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可取而代也。
眼前场景突变, 欧式建筑，但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战火和硝烟的味道, 入目皆是倚在墙角的老人和孩子，寂静无声, 眼神中全是麻木与无奈, 毫无精神。
沈约揉揉眼睛, 看着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下巴。
叶浔也揉揉眼, 舔了舔嘴唇，轻轻抱起了眼前的小娃娃。
沈约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面前是叶浔放大的俊脸，自己竟然被抱起来了。
嗯？本来想伸出手来捏捏叶浔的脸, 却见五指短小, 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再看自己, 浑身已经变小缩在叶浔怀里。
我他妈？
叶浔轻咳一声，“我也不清楚。”
“你能不能先把嘴上得逞的笑收起来再说话。”
叶浔一脸被拆穿的模样，“我就是把青提涂了些变小药水。”
狗男人！沈约腹议一声，
叶浔摸摸鼻子, 还不是慕枝儿那句小屁孩提醒了他，反正手里的变小药水还剩一点点, 就给沈约下了。
效果倒是不错，眼前的小团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又奶又软, 叶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手感真好。
“放我下来！”
明明是略生气的语气, 听着叶浔耳中却像极了撒娇。
叶浔把他放下，但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小小的人，小小的手，一只手就能包住，叶浔觉得有趣极了。
二人正要探查此处是什么地方，只听前方一阵哄闹，伴随着哄闹声的是那些半倚着的人突然放光的眼神，骨瘦如柴的人站了起来朝哄闹处奔去，生怕去的晚了一些。
人群奔腾而来，叶浔下意识握紧住沈约的手，正要将他抱起来，可越来越多的人，他们躲闪不及，在人流中沈约被人挤倒，手离开叶浔的一刹那，他再也看不见叶浔的身影了，他们被挤得越来越远。
直到哄闹散去，沈约蹲在街角，叶浔早不知去了哪里，他自己也不知蹲在哪里。
那些人也不知在哄抢些什么，抢到的人满心欢喜，没有抢到的人神情麻木，望向他人，眼神闪着不明的光，没一会儿就因为抢夺打了起来。
脚板摩擦着脚下如沙子般质地的东西，黑乎乎中混着亮晶晶东西，捻起一些来还有些臭。像是被污染了的东西。
“你也没抢到吗？”
一个约莫有十一二岁的少年打破了他的想法，沈约抬起头，少年皮相是极好的，只是极瘦，常年的灾难和饥饿让他看起来疲惫至极。
又或者说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骨瘦嶙峋都不见得能形容他们，少年还算好一些的。
沈约点了点头，随意敷衍了一下。
谁知少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嗤笑道：“你看这个国家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灭族了吧。”
他的笑声中带着无限凄凉，却又夹杂着无可奈何、有心无力。
“可是啊，那能有什么办法呢。食物紧缺，都被王室拿去了，我等便是等死吧。”
少年义愤填膺，视线望向沈约，见他衣衫整齐，面容姣好，像极了王室贵族里的孩子。他的眼中闪烁着无名的光，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你是哪家的孩子？”
如果绑架了这个孩子不知他的父母会拿多少食物交换，少年这般想着。
“小心。”
一只激光枪械扫来，沈约急忙拉开少年，激光打在一旁的大楼上，瞬间大厦倾塌。
不知从哪里出来一堆士兵，见那无力气的士兵便是一顿扫射。
少年见状急忙拉着沈约跑开，等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一座几乎已经化为废墟的房子时，少年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你是哪家的孩子？”
寻常的孩子见了这般光景定然惊慌失措，更别提是那些温室里的花朵，王室里的尽是一些孬种。
而这个孩子聪明机敏，是长时间练出来的，绝不是那些人培养出来的。
“我……”沈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孩子，挤出了几滴眼泪，“不知道，没见过他们。”
“有个哥哥，他……死了。”
不远处正在寻找沈约的叶浔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他。他擦擦鼻子，继续打问沈约的下落。
少年摸摸他的头，感同身受般：“我也是无父无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做你哥哥吧。”
沈约眼前一亮，瞬间答应，若是有这么个人在，或许就能更快地找到叶浔了，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少年暗道小孩子最适合去抢食物了，身形灵活，穿梭人群也更方便。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达成共识。
白天少年就和沈约一起去抢食物，两个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顺便打听叶浔和这个鬼地方的消息，晚上就回来分赃。
沈约这才知道他们所处的是王城脚下的一座小镇里，这里食物和水源匮乏，所有的食物和水都在王室手中掌握，高高在上的人大吃大喝，而他们只能靠着王室的施舍苟活。
王室高兴的时候就会从手中剩一丢丢食物漏给平民，而这些就是他们哄抢的东西。
不仅如此，为了减少更多的人分食物，王室做了一个规定，凡是年迈没有劳动力的老人，就会被处死，因为他们的存在除了会浪费粮食后，别无用途。
沈约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终于在一次激光的扫射中一个暴怒，上去揍了那些持枪的士兵。
沈约的做法可把周围的人吓坏了，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希望王室的人杀了那些只会浪费粮食人，这样他们就能得到更多食物。
少年也被吓了个半死，眼看着沈约被人围攻，他吓得拔腿就跑。只是跑进拐角处，一咬牙狠心又跑了回去，抓起沈约就跑。
二人跑进巷子躲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样多危险。”少年大吼道。
“他们太过分了。”沈约拍桌怒道。
少年这才平静了下来，似是疑问，“你也觉得他们过分？”
“当然。”沈约坚定道。
“哈哈哈”少年突然大笑，拍了拍沈约的肩膀，“一群人，反倒不如一个孩子。我早看不惯那些人了。”
“他日我若为王，定要整治这些。我要我的臣民们都能衣食无忧。绝不会像现在的王室一般庸弱无能，我定要整顿兵马打出去，谁也不能将我等封印于此。”
沈约看着少年突然迸发的气势，拍手鼓掌道：“哥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少年眸色暗了下来，其实他知道的，王室虽然无能，但王的更替迭代都是在内部，都是贵族一手操控，王室根基太深，而他不过是一个流浪人，在这个环境下也无人敢帮他，如何能成为王。
他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这些话他从来不敢与人说，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说了出来。
但沈约的鼓舞叫他眼神一亮，“你觉得我可以？”
“当然了。”沈约应道。
他从来不会打击一个孩子向上的心，即便有可能，即便无可能。
如果连去做想做的事情的勇气都没有，这一辈子活来也无趣了。
“好。”少年的信心极大的膨胀，“若是他日我为王，就封你做我的将军。”
“好呀。”
沈约笑得眉眼弯弯，不过应该是等不到那时候，他和叶浔得走。
二人正畅想着未来，巷子外转过一队人马，二人立马后退藏好，一人驾车，车上坐着一位衣衫华丽之人，体态丰腴，衣袍镶嵌着宝石羽毛，色彩华美，那人高高在上俯视着一路向他朝拜俯首的臣民，眼神说不出的蔑视。
少年攥起了拳头，眼神中迸发出光芒，“那就是我们的王，早晚有一天我会坐上他的位置。”
“彼可取而代也。”
提到这句话，沈约噗嗤一笑，少年见他笑，连忙追问原因。
“你知道项羽吗？”
少年摇摇头，沈约微微一笑，当年项羽见秦始皇时说的便是这句，只是后来只实现了半句，“彼可取”，然刘氏“而代也”。但沈约从读书时就很钦佩项羽这位英雄。只是可惜……
他把项羽的故事讲给了少年听，少年眉头一皱，“可惜了，一代霸主，若是鸿门宴时他没有心软、若是他愿意回到江东……天下不一定是刘邦的……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少年的言语中满满的惋惜之情，叹息间恨不得改写结局，叫那项羽登了基。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霸王卷土来？”沈约反问一句，又似是肯定道：“或许吧，只是他代表着整个楚国的希望，整顿兵马，誓要取而代之，却输给了一个莽夫。骄傲如他，自觉对不起江东父老的信任，也无颜再回去了。又或许并非是将士们会怀疑他们的将军，而是将军怀疑了自己，怀疑自己是否能带领楚国重新来过。”
少年轻叹一声，“若是我，绝不会如此。”
沈约微微一笑，任何时候都要拥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因为失败一次后的你比起曾经壮志凌云却一无所有的你更加难以击败。
车马渐渐走过，少年才敢拉着沈约出来。
好像这次的事情过后，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好了，少年好像也真把自己当成了沈约的哥哥，将抢来的食物分与他。
沈约看着面前被污染过的土，他实在是下不了口。
等等，脑中灵光一闪，这里该不会是虫族吧。好像哪里都对得上。
沈约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置信。
“那你喝些水吧。”
水质污浊，真不知这些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约，你呢？”
“我没有名字。”少年不好意思挠挠头，莫名有些可爱，“要不我和你一样姓沈吧。”
“那名呢？未来的王不能没有名字啊。”沈约调笑道。
“我不知道。要不我好好想想。”少年脸颊微红。
这日沈约当街殴打士兵的事还是被人举发出来，当士兵闯入家中时沈约不在家中，少年正无聊地打哈欠，领头的人看到少年后立马指认。
“将军，就是他弟弟打的人。”
被称为将军的人见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嗤笑一声，有些不屑，但还是勾了勾手指，让属下把他抓起来。
“把你弟弟交出来。”
少年攥紧双拳，这时才意识到这几日的相处他竟然真的把那小孩子当成了家人。
入了王宫的人就没有活着回去的。他们会折磨他、会杀死他。
“我没有弟弟，是我做的。”
他背起了所有的罪名，将军没有找到那人所说的小孩子，只好带走了少年。
沈约回来的时候家中一片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都被激光枪弄坏了，仅剩的食物和水都被带走了。好心的邻居偷偷探出一个头，见四下没有士兵才敢出声。
“你快走吧，你哥哥已经被带走了，估计活不过今天了。”
什么？沈约大惊，当他走到大街见那些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言语间似乎谈论的还是那日他暴怒殴打士兵的事。
沈约攥拳，赤手空拳打进了军队中。
激光四射，他的身形如鬼魅般躲来躲去，未伤的他分毫。
沈约有些无语，这些真的是虫族吗？他印象中的虫族，强悍凶残，可不是这模样，若是这些人入侵他的仙魔大陆，哪里还需要六族联军，自己一根手指就把它们灭了。
他反手夺了一匹马，翻身上马，长吼一声，白马驮着他奔向王宫处。
此时的王宫大殿，他们的王高高在上坐在镶满宝石的王椅上，眼神中没有对臣民的半分怜爱，而是像看垃圾一样的蔑视与恶心。
面前金碧辉煌的柱子缠着几层大铁链，铁链头部是巨大的铁环环住了少年的脖子，铁环中间镶嵌着铁铃铛，稍微一动就叮当带响，少年跪在地上曲着身子，像狗一样被栓在那里。
少年眼睛发红，恨不得生吞了这些人。
高高在上的王举起酒杯，随手抛出砸在了少年的额头上，随后摔在了地上，不太干净的水一部分顺着他的脸庞流下，一部分洒在地上，倒映着少年瘦弱的躯干。
“舔干净，你们这些贱民怕是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干净的水吧。”
少年额头被砸出一丝血迹，血迹顺着脸庞滴在地板上。身旁一个士兵走来按着他的头往下，少年奋力挣扎着，可他的力气怎么抵得过强大的士兵，他被迫跪在坚硬的地板上，脸被按进污水中。
地板也因少年扭曲的脸沾染上了血迹，因为少年的挣扎，血液蹭到地板上的面积越来越大。
“贱民，弄脏了我的地板。”
“那就用你那污浊的皮囊把他擦干净。”
少年不愿，奋力挣扎，一旁的士兵拿来了刀子要生剥了少年的皮，做成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