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堕落玩物>第55章 【55】那是他们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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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能等到三天后姜淑曼复检报告出来,闻傅就被闻绍英派保镖直接带回了港城。

  水湾11号,跟1号别墅半山之隔,一小时的车程,此刻却寸步难行。

  书房外面,闻家主母甘姝贻几次想敲门,都被管家森叔拦下,说闻董在跟少爷开会,不好打扰。

  “行了。就他那个叫儿子回来的臭脸,能开什么会。”甘姝贻微微不悦,故意朝着屋子里道:“有什么话就出来说,闷在屋子就能消气了?一把年纪越来越沉不住气。”

  屋子里沉默下来。

  森叔在一边不敢应声,心里却道,这回何止是沉不住气,是一大清早叫三架直升机的保镖去把人带回来的。

  但秉着万事不能让太太不高兴的宗旨,他低头道:“是,孩子大了,难免会有脾气,不过父子间哪来大仇,闻董骂两句也就过了。太太不妨先去品品新送来的高山雪菊,早晨又有几间品牌送来下季度秀的邀请函,我叫阿宁送lookbook给您选选如何?”

  甘姝贻哪能听不出他送客的意思,冷哼一声,带着蚕丝手套的指尖漫不经心点了点森叔,话却不是说给他听,“半小时后,要是还没人出来,森叔,就把这门给我锁死了,谁都别再出来。”

  森叔心里叹然,却也只能躬身点头,亲自送夫人下了楼。

  书房里,闻家两位董事隔着书桌,脸色谁也不比谁好看。

  闻劭英撑着手杖,看着闻傅的眼神已经是盛怒发泄之后的余火了,多的是烦躁和无奈。

  “说,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闻劭英手杖狠狠点了两下地面,“你是不是非要这么干。”

  相比于他,闻傅的神色就多了几分坦然,只是焦急压不住。

  伯尔克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林奚那边也无法联系,他急得坐心躁,说话也有些冲,“如今的闻家早不必靠联姻北上拓展,甚至不用十年,五年足以在北边站稳,你何必非要逼我。”

  “我逼你?是你要逼死你老子!”闻劭英被他这毫无觉悟的话又拱得起了火,手杖被他矗地也快冒火星,“我问你,闻家到如今多少代人的心血,你从小到现在,我们哪一桩事亏欠过你,就把你养得成了这副样子?为了一个男人,不知好歹,不负责任,事事只考虑你自己!”

  闻傅没有说话,也没否认。

  其实闻劭英骂得没错,只是以往他的自私用在闻家事业上,那就是优点,眼下用在别处,就成了缺点。

  他甚至觉得该骂得早些,这样一开始他就不会变成一个如此利己的人,也不会伤到别人。

  他也不客气道:“退婚的事我已约了苏董,如果不是你拦,这两日就能谈清。”

  是,他要退婚。

  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跟姜淑曼相处太久,闻傅知道了不少林奚过去的事,知道他从小是怎么辛苦的活过来,父亲酗酒,又赌博,他挨打挨骂是寻常事,连哭都不会,还要护着母亲。十几岁,自己在各种酒会、party上奢豪无度,一挥手散掉千百万的时候,他在辍学,在养家,在为了省下饭钱睡在路边,在为了筹药费不眠不休地打工,然后……

  ……

  “然后呢?”闻傅温声听着,拿起苹果学着削。

  “然后啊,这孩子,他虽然不说,但我就是知道,”病床上,姜淑曼笑地温柔,“他那时候,还喜欢过一个什么人呢。”

  闻傅浑身僵硬,顿了一下,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是么。”

  其实他想问是谁,却收了口,或许也没资格。

  姜淑曼笑着笑着,又想起什么,一捂嘴,“诶呀,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那时候小,喜欢的事,瞒不住的。”

  她当讲家常,“我以前总觉得是我拖累他,那么小的孩子,整日辛苦,连笑也看不见。他那时候说,一年里面最嫌冬天,气候差,难挣钱,但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却特别高兴,跟我说。’妈妈,其实冬天也没那么难过,是吧。‘这还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冬天?”闻傅心里恍惚过一个什么念头,像是谁模糊的影子。

  姜淑曼说:“是呀。那时候他刚过十七岁,也是临近新年。我那几年啊,症状更险,好几个晚上,他就守在ICU外面过,每次醒来看见他,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缩在一团,坐在外面的铁椅子上,我都觉得干脆就那么躺在里面,过去算了,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所以那时候我就想着,他早点定下个人来也好。”

  “然后呢?”闻傅话音里已经开始没底气,他手在出汗,被他藏进兜里。

  “然后什么呀,估计是人家孩子没看上他,那股劲儿过了没两天就歇了,回来说要去做什么模特,又要去拍戏,不过整个人看着有精神多了。我也高兴。”

  姜淑曼笑笑,“不过后来我悄悄问过他,他们工作的地方漂亮女孩子那么多,有没有跟谁拍拖。你猜他怎么说?”

  闻傅几乎是机械一样问,“怎说。”

  姜淑曼捂着嘴,“他说,‘追求了,人家讲我年纪小,却够贪心。我配不上他。’”

  嗡地一声,胸腔中轰鸣不止。

  才知道那天,他从一句“我不喜欢冬天了”中,彻彻底底失去了什么。

  闻傅的嘴唇刹那间血色尽失,心脏像是被一把捏碎,麻木,窒息,放干了血,他伸手去捂,他不能呼吸。

  原来这就是然后。

  他一直在问的,“然后”。

  然后,有一天,在严冬的霜雪里,那个少年碰上了一个混蛋,那人空有一身华丽皮囊,居高临下地,用烟灰掸了他满身,又见色起意,用一双自私又冷漠的手,图谋蓄意,带他上了车,这就是他们的“然后”,也是他们的,最初的遇见。

  那天,闻傅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病房。也不敢回水湾,不敢面对林奚,心中愧悔与痛苦交织泛滥,无数次想,他到底怎么会,怎么忍心伤害一个那么那么好的少年。

  他后悔莫及。

  他找了一个房子把自己藏起来,彻夜酗酒,期间不断反思着他们的过往,偶尔一次,换位了想了想,如果是林奚如此对他,如果是林奚背着他订婚,如果是他把自己拱手让出,如果是他自私的强迫自己、关着自己,他会怎么样。

  结果,痛入骨髓,他甚至一刻也不能忍,刹那间就不敢再想,怕这样下去,连原谅也不敢再求。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所以苏家再三叫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各种活动,他就变得烦不胜烦,愧疚感更盛,他曾经觉得可有可无的位置,现在只希望林奚能站在哪里,可他恐怕不再愿意。

  如今闻傅只想把最好的东西捧给他,尽管知道他对自己厌恶至极,或许不肯再收,但也还是想给他。

  不是最好的东西配不上他,闻傅心想,就算那东西是自己,也一样。

  所以,他要跟苏家彻底谈清,他想给他最好的婚姻,最好的爱,最好的家庭,就算以后,就算他拒绝,也有一处地方,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给他停靠。

  他想向他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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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硝烟弥漫。

  “你谈?你凭什么谈清,最后还不是我、还不是闻家给你买单!”闻劭英忍着就想把这混账儿子腿敲断的火,压着脾气,“上一次你逃婚,已叫我们事事矮苏家一头,单单赔人家二十点,如今你倒好,如果不是我派人盯着,你是不是要把那个东西抬进闻家大门了!”

  他越说声音越大,“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公司,你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你叫她怎么办!”

  闻傅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想辩驳什么,但话到口,成了一声沉声呼吸。接着,也没什么犹豫,他说:“我不瞒她。”

  闻劭英一口气生生哽住,被闻傅这一句直接给打懵在原地,瞪着眼看了他半天,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以往任何事,这不孝子就算不听自己的,多少也会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吞让过去,当初发现他性向的时候,闻劭英险些把儿子打死,坚持认为他是在国外学坏了,直接在乡下找了间房子把人关了半年,但就算是被打得最惨的时候,不对甘姝贻将这件事,也是父子俩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他刚才说什么?不瞒她。

  这个混账是疯了!

  闻劭英声音气得发颤,“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书房里的钟被闻劭英砸了,现在不知道是几点。闻傅看着窗外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急得再难坐住,捞起西装起身,“你说是就是,我有事,先走。”

  以前再怎么样,闻劭英也没见过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样子,僵了一下,终于拍桌怒道:“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试试,森叔!”

  门外一直听着动静的管家停了一秒,敲门进来,闻劭英直接道:”把这个混账给我锁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闻傅紧着眉头,“爸!”

  闻劭英拍门走人,闻傅紧跟着出去,没出门就被几个保镖利索地反剪双手按到在地。

  “滚开!”他怒然挣扎,但这些保镖明显受过军事化训练,半点也没给他松劲儿,把他按地动弹不得,闻傅逼得青筋满头,脸都憋红,却半点动弹不得,只能哑声嘶吼,“放开我!滚啊啊啊!”

  实木门很隔音,但闻傅崩溃大喊的声音还是震得闻劭英停了一下脚步。

  他连气都叹不出,只觉头晕眼花,原地站着张手揉太阳穴。

  “先生。”森叔看着锁了门,跟上来,才递上手机,对他说:“刚才一直有电话进来。”

  闻劭英深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心绪,按通电话,尽力让口吻如往日一般,“哪位。”

  然而,出他意料的,对面是一个格外年轻的声音,陌生,却沉稳十足,开门见山。

  “您好,我是方既白。我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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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傅:“拜托了爹公司我已经超前发展了,能不能少赚点钱让我去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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