过,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了,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的话,我们早就找到她了,不是吗?”

  “而且她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不是吗?她来历本就可疑,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吗?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她真的是人吗?什么人会把那生肉当饭吃啊?”

  沈鸳强烈挣扎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激动,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艾菲尔·黛鹿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执着的时候。

  明明对谁都只有三分钟热度,那么薄情的一个人,却对着一个相处了还不到几天的女人迷恋自此,疯狂的程度更是令人咂舌!

  这已经超出了她以往以来所有的原则,他知道,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新鲜感了。

  听着沈鸳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艾菲尔·黛鹿身形随即顿住,她侧过面来,斜睨着垂视了他一眼,不耐的冷声道:“闭嘴!”

  “鹿姐,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她故意接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她既然选择一声不响的离开,就说明她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了,她应该也不希望被任何人给找到的。”

  沈鸳触及到艾菲尔·黛鹿森冷的目光,他的瞳孔骤然猛缩,这目光像是将他的心头给刺了下,只觉得心口好像在发烫,又闷又堵,难受的他一阵手足无措。

  他堪堪的稳住心神,强装镇定,面对着艾菲尔·黛鹿这副冷漠抗拒的态度,沈鸳心有不甘,他不放弃,依旧固执的自顾自说着。

  “不然都那么久了,也许她知道你在找她,但她既然没有出现,那就是不想再回来了呀,不管她是人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脏东西,既然她不愿意回来,那她肯定也不会再出现了。”

  望着艾菲尔·黛鹿渐渐远离的身影,沈鸳悲从心中起,伤在脑中鸣,他忍不住的感到了一丝怅然失落。

  他面色挣扎了一下,顾不上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艾菲尔·黛鹿走了过去,只是沉重的步履就像是往腿里灌了铅那般。

  “鹿姐,别再继续执着了,是时候该清醒了,现实就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啊,她不值得你这样的,这些日子为了她你都快变的不像你了。”

  沈鸳慢慢走进艾菲尔·黛鹿的身后,他不想她就这样离开,他有点害怕她的离去,他怕她以后都不愿再见到他,这让他突然生出了要被无情抛弃的荒谬感,那一刻,他的心都开始慌了。

  “她到底对你施了什么妖术,让你如此着迷,你要不要看看你,都疯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毁了你自己的!”

  沈鸳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似的,他嘴中低声呢喃,走到艾菲尔·黛鹿的身后时,他不再克制的的抱了上去,带着一丝迷恋与沉醉,还有心头隐隐升起的那股不可名状的情绪,以及久违的期待。

  就在沈鸳要触碰上的那一刻,艾菲尔·黛鹿突然转过了身来,她先一步狠狠地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凛然的眼神中泛起了带着杀意的寒戾幽光。

  她面色黑沉,声色微哑的冷沉道:“想死吗?滚出去!”

  说罢,她烦躁的将他往后一怼,反手接着甩了他一耳光。

  沈鸳被扇的瞬间陷入了沉默,他两眼猩红的望了她许久,却不见她有丝毫动容,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烦躁,嫌弃,还有一股泛着冷意的厌恶。

  虽然他知道她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这样的,但是这眼神是如此的伤人,令他心头不由的泛起了苦涩,心脏都开始抽痛了起来,一股无所适从的无力感渐渐淹没了他所有的勇气。

  “哈哈哈哈哈哈、、、”沈鸳毫无征兆的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这声嘶力竭的笑声更像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宣泄。

  他身子抖颤的弯下腰来,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这笑声却染上了悲伤,是无法抑制的难过,更是泛着凄凉的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