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堕落玩物>第77章 【77】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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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恍惚的不真实,像是什么秘密被撞破。

  闻傅居然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提着那根红呆呆看着他,没想到他又去而复返。

  这种无措又略微惊讶的表情,甚少能够在他脸上见到,林奚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少了那些过界的暧昧和试探,这一刻的相处,反倒多了些自在坦然。

  看他手里还捏着那根红绳打算往手腕上系,林奚抿下嘴唇边的那点笑意,伸出手去,主动道:”我帮你?“

  闻傅还在发怔,像是不相信他怎么会回头,直到红绳被抽走,温热的指尖触感快碰碰到他手腕的时候,闻傅才醒过来,却突然收回手,躲开了林奚的手。

  “无事。”他淡声笑笑,仿佛刚才那个看着他跟别人离开的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自己。

  平静的在不能平静,刻意避开他近在咫尺的手,拿回那根红绳,放进兜里,不动声色把手腕的袖口拉下了一些,把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遮住,“不是回去了?怎又回来,丢了什么?”

  林奚手一顿,像是没想到他会避开自己。手指有些僵硬,他把手收回来,塞进兜里,看着闻傅,笑意散去,有些不高兴地道:“什么时候来的。”

  闻傅没看他,右手盖在左手手腕上,也不瞒他,说:“有一阵。看你们在忙,就四周逛了逛。”

  你们。

  他说的喉舌生痛,脸上却偏要做出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

  然后不等林奚说话,就道:“天色不好,早些回吧。他……怎么下山,我叫人送你?”

  林奚心里一紧,感觉到闻傅在躲他。

  以往他绝不会说让别人送他这种话,眼下不但说话客气,语气温和,甚至在赶他走。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心情顿时不太好,林奚冷下脸,”不用,有车在等。”

  不用明说,都知道是谁在等。

  林奚直直盯着闻傅的脸,想看出些什么端倪。

  但闻傅甚至都没往他说的方向抬眼,也没看他,直接点头,“好。那早些回去,别叫人久等。”

  他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温和,但林奚就是听出一种刻意远离的陌生。

  心口忽然像是被一团不通气的东西堵住了一样,林奚皱起眉,盯着闻傅,语气也有些躁,脚下不耐烦地跺了几下,却终究没舍得走,“你来干什么。”

  闻傅像是没察觉他话里的刺,淡声说:“拜望伯母。”

  林奚的生气更明显,正拧着眉头想说什么,闻傅就说:“不必担心,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

  林奚被他话里冷淡堵住,居然连生气都忘了,慌忙间道:“你什么意思。”

  终究忍不住,还是看向他。

  闻傅看着他,把距离克制在一臂之外,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海市不错,交通便利,气候也好,有方家在,想必没人敢给你气受。方既白……”

  几不可查的深抽了一口气,把话说下去,“人很不错,身家干净,过往清白,配得了你。今后就好好生活,知道吗。”

  莫名不安。

  怎么回事,他今天说话为什么这样,半点越界和暧昧的试探都没有了,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他的哥哥,甚至是长辈那样叮嘱,他什么意思。

  林奚心里莫名坠空,他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半点都不想听闻傅这么说话。哪怕像以往那样步步为营的试探也好,暧昧的越界也好,都比现在这样好。

  烦躁的情绪更甚。

  “你什么毛病。”林奚一把拨开他的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之前说好再也不见,毁约的是你,现在又一副再也不见的口气,你又想玩什么,你把我当我什么。”

  在他面前,林奚觉得自己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半点城府也施展不开,有什么话都一股脑砸出来。

  闻傅愣了愣,克制着情绪,维持着这份强忍着才退回去的界限,“抱歉,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就当是偶然吧。”

  “什么。”

  林奚彻底怔住,太陌生了。就像心里某块地方在逐渐缺空,他抓不住。

  “世界太大,就算是说好再也不见的两个人也难免碰到,别太在意。以后也要多顾自己开心,好吗。”闻傅说着,居然低头看了看时间,说:“我还有事,失陪。”

  然后真的错过身,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刹那之间,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林奚在他擦肩离开的瞬间拉住了他的胳膊,想也没想,如同扔筹码一样,直接把最重的那个砸出去,甚至连后悔都没来得及,“我要去奥城了。”

  果然,被拽住的身影一顿。

  不知道是因为被他拉住,还是因为听到这句话。

  林奚不得空细想,闻傅回过头,看着他略作思考,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下一步新戏。

  他是资方,但却是个不甚专业的资方,每天无数集团事物等他处理,对这部戏几乎只负责砸钱,不管如何拍摄。所以骆时带林奚去提前适应角色这件事并没有跟他汇报,只是随口说过,他也不知道最后是去奥城。

  那个地方,没人比他更清楚意味着什么。

  不敢多话。揣度了几秒他的意思,闻傅才说:“是需要我去沟通换一处么,好。”

  可这一次,他完全猜错了。

  林奚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看着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火,更不知道这突然的心慌是哪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对眼前这人无理取闹,他没来得及想清楚,做得却自然,就好像自己给他发脾气是应该应分的。

  手指慢慢发僵,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到底是想要一个什么答案,但闻傅的答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感觉到袖子上的手指慢慢往下滑,闻傅下意识地去拉住他,却摸到他手腕间横梗恐怖的伤疤。

  脸色几乎刹那间就僵住了。

  恐怖的记忆回笼,林奚浑身湿透,面无血色的躺在淡血色的浴缸里的样子当即爬上眼前。

  无论如何,奥城他还敢提一提,但这件事,完完全全是他的罪,他这辈子都赎不清,他甚至不敢提,每次见他只能佯装忘记。

  所以,他还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他甚至曾经逼他到这一步。

  腕间的大手越来越冰冷,却越攥他越紧,林奚没叫痛,静静看着他逐渐抽紧的瞳孔,任由他攥着,空掉的心居然莫名回落了几分。

  那是他自杀留下的伤疤,可能这辈子都会跟着他。

  片刻,林奚看着他,道:“你在害怕。”

  闻傅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看着他的瞳孔还有些涣散,像是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人。

  林奚忽然生出几分残忍,他厌恶刚才那些客气疏远的对话,所以就算是疼他也要亲眼看眼前的人表露出来才能安心。

  他缓缓抽出手腕,举起来,到闻傅面前,“那时候在医院,你看过它的样子吗。三厘米,医生说割得很深,这个疤祛不掉。”

  闻傅嘴唇僵硬,说不出话,林奚看了片刻,像是满意了,才默默把手收回去,“哦,我忘了。是你送我去的医院,那你应该见过吧,我在浴缸里的样子。”

  他说:“你对我真狠。”

  他现在就像是拿着一把双刃剑,一面刀口抵着自己的心脏,一面抵着闻傅,非要叫他们一起痛才行。

  像个天真残忍的孩子。

  闻傅几乎腿软的站不住,心痛和内疚像是一把从心底生出来的钻头,将他的心生生钻出无数个看不见的窟窿。

  眼眶发干,所有懊悔的情绪他都不配做出来,最后,胆怯了整整两年的话,此刻终于敢颤抖着问他:“疼吗。”

  林奚顿了顿,“当时不疼,只是好累,想好好睡一觉。但醒来之后好疼,这两年间偶尔还会疼,现在特别疼。闻傅,你看一看,它好像要裂开了。”

  说着又把手递给他。

  闻傅怔愣了一下,然后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握住林奚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闻总,闻董,闻sir,闻先生。

  这次见面之后,林奚从来没有像以前一样叫过他的名字,每一次跟他称呼,都仿佛隔着无数道冰冷的墙,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推开千山万水,他怕极了,却无可奈何。

  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两年前,林奚靠在他怀里,使坏气他,胆大包天喊他名字发脾气,那样的日子他在梦里怀念了千万次,恳求千万次,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成真。

  “你故意的,是不是。”闻傅紧紧抱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这个坏东西,故意让我疼,是不是。宝贝,你就这么恨我。”

  十分钟之前的自我规束在刚才他叫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就全都喂了狗,闻傅又气又心疼,却拿怀里的人毫无办法,只能贪婪地把他抱得更紧,气不过地拍了他屁股一巴掌,“你想我怎么办,嗯?你想我怎么做。宝贝,你身边都有了别人,却连退开的路都不给我,你要我怎么办。”

  他把头埋进林奚脖颈,一手掌住他的后脑,声音低沉的沙哑,“……我很疼。当时看见你在水里,我疼得恨自己,恨为什么躺在哪里的不是我,你什么都没做错,该死的是我。可我不配你这么做,没人配你这么做,怎么这么傻。”

  林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克制不住情绪,直到这一刻,听见闻傅近乎哽咽的语气,才陡然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是疯了吗。

  可又实在不忍心推开这个男人。

  在他印象里,闻傅永远都是从容又可靠的,仿佛世间任何事都在他掌控之中,他从没见过闻傅有这样恐惧和无措的样子。

  林奚一时有些慌乱,“我、我不是。”

  他不是真的要他难受,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我当时真的只是……很累,你可能不会理解,但都过去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好好活着,闻傅……”

  他没注意到,抵在他肩膀的人,眸子突然晦暗了一瞬。

  闻傅手腕跟着一痛。

  不会理解吗,不,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只有他能理解,所以才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所以,他才做好了真正放开手的准备。

  否则,这两年间他有无数的时间,无数的机会纠缠他,求他回头,但就是因为彻底体会过他当时那种绝望,所以望而却步。

  他不敢再在他身边。

  扣着他后脑的手微微用力,衣袖被拽得后退,系着红绳的手腕露了出来,林奚下意识看向那抹红色,便过头去。

  然而下一秒,他肩膀被松开,闻傅几乎是失态的抽回手,就像是怕他看到什么,低头把袖子拉好。

  这下林奚要注意不到也难。

  以往就算闻傅注意仪态,也没到这种近乎强迫症的程度。

  他伸手去拽他胳膊,皱皱眉头,“你藏什么。”

  闻傅却再一次躲开他的手,“没什么。”

  生硬的把话题转开,“奥城去几天?需不需要我安排。”

  他有事瞒着自己,林奚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甩开他,“不用你管。”

  说罢转头往山下走。

  闻傅下意识去拽他,但跟了一步却立刻停住。

  梦该醒了。他早就没用哄他的资格,也不该他跟上去,刚才是他没忍住,说好放手却又贪心,他又做错了。

  硬生生停在原地,闻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硬撑。

  说真的,他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把自己的宝贝拱手让给别人,打断他的骨头也不可能。

  可没办法,林奚喜欢,愿意给那个人机会。

  何况,刚才他就明白了,他恨自己,到现在还恨他。

  他没机会了。

  林奚赌气走了几步,却发现没人跟上来,顿时回头,看见闻傅怅然若失却又清醒的眼神,猛然惊醒。

  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恍然愣住。

  这些邪火明明已经压了两年,怎么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脾气,现在倒给他有什么用,除了纠缠不休还能有什么用。一边又暗自庆幸,幸好及时刹住了,如果不是停在这儿,他这半个月来的努力险些就全都白费了。

  他绝不能再纠缠过去,他一定要往前走。

  看着林奚逐渐冷静下来的样子,闻傅情绪也沉淀下来,慢慢安心,其实他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磨成了钝痛,此刻只不过是把麻木习以为常。

  没再说话,就看着林奚回头,逐步离开,然后消失不见。

  律师约好两小时后,但闻傅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注定要晚到。

  从墓园回寰茂的路不太拥堵,一路平稳,林肯经过山道,没有其他车的身影。

  车窗打下来,后座里透着薄风。

  闻傅终于把那条红绳从兜里拿出来,拉起左手袖子一些,低头去系。

  “下周行程什么安排。”他边绑边问。

  阿肖在前面,“有六日的东欧峰会,大概走四个国家,周四回。周五是宏德高层会议,周六早晨……”

  “叫副总去。”闻傅头也不抬,淡淡道。

  阿肖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件事,“哪桩?”

  闻傅道:“日后海市那边的行程减少,非必要的活动不必报我。”

  阿肖一顿,诧异看向后视镜里,他不明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好容易从国外折腾到海市,如今说不去又不去了?

  扭头却见自家少董在格外认真的低头绑一条旧巴的手绳。

  单手系手绳有些吃力,闻傅系地慢,却不急不躁,说:“跟濠利那边打招呼,林奚要过去,叫他们好好照顾,有什么事及时报我。”

  前座,阿肖没有很快应声,因为他眼睛落在了闻傅左边的手腕上。

  这两年,闻傅左臂甚少劳动,对外都说是伤了胳膊,不能着风用重力,甚至进出都是长袖,扣子扣的严丝合缝。但事实上,只有少数闻家人才知道,远不止如此。

  少董的左手上还有一道伤口,那才是他不能示人的真正原因。

  车辆越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

  后视镜正好打在闻傅的手腕上,叫看过去的人目光一凝。

  只见在那两条交错的红绳之下,是一条跟林奚一摸一样的,横亘在脉搏上的,丑陋又深刻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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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总追妻第八天,他跟我发火,他恨我。

  兔兔:我看见他就生气,我恨他。但是……

  PK:我愁死了,这两个人什么脑回路啊分不清爱恨。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