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族长要见你。”

  几个食人魔上来就将安息团团围住,像是生怕她会跑掉一样,都在紧紧的盯着她。

  他们走近的瞬间,一股腐烂的腥臭味就劈头盖脸的将安息包围,安息神情不自觉的空了两秒。

  安息察觉到他们的病肯定比昨天恶化的还严重,他们的气味似乎都变了,他们身上不再只有血的腥气,那股肉坏了的腐烂味甚至盖过了血臭。

  她闻到了那种肉烂了的腐臭味,并且是已经变质发酵过的酸腐腥臭。

  虽然都蒙着面,但安息听出来了,说话的这个是一直和安烈不对付的安琥,安琥喜欢安魅,他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追求安魅,但安魅一直都没同意安琥,因为安魅喜欢的是安烈。

  但一想到安烈爱憎分明,耿直的性子,还有那比钢铁还要钢的性情,安息就想叹气,多少都有点替安魅惋惜,可怜了人家姑娘的一片芳心。

  “族长找我干嘛?”安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开口的语气淡然清冷,浑然间自成一股疏离感。

  “你跟我们走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要问!哦,对了,你的姘头也在那等你。”

  尖锐的女音从安息身后响起,她的语速并不快,话语中明显透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说话间,却是将安息往前推了一把,颇为不耐烦的催促。

  本就没什么表情的安息这下神情更冷了些,她紧抿着唇,转过头去看了那人一眼。

  她从来都没有跟族人发生过冲突,哪怕以前她小那会,再这么厌恶,也没对她动过手,当然那个时候也没有谁靠近过她,要么故意避开,要么就是撵她,赶的离她们远些,主打的就是一个眼不见为净。

  她和他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像是达成了某种互不干涉的默契,她也不喜欢跟人发生冲突,也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索性就跟着他们一道过去了。

  老远,安息就看见大堂那处攒动挤满了族人,他们今天都穿了长袍,每个人的脸上都被遮挡了起来,可以说是全身上下就只剩双眼睛还留在了外面。

  当安息出现在他们视线的那一刻,他们都齐刷刷的看向安息,他们的眼睛像是钉子一样,所有的视线都锭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当安息抬头望时,在清楚的看见了他们的那一刻,安息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他们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肉全都腐烂成泥,变得坑坑洼洼,大片的烂肉里都化出了脓血鼓包,鼓包在微微鼓动,就像是心脏跳动的频率那样。

  他们的皮肉间有很多细密的小孔,像是虫蛀了的腐朽木头,而那些孔像是在呼吸,在微微涨缩,小孔间不时的钻出根根细白如米的东西,正一拱一拱的在皮肉的空洞里自由穿行。

  安息震惊的瞳孔一缩,浑身的寒毛炸起,她看见那里面蠕动爬行的是股股蛆虫,那蛆虫在稀烂的皮肉脓血里,不断的蠕动翻涌。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瘆凉慢慢爬上了她的心头,他们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一晚上的时间,他们的病就已经恶化成了这种地步?!

  虽然昨天的他们病的就很严重,再不济最多也就是磕碜瘆得慌,但今天的他们全烂了,由内而外的烂掉了。

  惊魂未定的安息发现他们都在看着她,那瞬间的心脏都跟着抖了下,虽然她有想转身离开的念头,但一想到来都来了,他们似乎都在等她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让她过来干嘛,但就这样走掉好像有点说不过去,犹豫了一下就硬着头皮过去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安息难免不自在起来,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恨意和怨气。

  ??!!

  安息有一种赶鸭子上架,被逼着走的胁迫感,她觉得她来的不是供人忏悔祈祷的祠堂,她是在赶赴刑场。

  她走的越近,那股腐烂的带着酸臭的腥味就越发的浓烈刺鼻,安息觉得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她的族人了,而是一坨坨彻底腐坏的烂肉。

  安息强忍着恶心,强压着内心冒起的那一戳戳慌乱,平心静气的走进了大堂里。

  “让她跪下!”

  大堂内,端坐在堂前的族长眼神冰冷的扫视了眼安息,挥手示意,一声令下,两个身彪体肥,高壮强悍的食人魔抬脚就跨到了安息的身侧,一边一个,不容反抗的一把就将安息压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干嘛?为什么要绑我?放开!”

  被紧紧钳住的安息还没开始挣,就被他们往前用力向下压去。

  只见安息‘咚’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人还没稳住身形,两人又随即将绳索就套在了安息的身上,原地就将给她五花大绑了。

  这一套流程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老手,惊魂未定的安息一阵愕然。

  安息看见了从他们身上掉落的蛆虫,一些砸到了她的头上,几只落在了脖子上,还有的挂在了肩膀上,衣服上也沾着他们身上带下来的脓血。

  安息只是抽了口气,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蛆虫她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恶心,但她忍住了。

  “安息!你可真是个害人精,你害的我们好惨,让我们找的好苦哇,原来是你——”

  族长慢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安息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阴恻森然的语气充斥着隐忍的怒意,似乎下一秒就要发泄忿恨,要将安息当场捏碎。

  他脸上蠕动爬行的蛆虫,好些都随着他的走动被抖落了下来,从安息的眼前飞快滚落到了地面上,安息甚至听见了蛆虫落地时,与地面砸出的细微声响。

  “我什么时候害你们了?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冤枉我?我害你们什么了?”

  安息泰然自若的直视着族长,不疾不徐的冷声质问,对于他们搞出那么大阵仗来逼迫她,安息被气笑了,原来喊她过来就是为了给她定罪来了。

  族长不屑的冷哼:“哼!这你就得问安烈了。”

  “安烈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安息环顾四下也没有寻到半点安烈的踪影,一时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安烈今天的病好点没有。

  身立堂前的族长眉一皱,眼一斜,扯着嘴角略微不满:“吼什么吼!还没死呢,不过也快了,知道我们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吗?你猜它是何时起的?”

  族长将欣长的袖袍缓慢的往上捞了捞,露出了半臂的狰狞,看着上面腐烂化脓的皮肉,手指就不自觉的抠了抠,接着从里面挖出坨黏腻乳白色,像是结成了团的脓液来。

  顺带还抠出了几条蛆虫,蛆虫被他夹在手指尖狠狠的捏爆,搓成了稀巴烂,将那坨脓液和稀碎的蛆虫揉搓在一起,而后动作随意的从两指间弹了出去,同时发出声略带嫌弃不满的啧啧。

  族长突然歪过了半边身子,随意的打量了眼安息,眯笑着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精光,眼神却如渐露锋芒的利剑般泛起了寒意。

  “从病发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如果只是寻常的麻疹早该好了,麻疹是要不了我们命的。”

  族长甩了甩衣袖,便将手背在了身后,身子的幅度微微倾斜,在安息面前脚步沉缓的来回踱步。

  踱步间,安息就看着从他身上抖落下来的蛆虫,有些刚在地面上滚了两圈,就被他抬来的脚给碾碎在了鞋底。

  恍惚间,安息似乎还听见了它们“吧唧”一下,贴着地面炸裂着爆开的瞬间。

  “本来是觉得自愈就能好,但是它不仅没好,还扩散了,医长将这病诊断成了麻疹,一开始确实很像麻疹,我们吃的也是治麻风的药,但是这病却是治不好。”

  族长的语速并不快,漫不经心的倒是显得有些闲散,话间停顿了下,所及之处的目光跟着沉了沉,鼻息间轻哼一声,慢拖着语调娓娓道来。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人类,现在就早死光了,关键是这病还只感染了食人族,而那些卑贱弱小的人族却是一点事都没有,要知道麻疹这种病是会传染的,按道理它难道不应该先挑那些瘦弱的人类感染吗?你说这奇不奇怪。”

  族长阴恻恻的磨着牙,笑的好不阴阳怪气。

  “食人魔从来都没得过传染病,更没有因为生病死掉的,不管是什么病,吃药都该好了,我们是食人魔,生病了,本来可以什么药都不吃也会好起来,从来没有好不了的病,除非这根本就不是病。”

  “没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疾病,更不是麻疹,这是诅咒,安息,这个诅咒,是你带给我们的。”

  族长话音刚落,所有的食人魔都怒不可遏的咬牙切齿,他们盯着安息的眼神猩红嗜血,里面充满了滔天的怨恨,火山爆发式的愤怒,以及阴邪刺骨的憎恶。

  他们脸上腐烂的皮肉都在顺着他们强盛的怒意叫嚣着颤抖,脸上鼓起的脓疱有些像是承受不住的破开了,里面的脓液大股的冒了出来,顺着附近鼓起的脓疱纹路滴落流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厌恶我,好像所有坏事的发生你们都觉得是我做的,就算我说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但是你们也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你们认定了坏事都是我干的,不管我做不做,你们能怪的都只有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