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堕落玩物>第56章 【56】我钟意上一个人

  =====

  方既白直截了当:“我知道贵府想跟苏家解除婚约,这事方家出面来办,保你们两家颜面无伤,作为交换,我想跟令公子讨个人。”

  他报了林奚的名字。

  闻劭英坐在椅中,眉头一动,没很快回应。

  又是他。

  不过,方家这个年轻人他有印象,曾经在一个欧洲原油峰会上跟他父亲一起出席,是个稳重有为的少年,眼下听他谈吐,也是进退有度,假以时日,绝不会输他父亲。

  闻家跟方家重合的领域不多,但实力相近,能跟方家搭上线,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但闻劭英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听方既白这话,就知道此事还有内情,所以泰然笑道:“小方董果然少年气盛,不过这事,你父亲知道吗。”

  这话听着是长辈笑谈,实际上探得是方既白的底。

  此事涉及闻、苏两大家,如果他真能以一己之力摆平,说明方家少董并不像外界所言,对家族事业弃之敝履,而且方渚淮也能放权给他,那么搭上他,才算有价值。

  方既白一听便知其意,淡淡道:“闻董不用试探,我说能办,就是能办。问题在于,你是否能说动令公子放人。”

  闻劭英不答话,只笑道:“小方董,口气不小啊。”

  方既白只给一句,“苏董是我舅舅。”

  “……”

  闻劭英登时一愣,难怪苏家短短十几年就能从海市崛起成为首屈一指的新贵,原来是跟方家有这种关系在。但紧接着却想到,方家夫人好像姓斯,怎会跟苏家是亲缘。

  方既白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母亲跟母性。闻董,我诚意已经到底,横竖您也见不得一个不入流的演员,不如交给我。”

  闻劭英立时重新审视这件事,眼下已经不是跟苏家能不能和平拆伙的事,而是会不会再得罪一个方家。闻家想在北边立足,绕不开方家关系网,如果被联合绞杀,别说五年,五十年都难进去。

  这个逆子!

  闻劭英暗叹,事到如今,不如卖方家一个人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居然能叫方家出面,他不禁多想,这个林奚,到底是不是奇货可居。

  方既白没那么多耐心,“闻董。”

  闻劭英看向身后的书房,里面狂躁的声音叫他微微眯起眼,“可以。不过小方董,你跟犬子年龄相仿,做叔叔的不懂你们年轻人兴趣,一个小演员,真就这么好,教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给他面子。”

  电话那头,方既白少见的混笑一声,却没透给他关系,“闻叔见笑,好东西么,令公子心仪,我也想要。”

  他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人走。”

  屋子里的闷砸声吵得闻劭英心烦,转过头,不再管闻傅,咬牙道:“听消息。”

  ·

  水湾1号别墅。

  Kors刚走进大门,就看见一道叫他微微不安的身影,身边还带了十几个人。

  一边的佣人赶紧低头过来,“阿森先生很早就来了,在等您。”

  到底是主宅来的人,黎森看见Kors,只是眼神问候,伫立在原地的身影连动都没动,静静等他过去。

  其实这两人年纪相仿,都是闻家主母亲自任命的管家,只不过阿森是从小跟着闻绍英,Kors是闻傅幼年才进的闻家,地位上自然有所区别。

  但像他们这种地位的管家,可以算是主人身边最重要得力的人,不是私人要事,不太会亲自出马,所以Kors心里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他泰然自若走上前,边不动声色地小声问佣人:“林先生呢。”

  佣人也很聪明,低头道:“在楼上休息,没碰过面。”

  Kors心中有数,叫他下去,自己迎上阿森,“你怎过来。”

  阿森也不动声色,只挥手,除了他自己带的人,叫这屋子里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全都出去。

  佣人们不敢擅离职守,但整个闻家,哪有下人敢忤逆黎森的,便纷纷抬头去看Kors,见他也点了头,才都作鸟兽散,关了大厅门出去。

  这一幕叫阿森眼神晦暗了些。

  Kors亲手为他泡茶,“少董外忙,有话请讲。”

  阿森接过茶盏,悠悠吹气,却没喝,道:“我知。他现在人在老宅书房扣着,我走了,他就能回。”

  Kors手一顿,难怪他那么多通电话漏了空,心觉不妙,皱眉道:“出什么事。”

  阿森往楼上看了一眼,“闻先生有话,楼上那个,交给我。”

  Kors皱眉:“少爷知道吗。”

  “会知道。”阿森说,“前提是,你先放人。”

  那就是还不知道。

  若是以往,Kors绝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违逆主家,毕竟亲属内外有别,而且什么事是为了闻傅好,他自都不会拒绝。只是外人不知道闻傅为了林奚能做到哪一步,他却清清楚楚,如果就这么放了人,叫闻傅知道,这父子俩恐怕会走到难看。

  “不行。”Kors沉着眉头。

  黎森脸色也是阴郁,“你讲什么。”

  Kors也并不惧,道:“人不能给你。你想带走,叫少爷亲自给我消息。”

  黎森冷哼一声,多是威慑,对身边身材魁梧的保镖给个颜色,立刻上来两个人拦在Kors身前,其余几个人动作利落的转身跑上二楼。

  Kors脸色一变,正想动作,阿森就道:“别动,这几个都是退伍兵,你也不是二三十的体格了,动手难看。”

  Kors焦急不已,“你这么把人劫走要出事。”

  黎森也一个头两个大,闻傅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没两样,眼下父子两个为了一个男人闹成这样,真是难看。

  他挥挥手,叫人散开,自己伸手抵住Kors肩膀,“你也知道要出事,少爷为了他要跟苏家退婚,你知道是什么损失?濠利那边,金边佬怎么死的?这样的人你还敢留。”

  退婚?!

  Kors一时惊住,片刻之后,深深沉下眉头,不再说话。

  二楼主卧,林奚正在休息,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将他惊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屋子里没人会这么走路,像是抓逃犯,如果闻傅在,早就把人赶出去。

  他熬了一天,此刻头痛得厉害,还不等他彻底清醒,卧室的门就砰得一下被撞开,震得他心脏都狠狠坠痛,“谁!”

  话音刚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进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在两步之外停住,问他:“您是林奚先生?”

  林奚立刻戒备地后退一步,抓着被子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得了这个回答,为首的男子一抬手,“带走。”

  林奚当场震惊在原地,他们到底是谁,敢从闻傅家里抢人,不要命了吗!

  可那些人像是真的半分顾及都没有,竟然当真上手就去拽他,硬生生把林奚从床上拖拽下来,林奚惊恐之余,拼命挣扎,“放手!放开我!滚,滚!闻傅呢!叫他来!你敢碰我!”

  到底是个成年男人,拼命挣扎起来力度也不小,床单被褥被他扯了一地,床头处的台灯花瓶也一起被拽断了线,砸落在地上,碎得满屋子狼藉。

  几个男人拖着林奚手脚往外,他又踢又打,满屋子叮哐声,那几个人又不敢弄伤他,多少有些束手束脚,还被他打了好几下,顿时起了火。

  直到为首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把按住林奚的脖子,反手一掌将他打晕,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其他人说:“抬走。”

  .

  林奚再度醒来的时候,周遭是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

  整个屋子一团漆黑,没开灯,也没有光。

  他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脖子酸痛,伸手朝四周摸索着,什么也没摸到,试探道:“有人吗?”

  屋子里空旷的竟然有回声。

  不过紧接着,屋子里的灯接连亮起,把眼前的一切照得透亮。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林奚狠狠闭上眼睛,用手去遮,等了很久才适应,睁眼一看,发现这是一间新装不久的屋子,但像是从没有过人住,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多余的摆件一个也没有。

  四周没有窗,是光秃秃的墙,唯一的光源就是他头顶和四壁的灯,以及屋顶右上角的一个夜视监控器。那灯没有开关,似乎远程操纵的,换句话说,他现在完全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想让他睡他就得睡,想让他醒着他就别想闭上眼,压迫感令人窒息。

  他径直翻下床,一把拽住门锁疯狂拧动,却怎么都拧不开。

  他拼命拍打着门,那门又厚又重,实木构架,被他重劲捶打也只发出闷沉的声响,他忍无可忍,重重几脚踹上门,怒吼道:“你到底是谁!放我出去啊!”

  他不知道的事,此时此刻,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同步传回水湾11号。

  闻劭英坐在花园里,陪着夫人喝下午茶,收到视频之后面不改色地帮妻子选下个季度的大秀裙子,直到眼光被甘姝贻狠狠嫌弃之后,才顺势起身,走出两步,交代森叔,“选几个安稳点的照片,给方家的小子。”

  森叔一怔,“先生,这会不会不利合作。”

  闻劭英冷哼,“一群后生。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还说不准,叫他先办苏家的事,人自会送给他,去吧,话说客气些。”

  森叔颔首,“那少爷那边……”

  提起那个不孝子,闻劭英就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背手:“那边个屁!都是他惹出来的事,叫他给我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

  黎森转身就去办事,末了又听闻绍英一句,“别同他讲,那混账,为了这么个东西,什么都能做得出。”

  黎森一顿,忽然想起半个月之前,他亲手从濠利弄来的录像带,他陪着闻劭英看了里面的画面,那一拳一脚,面目狰狞,下了死手的人,还哪里是往日那个矜贵冷漠的豪门少爷。

  他不禁后背一寒,转身心想,这人确实不能再留。

  主宅书房里。

  闻傅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他脸上青淤好几块,看上去狼狈不已。

  太阳已经快沉下去,他闭着眼,后脑一下下撞着墙。

  他快急疯了。

  伯尔克那边还在等他的消息,湾流G650已经安排在机场,只要诊断报告合适,立刻就能接人回来。林奚那边也联系不上,Kors不知道是否回去,没人照顾他,自己不在身边,他会不会睡不着。

  还有,Ethel Li的设计图纸今天就能发过来,如果顺利,后天就能拿到成品,他还没有向他求婚,他还有很多事没办。

  接连半个月的两地奔波,难以休息,闻傅头痛欲裂,眼睛也干痛不已,一闭上就疼。

  屋子渐渐暗下去。

  直到彻底暗透了很久,久到整个宅子从热闹到寂静,这间书房的门口,才悄悄有了点动静。

  很轻巧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闻傅立时睁开眼。

  昏暗的光束从门里摸进来,小心地站在门边,不敢多往里探。

  一个清婉的身影穿着睡衣,走了进来,是甘姝贻。

  她从没见过儿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闻傅也没想到她会过来,想站起来,但在地上坐了太久,他整个人都像僵在地上,腿麻的趔趄了两下。

  甘姝贻心疼坏了,赶紧过去扶住他,“怎么弄成这样啊。”

  闻傅不想叫她担心,但一开口,嗓子是藏不住的暗哑:“没事,妈,你怎过来。”

  说完又想起自己这满头满脸的伤,难看,下意识偏头躲开。

  甘姝贻长长叹了口气,忍着难受,道:“你爸爸睡了。我拿了钥匙过来,你一天没吃饭,饿不饿。妈妈叫人弄点吃的过来?怎么跟你爸爸吵成这样……”

  “他睡了?”闻傅站起身缓着神,随口重复着。心里却怪,就自己父亲着脾气,发了这么大火,不亲自过来打他一顿消气,竟还睡得着。

  逐渐清醒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何,闻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不安,他回头一看外面天色,夜色深的像搅了浓墨,半点星月都没有。他抓住甘姝贻的手,“妈,我有急事得先走,过两天回来看你。”

  甘姝贻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紧跟几步,急道:“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闻傅头也不回,“回宅,我还有事。”

  甘姝贻心里忽然一痛,“儿子。”

  闻傅听她话声,脚步一顿,回过头,看见她茫然又心痛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够孝顺,叫她难过。

  他大步回头,轻轻拢了拢母亲的肩。这一瞬间,他觉得有很多话不能再瞒,起码不能瞒她。

  他张口,说话却比想象地艰涩:“妈,我……”

  甘姝贻听着话音,看了他几秒。然后一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闻傅对上她的眼睛,定了定,重新组织语言,语气却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我钟意上一个人。”

  甘姝贻愣着神,紧接着,什么话也不说,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眼眶湿了些,上前拍了拍闻傅的肩膀,“去吧,回来再讲。不要跟爸爸生气了。”

  闻傅僵了几瞬,眼里忽然有些酸涩,但他来不及,上前狠狠抱了一下母亲,说:“等我回来。”

  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沦入夜色中。

  车子飞地极快,闻傅的心里没有这么空过,空得他开车的手都握不住方向盘。

  好在深夜无人,几脚油门轰下去,冲着山腰飞奔到底。

  闻傅身着寒气快步踏进自家别墅的时候,Kors正立在门边,像是在等他。

  见他进门,站直了身体,微微躬下,“少爷,今日……”

  闻傅看见他的脸色,就莫名开始心慌。太安静,这宅子不该这么静,那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以前,林奚没来的之前。

  不,比那还要冷清。

  “让开。”他不想听他说话,直接从他身边掠过,踏过大厅,直奔二楼。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可越往上走,某种不安感越强烈,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没来由的肆虐上来。

  他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手心也开始冒汗。

  旋转楼梯高的叫他发火,但走的途中,他却又有几分庆幸,像是离某个令人恐惧的现实更远了一些。

  但他脚步并不慢。几步踏上去,走到主卧门边,他停住脚步,门开着。

  里面的一切已经被收拾过,不剩半点狼藉,台灯已经被重新换上,原本的米白色玻璃灯,被换成了一个耐摔的木质台灯。地毯被清洗过,比之前更整洁。整间屋子都被细细打扫过,半点痕迹也没留下,跟他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没有丝毫不同。

  闻傅有些恍惚,走过去,发现被褥已经换了一套新的,是他往日常用的纯灰色。但他偏偏记得,林奚不喜欢,嫌太暗,嫌看着太冷,嫌不够柔软。

  所以是谁铺了这套,是谁擅自动了这里,该死的,是谁胆敢背着他做这一切!

  沉沉的,Kors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闻傅猛瞪着他回头,双眼猩红,如同一只茫然却陷入极度狂怒的困兽,怒喝道:“他人呢!”

  ----

  大家端午节快乐!

  我今天去按摩肩颈,被送了两条红绳,开心之余想起,兔兔和闻傅也有两条,啧,顿时就五味杂陈了……闻傅的那条,明天,或许后天,能带到手上,反正他端午是没有了。

  谢谢阅读,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