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沈公子?七日前你将小爷弄晕,小爷还没找你算账呢,纵你再厉害又如何,还能有小爷的叔父厉害?听好了,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寒月宫宫主的侄儿,雷雨泽!”

  满城的玄卫已经举着长枪将二人包围起来,这时,雷雨泽手里摇着玉如意大摇大摆走来,身后带的是五名寒月宫的人。

  此次寒月宫共出宫二十人,如今全部在云城。

  见到沈清灼的人第一眼都是诧异,接着,暗自否认。

  太像了。

  雷雨泽手里的如意是他在云国皇宫看上讨要的,足有半只手臂那么长,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被沈清灼弄昏了,对二人的印象非常不好,手里长玉如意飞快地转着,像转的不是如意,而是眼前讨厌的人,“对了,我还通知了你们云国的太子来。听说你很厉害,小爷非常期待,是你更厉害,还是皇甫瑛更厉害?哈哈哈!”

  他话刚落,大笑声还没断,皇甫瑛随着一道颜色比从前淡很多的法光落在地上,他如今已到了天玄八层,“别再执迷不悟了,他是魔,魔没有不凶恶的,你根本没见过他真实的样子,他只是在欺骗你。”

  祁叶拼命摇头,眼底一滴血泪滴落下来,声音虚弱极了,“没有,主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月上梢真是我买回来的,我没有抢过别人东西……”

  从来都没有,以前也没有……

  但是……他杀过人……

  祁叶犹豫了,一双眼睛变得更红。他好痛,好想抱住沈清灼,还想咬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巴和身体……

  光是想想,祁叶兴奋起来。

  沈清灼会杀了他的吧?祁叶告诉自己。可就算沈清灼杀了他,他也愿意!

  不,他不是这样的,他不会伤害沈清灼、强迫沈清灼他不喜欢的事的!

  沧兰学院黎兰院长和院长的师弟也到了。看到两人蹲跪在众目之中,那魔物满身血的钳制住他们得意门生的手,露出担忧。

  除了先发声还没露面的沈家主,人几乎到齐了。

  沈清灼不知何时被祁叶按住了肩膀,身上血更大片的蹭到他身上,连他脸上都是,祁叶害怕似的紧紧把脸挨着他的,沈清灼差点被他推倒。

  祁安宁跟在大伤未愈乘坐轮椅的祁延年身后,双手抓住祁延年的轮椅,“爹爹,我怕……”

  祁延年轮椅下的一双腿快抖成了筛糠,唇齿都在打颤着,用出冷汗的手掌握住祁安宁比他小很多粉粉嫩嫩的手,“安宁不怕,这魔种会有人收服的!”

  希望祁叶不要再乱来,也不要太早就被弄死,一定要等他解开同命契再死……

  沈清灼不知为何,身体里时不时一道暖流冲向丹田,弄得他不舒服。最早在他被沈家主关起来的第二天,就出现过这种现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丹田出了问题,但现在,沈清灼只希望祁叶少说几句话,少动几下。

  这样下去,有多少血够他吐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沈清灼虽不愿承认,但是好像连他也救不了祁叶了。

  如果祁叶刚才没有拉着他的手捅自己一剑,他们两个说不定今天还能脱身。

  沈清灼烦躁皱眉。

  “你听着,今天不管怎样你必须活着出去,我没有想过杀你,剩下的事等出去后你再慢慢说!”

  沈清灼拿回剑上面血还未擦收进鞘里,将祁叶扶起来歪在自己身上,目光肃冷萧然,“祁叶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如果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算我身上,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沈清灼,今日起与沈家再无任何关系,所做之事后果我一人承担。”

  沈家无数旁支和家族内长老下士跑出来,沧兰学院此次一起来的同门师兄弟也跑出来,“表哥/少家主/师弟/师兄?”

  他们目瞪口滞,不相信听到的,“师兄,不可啊,您今天若真带走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杀了很多人,将来还会杀更多人!”

  “对啊,少家主,您的作风才能大家有目共睹,他虽是您名义上的婚姻对象,但谁能料到他是这样的杀人魔,云城这几日又死了多少人,切不可一时昏头自毁一旦啊!”

  “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有上千人了吧?若说他身为魔族后生却不伤人,大家还能体谅,这魔障,他可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都不放过啊!沈公子今天要庇护他,能确保他日后不会对沈公子您起歹心吗?”有人捶地歇斯底里痛骂。

  有人绕过人群,将外面近七日亡死的城民抬出来,这些人身上的血都被吸干变成一具具干尸,有的只剩下骷髅和破布衣裳,显然被人练了邪功。

  “云城以前从未有过此等现象,不是这魔种,还能是什么?”

  所有矛头指向祁叶,沈清灼看着那发烂发臭的干尸骷髅,险些没站稳。

  他慢慢转过来,看向祁叶。

  祁叶还在摇头,紧紧与沈清灼对视,“不是我,他们不是我杀的……”

  沈清灼转过身看向众人,眼神中是决绝。“一日夫妻白日情,不管这婚有没有成,不管他是什么,祁叶都是我的人。诸位既然觉得他不可饶恕,冲我来吧,有什么惩罚我替他受着。”

  说着,他放开祁叶展开手神色冷然走向众人之中。

  他知道,这些人必定有备而来,就算没有,这么久也准备好了,有的是机关暗器在等着祁叶。

  拔出剑的宫里玄卫和各大小家族往后退,拿不定主意。皇甫瑛额头拧成一条“川”字,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祁叶跌跌撞撞在他身后跟来,本来已经没什么血可以流的身体被他一动又有血从心口流出来,他差一点就能抓住沈清灼的衣服,声音越喊越哑,“不,主人,我不用你替我受罚,不要!”

  沈清灼手上出现一道淡淡的法术,颜色将近透明,将他击退回去。

  雷雨泽心情舒畅地大笑,“正好,小爷我从叔父那里拿来一个好东西,还没找人试过呢,今天就在你身上试试吧,不知道威力如何?”

  雷雨泽朝他走去,身后传来大鹏叫声,跟在雷雨泽身后的正是那日袭击他的十阶大鹏兽,雷雨泽手里一根一米多长半臂粗的引电棍朝他走来。

  每走一步,棍子上滋出颜色不同的电花,他往树上一碰,那树马上冒着烟灼焦断在地上。

  皇甫瑛隐忍叫他,“表弟!”

  雷雨泽一回头,笑得格外狷狂,“怎么,云太子,表哥,你心疼他?可是我们的任务不是除魔吗?他竟然要庇护那魔种,况且也说了要代替魔种受过,这怎么能怪我呢?”

  大鹏兽跟着雷雨泽,虎视眈眈一脸凶恶像要扑向沈清灼。

  沈清灼静静站立着,岿然若雪中画像,静静看着这一切,面上平静无比。

  风又吹起他的衣服和头发,沈清灼缓缓闭合了下眼眸,再睁开。

  皇甫瑛紧皱着眉,握成拳头的手在发抖。

  他抬手,想要打掉雷雨泽手中的引电棍。

  雷雨泽看出他的意图冷笑挑衅,“怎么,你想跟我叔父作对吗?太子表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叔父最疼爱的人,叔父与本世子的父王感情甚笃,本世子的父王于叔父有恩,而你,被我叔父收为弟子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你去问问叔父一共收过多少个弟子他自己记不记得清?我能每日想见就见到叔父,你呢?太子表哥?”

  皇甫瑛犹豫了,默默收回拳。

  作为一个未来四国之一云国的上位者,无疑皇甫瑛忍耐性是极强的,不然他也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最后,他紧紧看了沈清灼一会儿,见沈清灼从始至终没正眼看过他一眼,心中百味交陈狠狠地收回视线。

  “那他也是沈家的嫡系继承人,你别把人伤太重了。”

  雷雨泽笑得半阴半晴不怀好意,晃了晃手中的引电棍,“这东西在我手上,可不是我能说得准的,要不表哥别说话了,我快点在他身上用用,看能不能把人弄死?”

  他说完,看着皇甫瑛闷青的脸色不再发一语,满意极了,与沈清灼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近,棍子几乎要伸到沈清灼脸上。

  “弄晕本世子?好玩吗,要不要本世子也跟你玩一次?你是想快点晕,还是慢一点、让本世子好好跟你玩?”

  雷雨泽说了半天,看着那张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冷清脸,突然的,火气上来。

  “第一美人是吗?本世子倒要看看,过了今日,你还怎么做第一美人。你不是要替他受过吗?我的刀呢,把小爷的刀拿上来!你很强是吗?谁知道你是真心代他受罚还是假,万一你等会儿再袭击小爷怎么办?为表现你的诚意,请沈大公子今日自行当着众多人的面断掉手脚筋。”

  沈清灼的剑早先收起来,雷雨泽手里引电棍还握着,向他递上一把短刀。

  沈清灼静默不动,也不接。

  皇甫瑛剑眉大眼整个人绷紧了,始终看着这边,袖子底下拳头又捏起。

  突然,连站都站不稳的祁叶凝聚魔力,化作一道黑雾闪到沈清灼身前,雷雨泽手里短刀和引电棍一齐掉下,人飞出了数十丈远。

  大鹏兽是认得出敌我的,在雷雨泽被扔出去之后飞扑过来,啄向祁叶。

  雷雨泽砸在地上惨叫一声,抿了把脸上的血,怒呼道:“杀了他们!”

  沈清灼看着扑上来的祁叶,平静的脸上眉心紧蹙起。

  刚才雷雨泽要将那棍子伸到他脸上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别人不知,但沈清灼知道,祁叶这是在拿命跟它拼。

  让沈清灼想不到的是,祁叶能跟这满阶级魔兽对抗这么久,还战胜了。

  大鹏兽还剩半口气再也爬不起来,祁叶半跪在地上又呛出一口血,正挣扎着要起来。

  突然,来自虚空的威压再一次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在早前沈老家主隔空传音时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霁青色衣服的白发老者落到地上。

  他凝着眉,带着一半凡人一半仙气的容颜上不怒自威,朝沈清灼二人看来。

  祁叶神色凶恶地瞪向他。突然,他主动化出龙形态朝老家主击去,被老者一抬手,狠狠地打落在地上。

  老者肃穆不发一语,提靴缓慢朝他走,凝视着他。

  他很快走到祁叶身前,抬手,隔空无形的玄力掐住长相凶煞黑龙的脖颈。

  众人第一次见到原形态的祁叶,都吓坏了,纷纷往后退。

  祁安宁张大着嘴巴掐紧养父的手,两大串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下来。

  饶是祁延年已经第三次见到祁叶变成龙形状的样子,也吓得不轻,好久没有缓和过来,突然被祁安宁一摇晃直接从轮椅上摔下来。

  “祖父!”

  沈清灼惊吓地出声,想叫老者住手。

  按照他之前了解的,沈老家主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慈善耐心、会纵容宠爱子女子孙的才是。

  老者闻声转过头看他,手里隔空掐住祁叶的动作没停,地上黑色大龙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长长的身体直挺垂落着一动不动。

  只剩那两只滴血的凶目,恶狠狠不屈服地瞪住老者,两排獠牙直指着他。

  “吾孙,你要忤逆我?”

  他看向沈清灼。

  沈清灼愣了愣,却是点头。“祖父,你不能杀他。”

  老者第一次笑出了声。“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我不能做的。孙儿,要想不受制于人,你就要更强,以你现在还远不够。”

  “祖父。”

  老者情绪不变,看不出他有没有怒,沈清灼不放弃,再一次叫道。

  “如果他真做错了什么,我会管教好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死者的家人我会挨着去安抚道歉。但如果不是他做的,岂不是冤枉了祁叶?”

  老者继续笑。

  “你觉得,就算他没有杀人,这大陆上就会让他活着吗?与其一辈子惊惊噩噩,还不如这次来个痛快。”

  沈清灼算是听懂了。

  今天无论如何,是不是祁叶的错,祁叶都是错的。

  他的祖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饶过祁叶。

  沈清灼第一次希望,如果自己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心腑传来剧痛,沈清灼蹲下去捂住心口,感觉到仿佛有什么在烧他的丹田。

  突然的,似有风刮来,沈清灼一阵晕眩,等他缓过来,发现自己到了一座殿堂中。

  在他脚下,是躺在地上吐血、浑身多处是伤口的黑龙形态的祁叶,而前方,沈霜衣负手背对着他。

  祭司殿今日比以往都亮敞,一个月不见,殿门外两枝腊梅开出了花儿。

  “他状态不太好,你在这照看他吧。”沈霜衣说完,消失在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成了全员恶人走向(?)

  表哥非常牛的人,但也没真想救攻就对了,万人嫌实锤

  某叶自我pua:只有主人对我好,没有主人我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