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恋恋风尘>第48章 中篇-第四十七小

  第二天两人途径大柴旦翡翠湖时在湖边驻留了一会儿,继续前行,沿途是因风蚀而形成的荒凉的雅丹地貌,车轮碾过便扬起漫天风沙,抵达废弃的石油小镇后他们逛了一圈前往敦煌。

  在敦煌的那晚,他们依旧选择了露营,在无人之境的大漠中搭好帐篷,手电放在帐篷里时,手电的光会透过帐篷墨绿色的帆布将四周的沙丘映得泛着绿幽幽的荧光。

  余晓将帐篷顶拉开一角别好,再与陶乐躺在帐篷中看着繁星点点聊天,聊到两人都有了睡意才把帐篷顶合上,拥抱着彼此一夜好眠。

  第二早天刚蒙蒙亮,陶乐和余晓就起床去了一趟鸣沙山,又在月牙泉拍了一些合影后才朝余晓最想去的莫高窟驶去。

  抵达莫高窟时是早晨10点,两人远远就被开凿于南北1.7公里的断壁上的石窟群所震撼,这座迦蓝穿越千年的历史即使沉睡于黄沙之中仍以摇撼灵魂的壮美示人。

  当天的游客挺多,他们跟着人群顺着台阶参观了30多个石窟,为更好的保存壁画,莫高窟内没有灯光,游客仅能凭借讲解员微弱的手电筒的光亮窥探飞天壁画和佛造像的美,于是在无人会留意到的黑暗中两人也会悄悄牵起彼此的手。

  从敦煌离开后,他们开了300多公里在日落后到了嘉峪关,在嘉峪关吃了晚饭,回到旅店,陶乐就兴奋地和余晓分享起自己今天参观完莫高窟后萌发的游戏构想。

  他想让玩家扮演九色鹿,拯救受魔鬼控制而逃逸出墙壁的飞天,而让飞天回归的方式就是将受魔鬼控制的飞天击败,他想根据不同的飞天为他们设计独立的战斗模式,而九色鹿也能以不同的色对应不同的战斗形态。

  整体的美术风格他希望能参照敦煌壁画的色调,古朴一些。

  余晓在一旁听着拿起纸笔给陶乐画了个戴着鹿角的卡通小人,陶乐躬着身子看他画,提议在鹿角上加一圈光环,这样的话可以使用不同的色去提示玩家目前的战斗状态,又能体现九色鹿的神性。

  余晓捏着笔在手指转了一圈在鹿角的背后加个了小半圆,如同一轮残月。

  余晓说:“这样会不会好看一些,你也可以让它击败不同的飞天后丰富他的技能,这个过程中这个光环会逐渐成为满月。”

  “好主意!”陶乐摸着下巴说,“本来我还想加一些细节,比如鹿角可以盛开梅花之类的,但是这样的话,动画做起来太复杂,还是简单一些好。”

  两人就“九色鹿”这个初始角色的设定聊到凌晨,一开始陶乐是希望这个角色有男女两个性别可供玩家选择,但和余晓讨论后决定设成无性的。

  在青甘环线自驾的第四天就在两人性质勃勃的讨论中结束了。

  最后两天过得飞快,他们走马观花地逛完张掖的七彩丹霞和门源油菜花海,翻过大坂山后回到了西宁。

  回学校后,两人整天腻歪在公寓里,到点了出去遛遛狗,其余时间会聊一聊陶乐想做的游戏,有时聚在一起看看NBA或者电影。

  陶乐发现和余晓看电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通常两人选片子要选上很久,不管大众小众余晓基本都看过,选了一小时最终还是被迫看一些余晓看过而自己没看过的电影,这个过程无比痛苦,原因无他,陶乐喜欢被剧透,而余晓特别沉得住气,总是憋着不说。

  陶乐只能紧紧皱着眉头天马行空地去猜故事走向,结果是每次猜测都离真相十万八千里,把余晓逗得让陶乐赶紧去给走进科学写剧本。

  通常这个时候,陶乐就会气得龇牙咧嘴地把余晓按住一阵拳打脚踢,当然这个方式很难奏效,打着打着就会被余晓反过来按在身下非礼一个晚上。

  七月底,余晓提前订好了去伦敦的机票,临行当天办好值机手续后,陶乐把前段时间悄悄在青海买的白玉观音吊坠递给余晓。

  “前段时间在青海悄悄买的,你戴好别取下来啊。”陶乐边说边把自己戴的那块从衣领处拉出给余晓看,“喏,我也有一块。”

  余晓接过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棕色的绳子长短正合适,他看看陶乐的那块,笑着问:“情侣款啊?”

  “非要这么论也不是不行。”陶乐说。

  余晓拉着颈上绳子将白玉观音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谢谢,我很喜欢,会好好珍惜的。”

  陶乐被他这个动作弄得有些脸热,把视线移向机场的屏幕假装看航班信息:“差不多到登机时间了,加油吧,大设计师。”

  余晓揽过他贴着耳朵与他拥抱,分离时悄悄侧过脸亲了下陶乐的耳朵。

  陶乐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余晓吻过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呢?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他在心里数了数余晓要待在伦敦的月份,大概得到明年两人才能见面了,便说:“明年见。”

  余晓揉揉他的头发:“明年见,男朋友。”

  “好了,男朋友,快走吧。你再怎么看我,我也进不到你的口袋里。”

  余晓笑了几声,背着包离去,但走了几步又走回来捧起陶乐的脸在人群中重重地吻了他一下。

  陶乐吓得赶紧推开余晓四处看了看,好在路人步履匆匆,没什么人看向他们,后怕地骂了余晓一句:“艹,干什么呢你?”

  余晓捏捏他的脸:“我走啦,别跟我计较了。”

  “哎,快走,没见过这么磨叽的。”被余晓一来一回闹了一阵,陶乐先前那点离别的伤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晓笑了几声背着包消失在登机口。

  陶乐把手插进裤包里,又开始又点想余晓了,但他垂眸笑了笑转身回了学校。

  余晓到伦敦二十多天后,北京奥运会成功开幕,全中国热闹了一个多月,陶乐这边的新学期开始了,他如愿转入新专业,比起之前更忙了一些,不仅要学新的课程,还要带着新来的学弟学妹熟悉《喃音》,好让他们尽快上手后专心写自己的游戏程序,此外他还要准备12月份的日语N1考试。

  他之前跟余晓约好一周视频两到三次,但两人忙起来就晕头转向,余晓的学业压力比起他来只大不小,所以一个月以来两人的交流基本上靠邮件,除了交流生活中的大小事,他们主要交接游戏开发的需求,通常是陶乐写好文档给余晓发过去,余晓执行好再将文件发到陶乐邮箱,此外,陶乐还会问余晓一些高数题,大一一整年没接触过数学,转入计算机专业后高数就成了陶乐避不开的基础课,只能硬着头皮捡起来学。

  九月底时,陶乐制作的《飞天》里的Boss形象设计完全定下来了,陶乐跟余晓开视频分享行为动作的设计构想时,发现余晓中途打了好几次哈欠,神情倦怠,黑眼圈也很深,他回忆了一下近一个月来余晓给他反馈美术需求都很迅速,不免怀疑余晓在学业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还勉强兼顾着自己。

  他对着镜头问余晓,像是随口一问那样说:“哎,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课程设计啊?都没听你怎么聊。”

  “一个公共画廊的项目。”

  “哦——”陶乐支起下巴:“忙不忙啊?”

  “还行,小组合作,负责自己的部分就可以。”

  “是吗,那你怎么这么困?难道是留学生活太丰富了?”

  “昨晚没睡好吧。”

  陶乐点点头:“不是这段时间学业和美术开发两头忙的原因?”

  “能兼顾。”余晓眯着眼睛在镜头前笑。

  “你最近每天睡多久?”

  “六七小时。”

  “你最好老实点,我算了一下个别几个邮件发来的时间应该是你那边凌晨四五点的时候。”

  其实余晓并不想隐瞒什么,只是想帮助陶乐尽快完成自己的设想,想帮陶乐快一点看到自己的巧思呈现出来的样子,所以近一个月他确实稍稍勉强了自己一下,要同时兼顾学业,他帮陶乐设计完就到凌晨四五点了,算下来一天能睡三四小时。

  “好吧,我坦白,每天睡三四小时吧,只是最近这一个周。”

  “是吗?”陶乐挑眉。

  “骗你干嘛。”

  陶乐知道一定不只这个周如此,再怎么也好几周了,他马上催余晓去休息:“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我没骗你。”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困了。”

  “好吧。”余晓依依不舍地把视频挂了:“晚安,陶乐。”

  陶乐将游戏开发暂停了,给余晓的是最近开学要带学弟学妹熟悉《喃音》,也不管余晓心不想,他开始想着找个美院的人搭伙一起开发,余晓一个人要忙自己的课程,又要负责整个游戏的美术部分,工作量实在太大,于是他突然想到了程一,就在他估摸着要软磨硬泡一阵子才能将之劝入伙,可没想到程一一口就应了下来。

  十月初,播完最后一期《喃音》后,陶乐拉着程一继续自己的游戏开发,他和程一通常约在七八点的时候见面聊一小时需求,再回公寓和余晓发邮件或是开视频分享成果。

  十五号,陶乐和程一约了讨论“九色鹿”的动作设计,程一把开小会的地点选在了美院旁的“良宵”,好在良宵是个清吧不是很吵闹,陶乐就同意了,计划好小会结束在12点以前赶回公寓和余晓视频。

  七点刚过,陶乐拿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提前到了良宵等他,结果到了约定时间程一打电话来说临时有点事,让陶乐再多等自己一小时。

  陶乐无奈地点了一杯酒,在电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网页,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陶乐滑着笔记本的触控板,以为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他,偏过头发现是个长相挺清秀的男生,个子比他矮上一些。

  陶乐礼貌问了句:“怎么了?”

  对方摸了摸后脑勺笑了一下:“你有时间吗?”

  陶乐估计对方是来搭讪的想要拒绝,但在男生抬手的瞬间留意到他手腕上一排长长短短已经痊愈的伤疤,他又把拒绝的话忍了下去,说:“不忙,你有什么事么?”

  “随便聊聊,行吗?”

  陶乐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后说:“行,你说吧。”

  男生转身回吧台端了一杯酒,坐到陶乐身边,问他:“你看过《圣经》吗?”

  陶乐摇摇头,带着歉意笑笑:“我不信教。”

  男生抬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说:“《圣经》的创世纪中提到,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开了。你说好人和坏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区分的?”

  陶乐越听越懵,回答他:“抱歉,我不懂你想说什么。”

  男生垂下头,面庞隐匿在头发的下的阴影中:“我其实是想问,是不是一开始好人和坏人都是分好了的,所以一个坏人要变好,没人会相信?或者坏人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话题的发展挺诡异,甚至让陶乐怀疑自己在做梦,他只不过是来等程一开个小会,居然被陌生人拉着问了一连串哲学问题,但他瞥了眼这个男生手上的伤疤又不忍心拒绝,于是犹豫了好一阵,才整理好措辞:“至少他亲近的人会信吧,家人或是朋友。”

  “若是朋友过得很好,有了新生活也遇上了新的人,而这个坏人的人生已经烂透了呢?”

  “如果朋友是真心的,或许会希望他过得好,甚至会带上自己的新朋友一起帮助他吧。”陶乐想了想补充道:“至于存在的意义,一位我很喜欢的画家说过,如果一个人的愿景里有永恒的元素,那么他的生命就有存在的意义。”

  男生笑得很温和:“永恒的元素,听起来真不错。”

  这时穿着浅蓝衬衣看起来有些落拓不羁的程一姗姗来迟,到了陶乐身边揽着他的肩道歉:“错了错了,记错交作业的时间,刚刚去交了一下作业,你没等很久吧?”

  男生见状站了起来,将座位让出,对陶乐说:“今晚谢谢你,还有……你是个好人。”说完对程一笑了一下,离开了酒吧。

  程一拧着眉看看陶乐又看看那个人:“什么情况?一来就看你被发了个好人卡。”

  陶乐耸耸肩,做了个“鬼才知道”的表情,说:“我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随便吧。”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给程一看自己设计的攻击方式的文档。

  程一坐在刚刚那个男生所在的位置,沉浸在电脑文档里后也就没有再八卦刚刚的事。

  两人交流了两个小时,把需求都沟通好后散会了。

  出了酒吧陶乐打了个车回自己的学校,距离他和余晓约定的视频时间还有半小时,他走得也匆忙。

  只不过他走后,方才问他问题的男生其实还站在酒吧门口,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正在接电话。

  “嗯……明天早上看医生的时间已经空出来了……舍曲林挺管用的,虽然有点副作用,勉强能承受吧。”

  他一边回答电话那头的问题,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抛掷着。

  硬币在他手中翻转,闪着银光,只见这枚硬币上是一个火车图案并标有“TWO POUNDS”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