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莱特眼前是一片白茫雾霭, 没有尽头,也找不到出口,他一步又一步的向前走着,却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是梦吗, 上一次做梦还是在孕育他和哈迪斯的双生子的时候, 那个梦迷离又玄奥。

  他睡了多久?如果几天没有醒来,他想象不到哈迪斯会有多么担心, 卡尔莱特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但他能隐隐察觉, 这个世界逐渐开始排斥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卡尔莱特后面几乎是用跑的,终于一抹光亮出现在他面前, 卡尔莱特露出喜意, 跑进了这一抹光亮中,接着失去了意识。

  “5号床位病人呼吸频率发生了变化!”

  “脉搏持续上涨。”

  “他对外界刺激做出了回应。”

  “我们要见证了奇迹降临了, 真不敢相信。”

  几道人声伴随着奇怪的滴滴声响传入卡尔莱特的脑中,卡尔莱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仿佛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卡尔莱特缓缓睁开了眼睛,适应了长久的黑暗后被一片刺眼白光照射, 他吃痛般的闭上了眼, 一行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

  “我没看错吧,他刚才睁开了眼睛?!”

  “我敢保证,医生, 你绝对没有出现幻觉。”

  他的身体被人触碰, 卡尔莱特却连动一下手指都成了困难, 但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一个不敢想象的猜想从他的脑海浮现。

  适应了灯光给眼球带来的刺激,卡尔莱特再次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他的眼帘,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几张放大了的面庞。

  卡尔莱特牵动全身的力气,动了动手指,任由被陌生的仪器摆弄着。

  此刻卡尔莱特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状态去面对,洁白的天花板,耳边机器运作声响,还有一张张风格熟悉的面孔,这一切都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回到了现代。

  分明已经接受异世界的一切,分明已经找到了永远不想离开的人,非要给他开出这样的玩笑来。

  一定是在做梦吧,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还在哈迪斯的怀中,他会和哈迪斯抱歉这一觉睡得太久,会在哈迪斯的纵容下堵上他的唇。

  卡尔莱特睁着眼一动不动,几个人井然有序操在他的身体上检查,带着口罩的医生在他眼前询问:“患者,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好,能听见的话请给出回应,动圆眼球、手指,什么都可以。”

  卡尔莱特微张着唇,无声说出了几个字符。

  “什么?h..a..des?冥府?哦不不不,这里不是冥府,恭喜你逃离死神的怀抱。”医生向他庆祝。

  几个月后,卡尔莱特端正坐在医生面前,他的面前是一堆资料和状态松弛随意的心理医生。

  他成了这家医院历史以来的奇迹,被卡车创伤后大脑半球功能严重受损沉睡十一年醒来的人。

  通俗一点来说,他作为植物人躺在病床十一年,直到几个月前醒来。

  褐色头发的中年医生摘下口罩,态度柔和,像是和朋友聊天叙旧。

  “说说吧,沉睡时候你有意识吗?清醒过来的感觉怎么样?我看你的身体报告显示一切都正常。”

  卡尔莱特垂眸,用平静的语气叙述:“很糟糕。”

  拉塞尔医生是医院为他苏醒后安排的心里医生,尽管他的各项身体检测都显示正常,但大部分从昏睡中醒来的植物人都需要心理医生的辅导。

  卡尔莱特没有说谎,这几个月确实很糟糕,他感受不到神格,这确实是他的身体。

  拉塞尔摊摊手:“怎么个糟糕法?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神的传说,是在沉睡中发生了什么吗?”

  卡尔莱特摸了摸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他的语气意外的平静,模糊了一些重要的讲给拉塞尔。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境那样真实,我梦见我成了掌管植物权柄的神,梦见成了地府主人的冥后。”

  拉塞尔并不意外,他接触过很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的患者,每一个人都给他讲述在梦中不同的经历,有人能感知外面的一切却无法睁开眼睛,有人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动物活了一辈子,这种案例太多了。

  拉塞尔试图让他认清现实:“这可真是个不太美妙的梦境,毕竟没人想和哈迪斯沾染上一点关系,他可是代表死亡的神,不过还好只是你的梦,不然今天神谱上哈迪斯旁边的名字可就不是珀耳塞福涅了。”

  卡尔莱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寻找一切有关神的传说和事迹,阿波罗中了金箭,但后续却变成了空白,结果被模糊;特洛伊战争提前结束,起因是一枚金苹果,却没有说是谁的金苹果;波塞冬的王后依旧名为安菲特里忒,却只剩下一个名字。

  这一切和卡尔莱特的记忆相同又产生冲突,他几乎快要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哈迪斯的事迹中最著名的一条依旧是把珀耳塞福涅抢到了冥界,传说珀耳塞福涅后来成为了他的王后。

  仅存的哈迪斯神庙中冥王冥后依偎在一起的雕像图片中,卡尔莱特知道,那无脸的雕像是他自己,他曾经亲眼见证,可没人能证明这就是他。

  甚至卡尔莱特都要怀疑,是不是正因为冥后的相貌模糊不清,所以他在梦中把自己的脸带入了进去。

  又或许正如拉塞尔说的那样,他只是做了一场虚幻而美好的梦境,不然怎么连证明他存在的证明也找不到一点,现在应该是醒来的时候。

  拉塞尔为卡尔莱特到了一杯水:“亲爱的,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帮助。”

  卡尔莱特结果玻璃杯,轻抿了一小口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他起身,嘴角挂上一贯的笑容:“你说得对,或许我应该去精神科去检查一下,谢谢你的开导拉塞尔。”

  说完他拉开了门,踏出房间的前一秒转头对拉塞尔说了最后一句话:“忘记说,不要叫我亲爱的,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到这种肉麻的程度,你给我带来了困扰。”

  拥有天使面庞的绝美青年连笑容都没有温度。

  拉塞尔在第二次会诊时就像他透露自己的性取向,并且一直言行中带着撩拨。

  他走后,拉塞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拿过卡尔莱特用过的杯子一饮而尽:“shit!”

  这名看似温柔的美人在刚刚竟然然他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颤栗。

  卡尔莱特离开医院,温暖阳光照射在他的肌肤,把原本就牛奶般光滑的肌肤渲染一层如同神的光辉。

  沐浴在阳光下,卡尔莱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他决定去往一个地方来认证自己的一切。

  与此同时,冥界。

  冥界的统治者几个月前抱着冥后回到了冥界,所有神都认为这只不过是又一次沉睡而已,毕竟冥后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困倦,并且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神祇拥有永恒的生命,他们永远不会死亡,睡上几天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情而已,除了哈迪斯没有神会在意。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太阳车一次又一次和黑夜的女神交替,冥王怀中的王后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命运的三女神、原始的神祇、都没有让他怀中王后醒来的办法。

  冥界真正变成了炼狱,哈迪斯不在维持冥界的秩序,堤丰的暴动没有神能够制止,天空的裂缝一道有一道照射在亡灵的灵魂,哀嚎与痛叫充斥着冥界的土地。

  而冥王只关心他怀中的神什么时候苏醒。

  冥界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宙斯也被惊动,他亲自来到地下世界,看到这幅景象也不禁皱眉:“我的兄弟,你是最严谨认真的统治者,瞧瞧现在你所辖的领地发生了怎样的改变,阿多尼斯终会醒来,但你不该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沉睡的他身上。”

  哈迪斯在王座上抱着如雕像般精致的拥有无与伦比美貌的王后,亲昵地吻了吻他的唇,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宙斯。

  宙斯被他惹怒,地面轰鸣,山石崩塌,雷电的力量充斥萦绕在他的周身,所有冥神都被这地动山摇的气势惊动。

  哈迪斯终于把目光从沉睡的卡尔莱特移到了宙斯身上,他没有情绪起伏和波动:“知道了。”

  说完他反手关闭了冥界和外界唯一的通道,把宙斯“请”了出去。

  所有冥界的亡灵和冥神都缄口不语,塔纳托斯和他的兄弟也躲得远远,只因为随着冥后一日又一日的沉睡,哈迪斯周身的气息逐渐暴戾。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染上风暴。

  厄尔忒斯的情绪也日渐低落,他不敢上前看父亲一眼,唯恐承受父神的怒火,又担心父亲的会永远沉睡。

  原始的神祇们不在乎这些,厄瑞波斯凑上前看着哈迪斯怀中犹如陶瓷假人般无暇的卡尔莱特,他突然想到:“是不是他神格的力量不够支撑他的苏醒?毕竟玛卡利亚和克洛里斯吸收了他太多的神力。”

  哈迪斯的目光从卡尔莱特的脸庞上移开,他似乎在考虑厄瑞波斯的话,厄瑞波斯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的杀意太明显,几乎都要化成了实质。

  厄瑞波斯无所谓的提醒:“我敢保证,你要是打算献祭玛卡利亚和克洛里斯的神格或是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来,阿多尼斯醒来以后绝对不会原谅你。”

  哈迪斯眼神冰冷,许久没有说话的嗓音有些喑哑,透着一丝莫名的惊悚:“珀耳塞福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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