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堕落玩物>第74章 【74】旧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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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几个字,让闻傅的手瞬间攒握成了拳,他不敢松手,否则心里的惊痛就能将他完全击溃。

  不敢去想方既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用尽毕生的从容和淡定,强撑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朝那两人看过去。

  闻傅不敢看他们交握的手,最终目光还是轻轻落在林奚脸上,“哦,是么?”

  惊愕之下,林奚甚至没动得了去避开他的眼神,就这样跟他淡然的目光对上,然后被他眼底深埋住的那一抹难过刺得心脏一痛。

  默不作声的,手被人握得一紧,林奚木然朝那边看过去,方既白面不改色的冲他笑着,如他一贯那样,淡然又温柔,只是眼里闪过的紧张也不是作假。

  进屋以来,场面第二次寂静的冻住。

  就连骆时都看得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跟其他两个紧张着看热闹的不同,他慢悠悠给自己添了杯茶,把方既白夹他的点心一口口吃了干净。

  一时说不出话。

  林奚微怔,但理智还在。

  他知道自己答应正视方既白的追求,就不该跟前任藕断丝连,他甚至不该为一个前任心痛,这对别人不公平。

  何况,到这一步,他甚至怀疑自己对闻傅是一种深刻入骨髓的PTSD,是他的病,他只是需要治疗。

  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都不能伤方既白的面子。

  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落在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上,闻傅眼神狼狈又强装镇定。

  林奚的手白皙,修长,跟他的人一样,很有少年感,一把手张开能握得住篮球,但蜷起来,也很适合被裹在手心里。那种乖巧,安静,又温柔的触感,就该被十指交缠扣紧,疼进手心里,他深深的体验过,食髓知味,知道那感觉有多好,做梦都想再牵一次,怎么会舍得让给别人。

  可眼下,他完全失去了这样的权利,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另一个男人牵进手里。攥着的拳几乎能握出血。

  他现在无比期盼林奚能够否认,能站出来说姓方的痴心妄想,他不爱他,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那他一定能感激地跪下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林奚理智回笼。只是淡淡扫过闻傅一眼,接着,并没有挣开方既白的手,微微顺势侧头对他说,“什么时候开始,我饿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听清,也让目光凝在他身上的两个男人,同时一怔。

  霎时间,对座两个方向如同南北两极,一面温暖如春,一面极寒如冬。

  闻傅眼里所有的强势仿佛被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击溃,嘴唇煞白,心脏绞痛成一团,竟然有一瞬间的颓然和不知所措。

  而方既白也怔愣了一下,然后连眼底都浸上笑意,他很不能把林奚抱进怀里揉搓几下,又怕惊动这一个瞬间,所以只是克制了再克制,笑着帮他挽起袖子,说:“是我不好。”

  又对众人笑侃,“见笑了,第一次当男朋友,没什么经验,江老师多担待,先吃两口点心,我这就叫他们上菜。”

  男朋友。

  场面上的人顿时神色各异。

  顾铭只是挑了一下眉头,顺带扫了闻傅一眼,然后好笑地看向沈祈安。

  沈祈安高兴的脸都快笑肿了,他是真高兴啊,简直比方既白本人还高兴,这简直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前途无量啊,谁能明白,不过几句话之间,他又隐隐做了一件大好事,电影有人投资,兄弟爱情也没出问题,江老师简直是他的福星!

  大手一挥,沈祈安也不喝茶了,“上菜!”

  骆时仍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把碟子里的点心吃干净,然后放下叉子,架着腿等上菜,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只有两个人没再动。

  闻傅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脸色难看的简直能当场被送进医院,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心脏在跳,只是盯着林奚,想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处呼吸之间看看他刚才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如坐针毡,从刚才林奚开口那一刻就想起身离席,但却自虐一样,强逼着自己坐下,他不相信,他非要亲眼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接受别人。

  而林奚根本不想抬头再看,无论是谁。

  他不知道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但他妈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凭什么逼他到这一步,凭什么背着他自作主张,这个混蛋。

  连手边的花都忽然变得碍眼起来,但服务生走过来问他要不要撤掉,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摇头。

  这一顿饭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直到被方既白带到车门口的时候,林奚还是难管住自己心不在焉的恍惚。

  下一刻,他被抱起来,放在了悍马的前车盖上,背后是一轮残缺的月亮。

  方既白撑在他腰两侧的车盖上,做出一个环抱的姿势,小臂上的肌肉都崩的格外清晰,仰头敲他鼻尖一下,“江老师,回魂了。”

  林奚恍然才惊醒,被这么围着坐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就想跳下去,被方既白大掌按住,“坐好,别掉下去了。”

  方既白喝了几杯酒,眼神有些微熏的醉意,但眼底的情绪又格外清醒。林奚不喜欢酒精,就统统由他代劳,而从今晚开始,以后所有的代劳都会是名正言顺。

  悍马前身很高,林奚坐在上面,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居然显得有些娇小,略带茫然的眼神像是只迷失方向的鹿,停车场灯光很暗,月光打下来,他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方既白看着看着,喉头滚了滚,眼神不自觉暗下去,停在林奚腰侧的手转而去按住了他的后脖颈,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展露出属于一个男人的强势的占有欲,不由分说的将人往下按,滚烫的嘴唇靠上去,距离近的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惊慌之间林奚竟然忘了躲。

  呼吸贴近,画面美得让路过的人惊呼。

  然而,没人注意到,就在这辆车的不远处,有一人僵立着。

  惨淡的月光下,闻傅脸色阴沉的像个死人。

  他在盥洗室用冷水洗好几把脸,强迫自己看上去还像点样子,起码撑到上车,可没想到,出来碰上的正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看着眼前两人接吻的场景,素来笔挺坚实的背脊不可自控地摇晃了几下,闻傅眸子灰暗的可怕,整个人被直直冻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动,仿佛动一下就能碎成一地冰渣。

  停车场是开放式的,连着的就是餐厅主人自己圈起来的一片马场,尽管已经是晚上,但还是有星星点点几个人散步晒月光,看见光明正大接吻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打着口哨低呼。

  身后的司机实在有些紧张,他是临时来给少董开车的,原本是阿肖跟来,但他被派去处理一桩闻傅的私人业务,忙着约见律师,还要几天才能赶来,他没见过老板这样苍凉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小心上前想扶住他,“少董……”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闻傅僵硬地看着交颈的两个人,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坐进车里的也不知道。

  刚一上车,他左臂就开始剧烈疼痛,明明是已经好了两年的伤疤,居然能疼得他没法呼吸。但他没有伸手去按,任凭旧伤在那里疼得钻心,谁也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想得居然还是,幸好,他还有些东西留给自己。

  就像一场再绮丽的电影也终究会迎来结尾。

  沙哑地叫停司机打给私人医生的电话,“阿肖那边如何。”

  司机赶紧道:“还在跟律师协商,财产转赠比较繁琐,主要是股权切割。”

  “叫他尽快。”闻傅半仰着头,再不看这海市的一人一景,他终于,再没有半点留在这里的理由。

  司机道:“是。”

  接着又从后视镜里看自家老板一眼,道:“少董,夫人中午又来了电话,马上就是夫人生日了,您已经两年多没回去过,这次要不要……”

  以往这种话谁问都知道结果,自两年前少董突然决定base国外,就几乎没回过港城,如同跟谁赌气一样,惹得集团内外流言不少,纷传闻家父子失和,但少董却毫不在意,只身将国外的业务做的翻了几番,当场堵了众人的嘴。

  原以为这次也会遭拒,司机有些惶恐不安,却不想闻傅安静了半晌,道:“去订机票。”

  ·

  停车场里。

  就在面前那缕温热快要触及的刹那间,林奚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抵住了方既白的肩,距离就停在这里。

  一时间沉默。

  夜风袭过,眼里的欲望渐渐退去,方既白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梦醒了一样,轻笑了起来。按住林奚后脖颈的手转去他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

  林奚一时羞愧,“我……”

  “嘘。”方既白声音低低的,像哄睡声,他低下头,脑袋抵靠在林奚的肩窝,“喝多了。得意忘形,江老师别怪我。”

  林奚不知道他是真的喝多了还是给彼此台阶,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敢再这样下去,刚才一瞬间的抗拒是出自本能,他不能无视。

  “不如算了吧。”林奚轻声说,“我没准备好,对你不公平。”

  他经历过那种给人希望后又失望的事,那种感觉不比撕心裂肺的分手好过,方既白是个很好的人,他不该承受这些。

  感觉到身前的人后背一僵硬。

  方既白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又通透。

  “因为闻傅?因为刚才在餐厅不得已给我面子?还是因为不想跟我接吻?”他淡然地说,“都有,但都不是,对不对。你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怕自己还没放下过去,不能接受我却又给我希望,最后让我受伤,是吗。”

  林奚哑然失声,只张了张口,但话都被他说完了。

  “没关系。”方既白看着他,“林奚,你要知道我是个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选择爱你,是基于对你全部感情和过往了解的基础上,你没有任何隐瞒,所以就算我们最后没有结果,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明白吗。”

  林奚恍然的看着他,竟然真得有人能爱得如此温柔透彻。

  方既白把他的手拢进掌心,低头道:“所有的结果我都考虑过了,每一个结果我都能承受,你不用为此负责,你只需要跟我一起努力坚定的往前走,直到某一天,你能确定的告诉我,我们谈一场恋爱,或者我们不合适,就退回朋友关系,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能接受并且祝福你,因为那时候你才真正看明白了自己的心,看明白了你和我。 ”

  他的话说的太明白,一点点,任何一点点负担都没给到对方。林奚甚至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不能爱上他,一想到如果将来辜负这样好的一个人,他根本愧疚的没办法面对自己。

  “阿白,你真的很好。”林奚终于低下头,“无论如何,我都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方既白笑起来,又像往常那种随性的淡然,“所以啊江老师,你快点爱上我吧。”

  停车场里行人渐少,又聊了几句之后,方既白把林奚从车盖上抱下来。

  这一次林奚没有挣扎,他在学着接受这种方式的追求。

  然而刚塞进车里,车门还没关,就听到一道响亮的游戏通关提示音从一侧的帕拉梅拉边上传来。

  两人一惊,回头看过去,骆时不知道在车尾靠了多久,但他一身衣服颜色太暗,在夜里几乎看不见,又被两辆车挡了个差不多,这么久竟然都没人发现他。

  看到两人盯着自己,他也没半分不自在,随意收起手机,道:“我没车,也没零钱,本来想跟两位借一把车钥匙,但看你们好像在忙。”

  末了还补了一句,“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奚立时红了耳朵,方既白倒是不在意,笑骂他一句,“滚过来。”

  骆时扬了扬眉毛,拎着相机和背包走过去。

  方既白把悍马钥匙丢给他,对林奚笑道:“刚好,省了等代驾。”

  骆时没说什么,接过钥匙就上了车,打灯,起步。

  座位换了换,林奚跟方既白一起坐后座,骆时安稳的在前面当司机。

  “往尘樾那边开,先送他。”方既白报了林奚的住址。

  一路上没聊什么话,骆时车开的很稳,却不慢,从私人山庄开到别墅湾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早点休息,好好睡觉。”方既白送他到门口,“梦到我就给我电话,不然我会吃梦里那个人的醋,知道吗。”

  林奚从不知道方既白也这么会说情话,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乖乖低下头,点也不敢点,就像听老师讲话的好学生。

  所幸方既白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看着他进去就离开了。

  车里,骆时百无聊赖的玩手机等人,副驾门一开,方既白坐了进来。

  “这么快?”骆时说。

  方既白好笑地瞥他一眼,“不然进去睡一觉再走?想什么呢,开车。”

  说完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累。

  “老师?”骆时听话地起步,开的格外平缓,“真喝多了 ?”

  方既白哼笑一声,“你也信了?”

  台阶而已,当时他不这么做,林奚恐怕会被吓跑。

  骆时无语地撇嘴,然后漫不经心地戳他老师的肺管子,“治标不治本。老师,他不喜欢你。”

  方既白默默睁开眼,顿了片刻,“那你说怎么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我不往前争取一步,总不是跟着他就此作罢。”

  骆时半个身子隐匿在别墅林荫的夜色里,脸色晦暗的看不清,等了一会儿,他说:“为什么不行。”

  方既白停了一下,看他,“什么。”

  骆时没回头,表情再自然不过,“为什么不能作罢,他不爱你,你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爱他。”

  他像是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危险的话一样,没注意到方既白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盯着他,“怎么说。”

  “老师,真正爱一个人是说不出你刚才那些话的。什么想好了结果、都能承受、不爱你也没关系、你会祝福他。Bullshit.”

  终于出了别墅区,骆时把车拐上主道,“你太讲道理了,冷静,理智,条理清晰,每一条都不符合爱情的特征。”

  “如果你爱他,你会想要不顾一切把他弄到手,不远万里追去看他,为了他不及任何代价和成本,不许他跟别人说话,不容忍他对别人笑,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每一口呼吸都该属于你。如果他拒绝你,你会心痛的彻夜难眠,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想要在他身边。”骆时终于回头看他,“这才是爱。”

  方既白不知道听没听,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上去空洞的有些冷酷。

  骆时却像是意料之中,歇了一会儿,又似随口道:“今晚那个是他前男友?”

  方既白不动声色,但不悦地表情也很明显。

  骆时道:“老师,他比你疼。”

  许久,方既白又变回了往日里洒脱淡然地模样,笑着扭开话题,“不是没偷听?你小子,拍电影拍多了,哪有那么多痛彻心扉的爱情。”

  骆时却不认,摇头,“艺术都是源于生活,我相信爱情,也认为所有的爱情本质都相同。爱情的自私和无私会把人逼疯,但这也是他不同于其他感情的魅力所在。”

  方既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还没点火就被骆时从手里抽走,然后咬进自己嘴里,单手摸出打火机,掀开钢化盖,侧过头摩擦打火,火光映亮他锋利的侧脸。

  他点燃吸了两口,迎着车窗把烟吐出去,转头对方既白说:“非要伤身体,那你抽二手的吧。”

  方既白气得笑起来,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闭目养神。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骆时的声音淡淡传过来,迎着夜风,透出几缕虚渺的意思:“你之前的生活太顺了,老师,你也确实该吃些爱情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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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总:追妻第五天,不说了,呵呵。

  本日MVP,沈祈安。阿白今日也是没抽到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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