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青年自书中抬眼,“还以为你要忙到晚上。”

  “今晚要去新宅住,要早些过去看看才是。”谈锦将大氅披在青年肩上,“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过去瞧瞧?”

  “好。”齐元清放下书起身,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谈锦瞧见他唇边沾了点糕点的碎屑,下意识抬手却又顿住,转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青年,“这儿……”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沾上了糕点屑,擦擦吧。”

  闻言,青年一双眼又似猫儿一般瞪大了,脸上泛起绯色,垂下头接过帕子仔细擦了许久,方才仰起脸,“还有吗?”过近的距离像是索吻。

  谈锦的目光落在青年的唇上,那处因为摩擦而充血发红,“没了。”他喉结滚动,有些狼狈地移开眼,接过青年手中的帕子像是接过热炭,热度自掌心一路烧到心间,抑制不住地遐想究竟是青年的唇更软还是手中的缎子软。他想起在水下那个不能算做吻的吻,或许是青年的唇更软些。

  两人坐马车去新租的院子,那处比较偏僻,坐马车过去大约要一炷香的时间。

  谈锦这回租的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主房有两间,其余的耳房、厢房之类加起来共有六间。院中种了两株丹桂,还有一棵极高大的合欢树,看着有些年头。这时节,合欢花已经落了,丹桂开得正盛,橘红色的小花坠了满树,香气盈满院中。

  “你住这间可好?”两间主房一前一后,前面那间对着院子光照充足,后面那间光照弱些,一墙之隔的外边就是一片梅园。谈锦打算将前边这间安排给青年住。

  “好。”齐元清左右瞧了瞧,叹道:“若是安市晚一天动身,也能带他来看看。”安市是今晨出发去京城的,谈锦怕他一个哥儿在路上不安全,特为他请了一位镖师随行。

  谈锦笑了笑没答话,安市此行前去京城后便会在那待着,提前安排等青年过去,再回到花溪城已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安市不在,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要同我说。”青年不愿再请人过来照顾,谈锦十分理解他,却也担心他生活上多有不便。

  “你住后面那间主房?”齐元清探头看了看,后面那间好像还没打扫。

  谈锦摇了摇头,“住你边上那间耳房。”离得近些也方便照顾人。

  齐元清猜出了他的意思,连连摇头道:“我能料理自身,不需要你来照顾我。耳房那么小,到底住着不舒服,你还是住后边那间主房吧。”

  未等谈锦回答,门口送货的伙计到了。谈锦开了大门,伙计们将两人居住所需的东西一件件搬进来,而属于谈锦的家具被褥,自然还是搬进了耳房。等人走后,谈锦摊手:“都搬好了,就让我住这儿吧。”

  东西都搬好了,齐元清自然也不能让谈锦大费周章再搬出去,只好点点头。

  两人一块用了晚饭,等到晚间休息的时候,齐元清却犯了难。

  他嘴上说不用别人照顾,但此刻他想沐浴,却连一桶水都提不上来。他望了眼深不见底的水井,只觉头脑昏沉,唯恐下一瞬便要摔出去,便赶忙缩回身子,继续拉那系着水桶的绳子,好不容易拉到井边。

  他提着桶把想将水提上来,却不想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那桶冰冷的井水也兜头泼了满身,水桶“砰”地砸在地上,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青年眨了眨眼,还未起身便先打了个寒噤,身上全湿了,腰也摔得有些痛。他撑着地爬起来,转身就对上闻声赶来的男人。

  “我……想打水沐浴。”他见谈锦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心虚,又打了个冷噤,不觉往前进了一步。

  “衣服都湿了。”谈锦拉着青年往房里去,摸到他冰凉的手,只觉得挫败,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会照顾人,“先换身干衣服,我替你准备沐浴的水。”

  “我……”齐元清侧脸便看见男人抿得死死的唇,心中有些忐忑,进房后便攥着男人的衣袖,“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谈锦肃着脸,见青年还愣着,“我出去了,你快换衣服。”

  “等等。”等人重新回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齐元清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嘴唇有些哆嗦,“我,我手冷,解不开扣子。”

  几乎是话音刚落,屋内气氛便有些变了,谈锦方才还冷肃的脸色瞬间坍塌,眼神有些飘,却还是走上前道:“没事。”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是在安抚青年还是在安抚他自己那颗乱跳的心脏,“我帮你解。”

  “好。”待对方带着热度的手搭上腰际的扣子,齐元清腰一软,险些要跌倒了,被谈锦扣着腰拥在怀里。下一瞬对方又退开,“不好意思,条件反射。”谈锦脑中乱糟糟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枚枚小小的扣子上,全然忘记齐元清一个古人压根听不懂“条件反射”。

  齐元清也没好到哪去,连谈锦的话也没听清,昏沉沉地顺着男人的动作扬起脖子,方便他解最顶上的扣子。动作间对方的指节擦过他的喉结,他腿一软,攥住了谈锦的衣摆。

  “好了。”谈锦撇开眼,“快换干净衣服,我去替你打沐浴的热水。”

  “还有,还有里衣。”齐元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最开始让谈锦帮忙解扣子不过是为了哄他高兴……他自己不是解不开,只是慢些罢了。但如今解了外衣还不够吗?竟还要解里衣……

  “哦,好。”男人耳尖红得要滴血了,手也有些抖,却仍是强装镇定,帮青年将外衣脱下来,伸手将里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谈锦喉结滚动,手还搭在对方最底下那颗扣子上,“还要解吗?”

  “最后一颗,我自己来吧。”青年垂着头,声音闷闷的,从谈锦的角度能瞧见他身上露出的皮肤全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

  谈锦不敢再看,他咳了一声,赶忙出门,离开时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似的。身后没有洪水猛兽,他只是怕自己多待一刻便成了洪水猛兽。

  谈锦打了几桶水,约摸青年大概也换好衣服了,站在门前敲了敲门,“你好了吗?”

  “进来吧。”谈锦进屋先是没见到人,扭头看着青年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满头黑发搭在肩上,露出一点细白的皮肤。他……好像没穿衣服……谈锦喉结滚动,退了一步,“我把桶里的水给你倒进浴桶里。”

  没等对方回答,谈锦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冷水和热水一股脑倒进浴桶,而后伸手摸了摸,温度正好。“这儿还有一桶热水,要是水冷了,可以拿小瓢舀热水添进去。

  “哦。”齐元清舔了舔干燥的唇,开口时声音都发虚,“我刚刚摔倒了。”

  “嗯。嗯?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打水的时候?”

  “是打水的时候。”青年有些忐忑地抬眼,“摔到腰了,有点痛。”

  “去找黄大夫看看?”

  “好像不需要。抹点药酒应该就行了。”齐元清垂下眼,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东西,有些开不了口。

  “我帮你。”谈锦抹了把脸,“你先沐浴,别着凉了,洗好了叫我,我进来给你抹药。”

  “哦,好。”青年低头研究被子上的花纹,待听见关门的轻响才敢抬头。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黑发掩映之下,腰际确实青了一小块。

  *

  屋内水声停了,谈锦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听见青年低低地喊了一声,“谈锦。”

  “嗯,我在。”谈锦吐出一口气,手指抵在门扉上,“我进来了。”他顿了一瞬,推门,屋内的热气扑出来,满室都是暧昧的兰香。

  齐元清趴在床上,满头乌发乖顺地垂在一侧,面上被热气蒸得绯红,长睫随着谈锦的靠近而不安地颤动,咬着下唇僵卧着,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谈锦走近了,站在床边,看了眼趴着的人,“你头发,好像还没擦干。”又抬起眼开始研究床帐的纹路,手指神经质地跳动了一下,百般纠结还是开口道:“我帮你擦?”

  “……好。”待对方的手隔着毛巾抚上他的发,齐元清索性羞耻地闭上眼。

  青年的头发很软,谈锦拿干毛巾一寸一寸擦干,担心他顶着这一头湿发会生病,于是擦得既慢又仔细,慢到齐元清撑不住睁开眼悄悄看他。

  谈锦的长相实则是很凌厉的,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但此刻垂着眼替青年擦发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只会觉得温柔。

  齐元清忽然便觉得幸运,好像是倾尽了前二十来年所有的运气才能遇见如今的谈锦,他看着男人的侧脸,明明是同样的长相,从前觉得厌恶,如今却怎么看也看不够。

  “好了。”谈锦抬眼,正对上青年水润润的眸子。对方便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似的立即错开眼,谈锦捏着毛巾,咳了一声,“腰上的伤,给我看看?”

  “嗯。”青年把头埋进枕头里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若是不方便——”

  “方便。”齐元清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梦里,“你把被子掀开吧,我没穿亵衣。”

  谈锦抖着手掀开被子,青年的长发倾覆下来,掩去大半风光。黑与白的对比,像是附了精怪的古画,如果青年在此时转身,谈锦必定会被迷倒。

  谈锦的目光顺着脊椎下移,瞧见后腰那一小块乌青,“这里青了,要用药酒揉开。”

  “嗯。”

  于是谈锦手忙脚乱地倒了药酒,撒了一地。草药的苦气和酒的烈味蔓延开,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慌张。当男人的大掌覆上青年的腰,那儿便像承受不住似得敏感地颤了颤,待谈锦施力,那处抖得便更厉害。

  谈锦的手也在抖,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下移,青年底下穿了亵裤,也一并遮去了腰窝处的朱砂痣。谈锦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也有些嫉妒,嫉妒原主。那枚朱砂痣他还没看过,原主竟然偷偷看了,还那般侮辱齐元清……

  凭脑内思绪乱飞,他手上的动作毫不马虎。待一切结束,他为青年盖上被子。

  “我就在隔壁。”

  “嗯。”

  “有事要叫我。”

  齐元清将头埋得更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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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他两取个CP名:抖抖情侣哈哈哈哈哈,你抖我也抖,你脸红我也脸红!

  我要把他两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留在一个相当炸裂的时刻。反正我脑中每每幻想那个画面,都会坐起来捶床:你们真有福啊!估计十章内能写到那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