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兔子玩偶>第177章

  贺清的心脏排异反应越来越严重,他一日比一日更加地虚弱,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贺清知道自己有可能时日无多了,便固执己见地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和陈言举行一场完整的婚礼。

  陈言理所当然地十分抗拒这个令他作呕的决定,他红着眼睛,凶狠地瞪着贺清,脑子里飞快地策划起了逃跑的方案。

  但是贺清不会给陈言这个逃离他的机会,他再一次把陈言囚禁了起来,寸步不离,对他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陈言。

  这个疯狂而又任性的决定,迎来了所有人的反对。

  得知这个消息的贺祁,十分不满贺清的一意孤行,他无法接受贺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胡作非为、肆意妄为。

  如果贺清死了,S级信息素就会从源头上消失,公司的很多研究项目都只得被迫停止,贺祁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情在他的眼前发生。

  于是,贺祁决定和同样持有反对意见的贺鸣一起联手协作,秘密地把陈言送走,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贺清的面前。

  陈言认为贺清已经彻底地疯了,他苍白着脸庞,强撑着一口气,同贺清对峙较劲,他咬牙怒道:“贺清,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死都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贺清脸色平静,淡淡地说道:“我或许活不了多久了,你为什么不能再施舍给我一段时间,就当是发善心骗我几天也好。”

  “不、可、能——”

  陈言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贺清,毫不留情地驳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你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变态!”

  “我知道。”

  贺清安静地抿唇微笑,眉眼清冷,那张美丽而又端正的脸庞,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低眉顺眼地静声说道:“可是我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哪怕代价是我的死亡。”

  陈言心头猛的一颤,他蓦地扭过头去,厌恶至极地说道:“疯子!”

  贺清不言不语地端详了陈言片刻,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婚礼的筹备工作,在贺清的督促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给陈言布置准备了一个足够盛大正式的婚礼现场,繁花点缀,精致华美,这份诚挚珍贵的心意,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不知内情的外人。

  婚礼当日,陈言面无表情,被迫坐在梳妆台前,像是待嫁的新娘,接受着佣人们的装点和打扮。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缄默无言地进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气氛沉重压抑,毫无新婚燕尔的欢乐氛围。

  陈言甚至于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其他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门锁开合的细微声音,唤回了陈言飘忽不定的神智。

  他似有所感地抬眸,看向门口,只见换上了一身崭新燕尾礼服的贺清,俊逸清雅,整个人看起来漂亮得不可思议,他苍白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层浅薄的红晕。

  那双宁静深邃的眼睛里,隐约闪动着明亮的笑意。

  对视须臾,贺清弯了弯眼睛,抬步款款走近。

  陈言还是头一次从贺清的眉眼间捕捉到如此明显的愉悦之色,他抿了抿嘴唇,保持着沉默的应对态度。

  实话实说,陈言其实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但是他暗自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尽可能地镇静下来。

  贺清看向陈言的眼神,几乎可以用温柔缱绻来形容,他清冷而又艳丽的脸庞,因为由衷的喜悦和幸福,而显得愈发引人注目。

  即使是发生了这么多让陈言痛恨无比的事情,他也不得不承认,贺清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贺清身上那种殊丽而冰冷的气质,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藏锋的利刃,既危险,又美丽。

  陈言一言不发地瞪着贺清,长久地瞪着他。

  直至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恐惧和厌恶的情绪交织盘旋着,几乎冲破胸膛。

  他恨贺清。

  贺清就是一个扭曲狠毒的魔鬼。

  一直以来,贺清从未试图改变自己的疯癫偏执,他手段残忍,不断地折磨着陈言,让他饱受摧残,身心俱疲。

  过了很久,贺清终于走到陈言的面前,他伸出手,挑起陈言的下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中,认真地开口说道:“需要我再对你重复一次婚礼的流程安排吗?”

  陈言仓皇地别开了头,躲开贺清温度冰凉的手指:“不用了,我记得该怎么做。”

  贺清:“嗯。”

  说罢,贺清俯低身体,脸庞寻到陈言的嘴唇,落下一个郑重其事的吻,他低低地说道:“陈言,为我留下来,可以吗?”

  “……”

  陈言回答不出来,他被贺清骤然贴近的气息弄得毛骨悚然,身体发麻。

  霎时之间,舌头麻木到近乎痉挛,陈言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个可以让贺清感到满意的答案。

  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着抖,脑海里闪现过一幕幕的血腥碎片,全部都是贺清曾经是如何把他一点一点揉碎撕裂的残忍画面。

  一想到那种极端的痛苦和绝望,陈言发抖得愈发厉害,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仿佛是刚刚经受了一次凌迟的漫长酷刑。

  见陈言一直不肯说话,贺清的神情竟越发地柔和,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伸出手臂抱住陈言,吻上颤抖的嘴唇,游刃有余地亲吻陈言。

  陈言浑身僵硬地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分毫,被迫地接受着贺清的亲吻和抚摸。

  鼻息之间,专属于贺清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几乎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陈言的眼眶倏地发红,他牙关紧咬,神情痛苦破碎。

  他虚弱不已地伸出手,想推开贺清贴近的胸膛,却反被捉住手掌,同贺清十指相扣,按在他的那颗全新的机械心脏上方。

  扑通——扑通——

  冷冰冰的机械制品,竟也似鲜活的血肉一般,有规律地搏动收缩,为贺清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贺清的亲吻,愈加地深入,他眼睫低垂,沉溺地吻着他的新娘,犹如坠入了人鱼公主最绮丽的幻梦中一般,神情隐隐的痴迷,又透露着微弱的痛苦。

  陈言被贺清吻得浑身发软,他全身无力,喉咙深处,溢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可怜的胃部止不住地抽搐着,翻涌着极其强烈的恶心感。

  他很难去定义和贺清之间这段充满了血腥、仇恨、疯狂、压抑的诡异关系究竟是什么,他已经身心俱疲。

  恍惚不已的关头,陈言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涌出了零星的泪水。

  如果这就是贺清的爱的话,那它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它尖锐得犹如锋利的刀刃,昼夜不停地切割着陈言脆弱不堪的神经,他已经无力再去承受更多。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贺清——”

  陈言蓦地嘶声叫喊,他睁大了惊惶的眼睛,表情痛苦惊惧得接近于扭曲狰狞。

  贺清低了低眼帘,他一瞬不眨地注视着陈言,美丽苍白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只在瞬间,贺清的眼神,便充满了惊愕悲凉,以及铺天盖地的凄楚。

  仿佛慢镜头一般,贺清缓缓地倒了下去,胸膛的位置上,还插着一把尖锐锋利的长刀。

  雪光似电,褫魄摄魂。

  猩红滚烫的鲜血,从被强行撕裂的伤口处喷涌而出,甚至于有几滴飞溅到了陈言被泪水打湿的脸上。

  刹那之间,眼前漫延开一片血色的绯红,妖异得宛如炼狱红莲,灼灼怒放。

  尚且残留着一丝清明的贺清,头一次显露出来如此卑微的窘迫境况。

  他浑身是血,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却是固执地睁大,执拗地盯着突然仓皇站起身来的陈言。

  他微弱地动了动嘴唇,有气无力地喘息道:“陈言,不要走……”

  陈言面无人色,几乎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心脏骤停,他惶惶不安地后退几步,慌乱之间,不慎带翻了桌面上贺清为他准备的戒指礼盒。

  叮的一声——

  那枚亮晶晶的圆环,掉落在地上,无人问津,像是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贺清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白茫茫的哀恸,像是难以为继似的。

  那双冷静幽邃的眼睛里,光亮一点一点地涣散碎裂,静静地渗出了晶莹的液体。

  由于失血过多,贺清的意识愈发模糊不清,他快要撑不住了。

  倾尽了骨肉里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贺清的姿态卑微至极,断断续续地,第一次开口哀求陈言:“别走……求你……”

  话音未落,陈言浑身一震,他猛的摇了摇头,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推门跑了出去。

  一次也没有再回头看他。

  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贺清,眼睁睁地看着陈言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他。

  死亡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犹如阴冷的潮水,顷刻之间,就吞没了贺清。

  ……

  陈言的脸上全是痛苦惊惶的泪水,他疯了似的迎着出口处的那团白光奔跑而去。

  在白光的尽头,陈言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贺鸣。

  贺鸣的脸色苍白,脆弱消瘦得不可思议,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从容。

  听到惊惶失措的脚步声,贺鸣回眸,宁静柔和的脸庞之上,逐渐地浮现出来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

  他专注地凝望着陈言的轮廓,像是在借这个最后的机会,把陈言的模样深刻地烙印在心底。

  几秒钟的缄默对视之后,贺鸣缓慢而坚定地走了上来,他还没有完全地适应腿部上安装的辅助器的存在,每走一步,都犹如锥心之痛。

  贺鸣伸出手臂,用力地把陈言抱入怀中。

  那是一个计算着秒数的拥抱,须臾之后,一切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贺鸣在陈言的耳畔,低声道别,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陈言,再见。”

  话音未落,贺鸣便主动地松开了陈言,轻轻把他推下台阶,他对着已经带着人冲进庭院里,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陈言的荆皓铭,弯了弯狭长风情的眼睛,无声地示意。

  贺鸣安排的人马,护送着荆皓铭和陈言,顷刻之间便消失无踪。

  偌大空寂的庭院里,凉风曳曳吹拂而过,更加显得那抹孑然一身的人影孤寂如寒山霜雪。

  独自站在台阶上的贺鸣,静默地抬起了头,看向遥远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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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有人想看贺清活下来的吗……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