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洺说：“我二姑家就我妹，贼烦人，我喜欢这，让我在这呆一晚上呗。”
温胥帮他说话：“就呆一晚上呗，我跟水果他们睡，让他睡我床。”
“话都让你们说了，让我说什么？”温塘说，又喊冉洺：“你来，跟我门口商店买牙刷去。”
“走，现在就买去。”冉洺一看能住了，这会儿正开心呢。
出了门，冉洺问他：“你真不回家了？就在这住了？”
温塘让他看路，避开了几处水坑，跟他说：“这怎么就不是家了？”
“你别在那糊弄我，你本来就不姓温，再说，商哥还能一直让你在这待着啊？”冉洺说。
温塘看他一眼说：“在哪待不是待，再说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冉洺不太认同，他说：“挺好，你干嘛跑酒庄兼职去，我问了，累死累活一天给八十，这不逗人玩呢？”
拐到另一条路上了，有路灯了，亮了点，温塘好脾气的跟他说：“就去了那一天，平时不去那么远。”
“那平时在哪？”冉洺问。
“门口饮料店，书店什么的，也不累。”温塘说。
冉洺听见就不走了，温塘停下来，转过身看他，就听见他说：“怎么不累了？你还上学呢，又得休息又得学习，你找商哥，让商哥帮帮忙，不行，我把我钱都给你，你们几个别去兼职了吧，行吗？不够我就把郑铎的也拿来，行吗？”
温塘笑了说：“我拿你钱干嘛，走了，买完还得回去写会儿题呢。”
“我就是觉得有点难过。”冉洺说。
温塘走过来，看着他说：“有什么好难过的，再说了，等我们几个都上大学了，就更好了，你就觉得我们下半辈子都这样过了？走了，还得一段路呢。”
冉洺不吭声跟着他往前走，问他：“那三个，水果他们三个哪来的？”
温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一下跟他说：“有两个是放这养的，家里人出去打工了，就每个月给打点钱，还有一个是温胥抱回来的。”
“别人不要了吗？”冉洺问。
温塘说：“我们要，我们几个要。”
冉洺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商哥也不是不要你，他就是那时候没法照顾你，他想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就不愿意回家了。”
温塘一开始没说话，看见大路上的灯了，才说：“我不怪他，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见冉洺还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说：“吃雪糕不，给你买一根。”说着去掀门口冰柜上的棉被。
冉洺跟过去看了眼，指了一根，温塘给他拿出来，又拿了几根其他的，但是包装都一模一样的要去结账。
冉洺拉住他：“你们都吃一样的，就我吃的不一样？”
温塘说：“我们都吃习惯了，这个好吃。”
跟到柜台结账，他拿的那根三块，其他八根加起来才四块，他脸一下子就变了，拿着那根雪糕就放回去，温塘跟着出来，问他：“吃就吃了，又放回去干嘛？”
“不吃了。”他放回去，又拿了根温塘手里一样的出来。
结果回去的路上又开始自我检讨：“我是不是太浪费钱了，是不是？”
温塘说：“哎呦，你又想什么呢？”
冉洺郁闷的咬了一口雪糕说：“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花钱。”想了想，又作出某种决定来：“我以后找你，我坐火车，火车便宜，我把车费省下来，给你们买吃的。”
温塘说：“不用，你也别来回折腾，好好学习。”
“我跟你们一起玩，行吗？带我一个。”冉洺说，“这样，我过好久来一回，来了你不能撵我，行吗？”
温塘说：“行，不撵你。”
不知道走到哪了，冉洺嘴里叼着根雪糕棍说：“这地方真绕，也不怪我能跑岔路。”
温塘把这事忘了，问他：“温鱼带你回来的？”
冉洺说：“是啊，我给你说，今天不知道哪来的几个小子，抢我包，温鱼他看见了，你别说，他打架还挺厉害的。”
温塘听的直皱眉，他说：“你俩跟人打起来了？”
“他们抢我东西，还踹我。”冉洺给他说。
温塘生气了，问他：“打架了不早点说，现在说？”
冉洺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惹他，就说：“我忘了。”
两个人回到院子里，温塘往屋里一走，没看见人，问温胥，说是在那屋陪水果他们三个玩呢。
温塘进了院子里的另一个屋，看温鱼正躺大床上领着三个看书呢。
一看是他，抬头问他：“你没忘了给他买毛巾吧？”
温塘说：“你今天跟人打架了？”
“没打，吵了两句就走了。”温鱼把书给他们三个小的，坐起来看他：“我今天睡这，你看你是让他睡我床还是怎么弄。”
“哥哥今天跟我们睡。”葡萄说。
温塘说：“好，让哥哥跟你们睡。”他走过来摸了摸几个脑袋，到温鱼那，往头上敲了一下。
“你干嘛？”温鱼吃痛。
“我看你欠教训。”温塘说，说完就走了。
温鱼往窗外看，见温塘进了自己屋，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洗脸去了。
“哥哥，接着讲吧。”桃子拍拍他的腿。
温鱼说：“行，咱们接着讲。”他把书拿过来，翻过一页。
换了床睡得就不太安稳，他半夜口渴，下床去厨房倒水，正喝着呢，温塘站门口了，过来拿着他手里的杯子也喝了一口。
温鱼看他把水喝完了，又重新倒了一杯，还没喝，就被人抢过去了。
“你想打架啊？抢我水干嘛？”温鱼怕吵醒其他人，压着声音说。
“你是不是打架了？”温塘问他。
温鱼不回答，把杯子拿回来，喝完了，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那冲了一下，温塘站台阶上看着他，见他杯子也不放，拿着要进屋，走过去把人拦住了。
“你要上天啊，你打架。”温塘说。
温鱼听他一点不注意音量，下意识的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
温塘就势握着他的胳膊拉下来，声音放小了点说：“他们踹你哪了？”
温鱼说：“没踹着，我跑了。”
可冉洺不是这么说的。
温塘表情严肃，显然不信他的话，只是说：“我看看你后腰那。”
温鱼这么一听就知道冉洺肯定跟他说了。他别别扭扭的说：“踢得又不重。”
温塘拉着他的胳膊按着他的肩膀转了个方向，说：“我看看。”
他掀开温鱼的衣服下摆，慢慢撩上去一点，后腰那已经留了点印子，天太黑，只能看出来跟其他地方的皮肤颜色不一样。
“疼吗？”温塘心疼了。
温鱼说：“不疼，就是看着严重。”
“其他地方呢……”他还没说完，门口的灯被人按开了，温胥一看是他俩，啪的一下又把灯关上了，扔了句：“我啥都没看见。”
“就这一块？”温塘问：“给你擦点药？”
被温胥撞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站着，温鱼这会儿又羞又恼：“没了没了！你睡觉去吧！”
他说完也不管温塘什么反应，进屋门一关。
第二天一早，温塘推门进去了，温鱼正帮着那三个穿衣服，温塘说：“你们三个洗脸去吧，该吃饭了。”
这边三个刚走，温塘就把人按床上了。
“温塘！”温鱼叫他。
温塘不理他，把他后腰那的衣服撩起来，确实是紫了一块，面积还不小，温塘伸手摸了一下，就听见温鱼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轻点！”
“活该。”温塘嘴上这么说，手上倒是不敢碰了，拿着药膏轻轻的给他抹，一边抹一边说：“身上留印子不好看。”
“过一阵就消了，你把我当女孩啊，还留印子不好看。”温鱼侧着头问他。
“那也不行。”温塘松开他，盯着他腰那说：“晾晾，一会儿出来吃饭。”
临到中午的时候罗燕来了，倒也没提领养小孩的事，就说：“你们这个院是一直租着呢？”
温鱼说：“对。”
罗燕说：“前一阵子，我听他们说这院那老房东要搬，说是要卖房子，就想着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这事，给你们提个醒。”
温鱼跟温塘对视了一眼，说：“我们知道了。”
温柔从屋里出来了，拿着钱，说：“姨，这他们仨这学期的学费。”
罗燕不收，说：“给什么学费呢，我那小孩多，人也多，能忙过来，帮你们顺便看看这几个，又都乖，接着送过来就行。”
温鱼说：“您收了吧，要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给送了。”
罗燕说行，把钱收了，但是后面几天每天回来家里那桌子上都给放着蔬菜和水果，温胥说：“燕姨给买的。”
温塘去问了，那老爷子下半年就不愿意续租了，要卖了房子去养老院，几个人在院子里愁眉苦脸的坐着，隔一周冉洺来了，一听这话，悄悄的问温塘：“他要卖多少钱？”
温塘给他说了个数。
冉洺惊讶了一下说：“这院这么值钱呢？我回去给你想办法。”
温塘说：“不用你想办法，我下周回趟家。”
他跟温鱼说这件事，温鱼把笔放下，说：“咱们再想办法，你别委屈自己，咱们再租个别的。”
但也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
一听这事温颂和温胥就出去找房子去了，现在房租都贵，要找个差不多的钱根本不够，居委会给申请的补贴也就够每个月的饭钱，周围几家邻居也时不时的送东西来，温胥说他不念了，要去找活干，让温鱼教训了一通。
温塘坐他床上，伸手摸摸他脑袋说：“我哪能受委屈，我回去一趟就回来。”
他周末回去了，子商没去公司，在家里等他。得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家里没什么变化，坐在院子里聊一会儿，子商一听这事，说行，这房子他买，过了会儿又说：“这房子写谁名？”
温塘列了几个名字，问子商：“能写吗？”
姚子商说：“我得问问，能写就按你说的来。”
“你用爸妈给我留的钱买。”温塘说。
姚子商听见这话心里有点难过，他叹了口气说：“那钱不能动，等你成年了就全转给你，是你的就都是你的。”
温塘说：“谢谢哥。”
姚子商伸手隔着桌子摸他的头：“你不怨我就行了，户口也迁了，家也不回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认我了。”
“我没那么想。”温塘说。
姚子商说：“给你卡上打的钱，怎么没动？”
温塘也不瞒他：“现在能过，过不去了我肯定就花了。”
“有我能帮忙的就说，没必要全都撑着。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姚子商问他。
温塘说：“不了，不吃了，我得赶回去，下午还有晚自习呢。”
姚子商开车送他去火车站，跟他说：“你寒假回来吧，小姑他们一直想着你呢。”
温塘说：“好，我寒假回来住几天。”
他坐车回去，渐渐走出衍市，回到他的温檬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温鱼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东西画圈圈，温塘走过去，问他：“你等我呢？”
“我没有。”温鱼否认。
温塘看着他的头顶，伸手把他拉起来，看着他说：“等就是等，非要说谎？”
温鱼手里攥着那根木棍，盯着地面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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