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感冒了？”沈云书打开房门，侧身让余业进来。
余业揉揉鼻尖，“嗯，晚上睡觉着凉了。”
“吃药了吗？”
“没，一点小感冒忍忍就好。”
沈云书微微皱了下眉头，“等着。”
余业把猫包放在脚边，弯腰打开放小家伙出来透风。
才四个月大的橘猫已经五斤重，隐隐有向胖橘方向发展。
余业坐在沙发上陪舒舒玩了会儿，沈云书拿着药箱回来了。
“这是感冒药，吃了。”他把一杯温水递给对方。
“好。”余业乖乖接过来吃掉。
“喵嗷～”舒舒蹭着沈云书裤腿撒娇。
沈云书笑着摸摸它脑袋，从茶几底下拿出之前买的猫条，撕开喂给小家伙。
“明天一起去滑雪吧。”余业说。
沈云书抬头看他：“你会吗？”
“当然。”余业露出得意的笑容，“沈教授如果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沈云书扬了扬嘴角，“别让我摔得太狼狈就好。”
余业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庞，保证道：“不会让你摔倒的。”
两人赶了一下午路，晚上叫了个外卖，吃完各自回去睡觉休息。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沈云书昏昏沉沉从床上坐起来。
偏头去看窗外，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光秃秃的树枝挂满积雪，看上去像是披了一件雪白外衣，素净好看。
沈云书按了两下钝痛的太阳穴，随即起身进卫生间洗漱。
七点钟，余业的早餐服务准点抵达门外。
沈云书推开门便看到余业拎着早餐，神清气爽眼里带笑地看着他。
“早啊，沈教授。”
“早。”
“校外买的水煎包，尝尝看跟学校食堂里的哪个更好吃。”
两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沈云书咬了口手里的茴香肉馅水煎包，眼睛微微一亮。
“怎么样？”
沈云书点头，“还不错。”
“沈教授喜欢就好。”余业不喜欢吃水煎包，他给自己买的豆浆包子，两三口吃完，胳膊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盯着沈云书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沈云书问。
“有啊。”余业指着他左右脸颊，笑着说，“上边写着我、的。”
沈云书一阵心悸，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神情自若道：“我只说会考虑，并没有答应你。”
余业嘴角依旧挂着笑：“好吧，那沈教授可要快点做决定，我这么优秀的人，错过了是沈教授你的损失。”
沈云书被这家伙的自恋程度惊到，“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余业一本正经道，“难道沈教授认为我说得不对？”
沈云书看他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余业是他见过的，第二个把自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第一个是好友齐莫寒。
早饭后，两人收拾好背包，开车去往城外滑雪场。
滑雪场刚建成不久还没开始做宣传，沈云书跟余业到的时候，场地里只有六七个人，在教练指导下练习控板。
两人在教练指引下，拿好装备去了更衣室。
“需要帮忙吗？”教练问。
“不需要。”余业让沈云书坐在长凳上，自己单腿跪在地上给他穿滑雪鞋。
沈云书被他的动作惊到，弯腰说：“我自己来。”
“还是我来吧，滑雪鞋跟普通鞋子穿法不一样，有它的特殊绑法，如果系得不紧容易发生危险。”
“你朋友说得对。”教练凑过来说，“你是新手吧，我劝你还是听你朋友的比较好。”
沈云书闻言慢慢收回手。
拎着雪板从更衣室出来，教练拍着余业肩膀，给了他一个‘兄弟我懂你’的眼神。
带人来滑雪场的，一多半是为了借机增进感情，这种情况他见多了。
沈云书是新手，余业选了宽度较大、坡度较为平缓的绿色赛道。
从更衣室出来，一直到穿上雪板，沈云书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帅气的背影看得几个游客双眼发直。
直到被余业拉着进入赛道，才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不准松手！”他反手抓紧余业。
余业勾唇：“放心，不会松手的。”
沈云书是看过别人滑雪的，利落干脆、游刃有余，不过是后刃推坡、前刃推坡，看起来并不难。
他是带着自信来的，哪想进了赛道后才发现，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连保持平衡都很难做到，更别说像余业一样，帅气的绕场半周了。
“放轻松，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余业握着他手掌说，“我们先在平坦的地方练习一下预备姿势。”
沈云书跟着余业的动作一步步来。
滑雪板分开，与肩同宽，重心落在足弓中间，背部挺直放松，膝盖弯曲，臀部后压，双臂也要弯曲，手向下伸直至摸到滑雪鞋前尖。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余业做起来帅气自然，轮到沈云书，像一只被定在原地的笨企鹅，扑腾着四肢努力寻找平衡。
余业看了会儿，忍不住低笑出声。
看惯了对什么事都运筹帷幄、沉着面对的沈教授，眼前这个小企鹅一样左右摇摆的沈教授，简直可爱到过分。
“我累了。”沈云书蹙着眉头，说完弯腰想要脱掉装备，被余业抓着手腕制止住了。
“再来一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余业温声哄道。
沈云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不好玩，我不要玩了。”
在学术领域如鱼得水的沈教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运动白痴，这太丢脸了，必须及时止损。
“这些练习的确很枯燥，但如果什么都不了解就带着你下赛道，我不放心。”余业说，“再练习十分钟，之后我带你滑一圈感受一下。”
初级赛道较为安全，即使不会滑雪，有他在身边护着是不会让沈云书受伤的，但基础的滑雪操作知识要提前告诉他才行，比如换刃、走刃跟如何控制方向。
沈云书蹙了蹙眉心，在余业委屈又执着的目光下妥协了。
又练习了十分钟，总算不那么像企鹅了。
“放松不要紧张，有我在呢。”余业抓着沈云书手腕，问，“准备好了吗？”
沈云书看了眼下方不算陡峭的坡度，点点头。
十秒钟后，他慌了。
“余业，慢一点。”眼看速度越来越快，沈云书心脏也跟着飞速跳动起来。
“没事，我拉着你呢。”余业扭头说，“马上下坡了，过了前边那棵树马上换刃，不要犹豫。”
他看着沈云书的眼睛，“相信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眼神笃定，让沈云书瞬间安下心来。
他目视前方，在雪板滑过枯树的一刹那，换刃动作几乎跟余业同步完成。
“做得好。”余业朝他竖起大拇指。
身边呼啸而过的风，跟眼前看到的景色忽然间变得很不一样，这是一种他从没体验过的成就，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愉悦跟满足。
余业带着他在初级赛道滑了两圈，最后一圈沈云书在一声声鼓励中迷失自我，独自完成滑行后才发现，余业竟然悄悄放了手。
“给。”余业拿着一瓶水滑到他身边。
沈云书接过来问：“什么时候放手的？”
“赛道三分之一吧。”余业笑着说，“我说过你可以的。”
沈云书盯着他看了会儿。
“谢谢。”
“谢我什么？”余业挑眉，“如果是谢我陪着你就算了，我巴不得能天天陪在你身边。”
又来了。
沈云书表情有些无奈。
“帅哥，要不要来比试比试？”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男人滑过来问余业。
“不比。”
“兄弟给个面子呗，我女朋友在那看着呢，让我在她面前出出风头。”男人说着朝对面休息区，身穿粉色冲锋衣的女生招了招手。
余业：“出风头？”
男人挠头说：“我俩刚处上，这不想树立一下自己在她心里的高大形象嘛。”
余业回头看了眼正在喝水的沈云书。
“我答应你，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他转过头对男人说。
“不用留，真男人绝不打假赛，输赢全凭本事。”
“看兄弟刚才滑得这么流畅，玩滑雪好几年了吧。”男人问。
余业面带微笑，“十五年。”
沈云书听到后表情一怔。
七岁就开始玩滑雪了？
“我靠十二年！失策失策，早知道就挑另一个男的了。”
男人悔不当初，他在那暗暗琢磨半天，本以为这个年纪小，滑得中规中矩没炫技的家伙，应该没玩几年，不想竟是个滑了十二年的老手！
“还比吗？”余业问他。
“比！真男人就要勇于挑战！”男人硬气道，“兄弟，咱直接上高级赛道怎么样？”
“高级赛道坡度超过40，还有沟槽跟障碍物，你确定能行？”
“行！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必须行！”
“我叫翟浩峰，兄弟你呢？”
“余业。”
“ok。等着，我去叫我女朋友。”说完滑走了。
高级赛道在最右侧，沈云书抬头看到赛道内布置的各种障碍，跟陡峭倾斜的下坡，眼里下意识流露出一丝担忧。
“比这更陡的专业赛道我都滑过，不会出事的。”余业帮他系好头盔，笑着说，“待会儿再给你赢个第一回来。”
这番话让沈云书想起全国编程大赛上发生的事，他看着余业帅气的眉眼，心悸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兄弟，来啊。”翟浩峰朝他挥手。
余业：“走吧。”
沈云书点头，他跟在余业身后慢慢朝高级赛道滑去。
“嗯，已经有模有样了。”余业掏出手机，“第一次滑雪，给你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沈云书没有拒绝。
“需要我给你们拍张合照吗？”翟浩峰女朋友滑过来说。
余业没回应，而是转头去看沈云书。
沈云书点头，把手机递给女生后，道了声“谢谢”。
余业见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你们离太远了，关系看起来好生疏。”女生用手比划着，“近一点，不然镜头放不下后边的雪山。”
沈云书小心控制着滑雪板，还没来得及移动，后颈搭上一条手臂，紧接着脊背贴上一堵温热的胸膛，整个人被余业半搂在了胸前。
沈云书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在他有些惊慌地退开之前，紧贴在背后的人率先滑走了。
“我看看。”余业划看着刚才拍的照片，对女生说，“技术不错。”
后者一脸骄傲，“那是，我可是摄影专业的。”
趁两人说话之际，沈云书抖着手戴好头盔，将有些发白的唇色遮住。
“不舒服？”余业见他不说话，问道。
沈云书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余业：“那边有休息区，坐在那里也可以看到整个赛道内的情况。”
“好。”
翟浩峰女朋友叫岑苏雅，人小能量大，从翟浩峰进入赛道就在替他呐喊助威。
“峰哥加油！冲鸭超过他！”小女生激动地喊着。
沈云书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他把头盔放在一旁，目光随着余业在赛道上跳跃的身影起起伏伏。
这个人总是会带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在他需要时出现，难过时逗他开心。
开始他以为余业对他的喜欢持续不了多久，没想到一个学期过去，这人依旧执着地跟在他身后。
并且成功让他动了心。
只是自己真的可以克服内心的恐惧，去接受他吗？如果做不到，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沈云书握紧双手。
没有人会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吧。
“沈教授！”
“沈云书！我赢了！”
余业的呼唤声把他拉回现实。
沈云书看着远处那张帅气生动的脸，第一次生出了不甘。
当年那场事故中做错事的明明是别人，为什么要由他来承担后果？他不该因为一个人渣心生惧意，将自己永远困在过去。
“教授？沈哥你竟然是教授！”岑苏雅一脸惊讶。
余业两人坐缆车上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他压刃滑过来，停在栏杆外对岑苏雅说：“这位可是云大最年轻的正教授。”
“天啊！”岑苏雅眼里满是崇拜，“沈哥看上去最多二十五，这么年轻的正教授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在逗你，只是副教授而已。”沈云书笑着说。
余业不以为然，“快了，你不是已经在申请了吗。”说着弯腰穿过栏杆，滑到他身边。
“申请也不代表能通过，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心生执念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余业看着他的眼睛说。
“啊啊啊，好甜！”岑苏雅怼着男朋友胸口，表示嗑到了。
钢铁直男翟浩峰，揉着被怼疼的胸口无辜又茫然。
“什么东西好甜？”
岑苏雅小声道：“他们啊，不甜吗？”
“啊。”翟浩峰表情更迷茫了。
这不两男的吗，怎么甜？
“快十二点了，要一起吃个饭吗？”岑苏雅问。
沈云书：“不……”
“嗡嗡——”
兜里手机响了。
“稍等，我接个电话。”
“喂，田老师？”
“沈老师，出事了！”
沈云书坐直身体，“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岳梦佳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学校论坛的事，跑来咱们学校讨说法，这会儿正坐在办公室门口闹呢。”田雨彤语气担忧，“沈老师你今天还是先别回学校了，阿姨情绪不太好，我担心看到你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沈云书眼底笑意退却，“麻烦田老师帮我稳住岳梦佳妈妈，我马上赶回去。”
“不是，沈老师你不能出面啊，阿姨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出现她肯定更生气，听不进去解释的。”田雨彤着急道。
“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躲？况且岳梦佳母亲要找的人是我，见不到我是不会走的。”
“沈云书你给我出来！我女儿好好一个女孩子在你们学校上课，结果发生这种祸事，你们学校几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哪那么容易！”
“怪不得那天只有你一个男老师跟来医院，原来就是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的！当初说好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现在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工作的单位都在说我女儿不检点，这件事你们校方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云城大学！”
田雨彤听着门外传来的叫嚷声，捂着心脏退回自己工位。
“那好吧，沈老师你路上注意安全。”她小声说。
“抱歉，学校有事要处理，我们得先走了。”余业对翟浩峰两人说。
翟浩峰：“你们忙，反正已经加过微信了，有空再约。”
余业点头。
回更衣室换好衣服，余业接过沈云书手里的车钥匙。
“我来开，你想想该怎么跟岳梦佳母亲解释这件事。”
“嗯。”沈云书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沉默下来。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余业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沈云书身上，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跟情绪变化。
十分钟后，云大到了。
田雨彤透过办公室窗户，看到沈云书的车开到楼下，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阿姨您喝点水吧，沈老师不是躲您，而是有事出去了，您坐着等会儿，沈老师马上就回来了。”田雨彤端着纸杯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付，幽幽说道：“手里学生身上发生这种事，沈教授还有心思出去玩？”
“刘教授！”田雨彤心里咯噔一声。
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人安抚住，这下全都泡汤了。
岳梦佳母亲果然又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好啊，好得很！我女儿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这个加害者不但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居然还优哉游哉跑出去玩，你们云大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吗？！”
“阿姨您别激动，不是这样的，沈……”
田雨彤刚想解释，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沈老师，你回来了。”田雨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沈云书朝她点点头。
岳梦佳母亲扭头看到沈云书，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跑过来扯着他胳膊，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女儿。
“阿姨您冷静一点，您这样闹沈教授没办法跟您解释。”余业皱眉说。
岳梦佳母亲完全听不进去，一直拉着沈云书问他“为什么”。
沈云书对余业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您女儿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他对岳梦佳母亲说，“不管您信不信，论坛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如果您同意报警，可以把这件事交给警方来处理，相信他们一定会查出真相，还我们双方一个清白。”
“报、报警？”岳梦佳母亲哭着摇头，“不能报警！一旦报警佳佳的事知道的人会更多，我可怜的女儿，出院以后会被大家的口水活活淹死的呜呜呜……”
“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只有您女儿知道。”余业忍不住说，“您在这纠缠沈教授，还不如回去问问您女儿。”
“我问过了，她不肯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岳梦佳母亲警惕地看着余业，“不管孩子是不是沈云书的，这件事发生在你们学校，还被人传到网络上，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女儿跟自己老师有染，沈云书作为当事人之一，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阿姨，您讨要说法是应该的。”田雨彤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口吻说，“但这件事沈老师也是受害者，您要说法应该找把事情发到贴吧，故意生事造谣的人才对啊。”
“发生这样的事，佳佳害怕不敢说出真相我们理解，可是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因为这样对沈老师不公平，也是对佳佳的不负责。”
“阿姨，我们报警吧。”田雨彤劝道。
“不能报警！”
“董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