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特将丛虞横抱起就要走,因澜挑了挑眉,但并没有阻止:“你想把他带去哪里?”

  梅斯特似乎并不想理他,但在因澜示意侍从拦住他时,梅斯特才语气冷硬的答了一句:“他需要治疗。”

  他因为昨天跟老皇帝与那群精英卫打斗时受了伤,被因澜强行拉过来时还是刚醒,他们没有给梅斯特多少反应时间,直至刚才,梅斯特还是思维混乱的。

  在丛虞说完那些话后,梅斯特才回了神。

  现在对着因澜,眼眸发寒,眼底的情绪直白的在因澜眼前展现。

  他环顾了下周围围过来的人数——一共差不多有十五人。

  梅斯特还负着伤,硬闯根本闯不了。

  受伤真的一点也不爽,处处被人限制,被身体限制。

  丛虞已经陷入了昏迷,他毫无防备的躺在梅斯特的怀里。

  那黑布上不知是什么药物,效果挺烈还持久,丛虞紧蹙的眉就没有松懈过一分,本来粉嫩的指尖因为攥着梅斯特的袖衣攥的过紧而发白。

  梅斯特一刻也不想耽误,怒道:“给我让开!别以为我受了点伤你们就可以这样拦我!”

  拦在梅斯特面前的几人面面相觑,明显被昨天梅斯特的可怖的余威给震慑住了,思绪有些摇摆不定,最后看向梅斯特身后的因澜,见他抬手示意了放行才缓缓收回武器,让出了一条路。

  梅斯特也不再纠结什么,大步就往前走。

  丛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原本就是负责丛虞的威尔医师看见丛虞眼睛处血淋淋的被梅斯特抱过来,吓得不轻。

  丛虞在牢狱中并没有被用什么极刑,但是那块黑布上的要却是个极危险的禁药。

  丛虞在梅斯特的刻意为之下沾了不多,但为了不让因澜察觉不对劲,沾的也不算少,威尔从抢救室出来时对着梅斯特摇了摇头:“小伯爵的状况不太好,本来那双眼睛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现在还是最脆弱的时候,你不好好保护他他怎么可能好的了?”

  他说着,看着梅斯特愧疚难受的神色,顿了顿,话音一转:“因为那药是禁药,早就已经消失在市场上了,更别说研制解药了,我们无能为力,后面小伯爵的视力会日渐衰弱,直到彻底失明。”

  梅斯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他……多久会进入失明状态?”

  “最多一个月。”

  梅斯特又失了声,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到口的只有一句:“好,我知道了,麻烦医师了。”

  威尔摆了摆手,身后抢救室里似乎有人在喊他,威尔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转身重新进了抢救室。

  丛虞被推入病房时,梅斯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就那么定定的望着还在沉睡的丛虞。

  一直到一个小护士拍了拍他的肩,梅斯特才回过神,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护士被他看的一愣,随即指了指他的手臂与胸膛那,有些结巴:“出、出血了。”

  梅斯特看了眼,随意的应了声:“知道了。”

  他说着,看着护士手里还拿着一筐药,挑了挑眉:“是要给这里面的人换药吗?”

  “…啊是。”

  梅斯特闻言立马让开位置,尽管一句话没有说,但护士明显感觉到了这人浑身上下都在催促她赶紧去。

  护士:“……?”

  自己的伤敷衍盖过,一听她要给里面这个病人换药就这么的……急迫??

  护士古怪的看了眼梅斯特,脑中的猜测在看见梅斯特看向病床上的人时的那眼神,瞬间明白了。

  这人就算再帅她也不再肖想了。

  丛虞在医院昏迷期间因澜来过一次。

  梅斯特并没有让他进去,而是将他拦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因澜看着挡在身前的男人,莫名笑了声:“我只是来看看他,把他还成这样的你都可以照顾他,我怎么就不能进去看看他?”

  梅斯特很讨厌因澜这样把他们划分在一起,眼底浮现分厌恶:“我跟你不一样。”

  因澜却置若罔闻,脸上的笑意反而还浓郁了些:“什么不一样?身份,地位,还是说……对丛虞的心思?”

  梅斯特冷冷的看着他,没出声。

  好在因澜并不是一定要进去见丛虞,他这次的目的本来就是梅斯特。

  因澜将手中的礼物挂在梅斯特的指上,拍了拍他的肩:“一周后的猎头,这可是我上位后的第一次举行活动,你如果不来,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因澜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梅斯特并没有意识到他最后那个笑的含义,冷着脸把因澜刚才给他的东西统统丢进垃圾桶。

  还去洗手间洗了五遍的手。

  等他回了病房,就看见丛虞半阖着眼注视着天花板。

  梅斯特步子顿了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踌躇了会儿才上前轻声说:“……醒了?”

  丛虞没有理他。

  梅斯特也不急,缓缓走到丛虞身边,替他掖掖被子就出去叫医生了。

  全面检查了一次后,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丛虞忽地沙哑着声,说了句:“你们成功了啊。”

  梅斯特只觉得丛虞这话里悲哀大于兴奋,一时间有些哑然。

  丛虞也不在乎梅斯特回不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也是安伊斯家族的,我早晚得死,你救了我没有用。”

  梅斯特皱了皱眉,否认道:“……不,不,虞虞,我会救你的,你不会跟着他们死。”

  “哪怕是我死了,你也不会。”

  梅斯特说的认真,而丛虞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在丛虞醒后的一周都被梅斯特变相软禁在了他家里,直到后面才勉勉强强允许他出去逛逛,但是必须得有几个人跟着。

  丛虞对于梅斯特这种掌控无法脱身,也就随他去了。

  但今天不同于往常,丛虞这次出来没有什么人跟着,只有一个老仆人在身后慢吞吞的走。

  丛虞只当他是空气。

  但走着走着,老仆离他越来越近了,甚至还带着他走了一段路。

  丛虞最近视力越来越差了,对于老仆人这种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巧不知道去哪。

  走了一段路后,丛虞忽地被一处人声吸引了。

  那边似乎很热闹,又很远,丛虞心下好奇:“那里在办什么会吗?”

  老仆伸着脑袋往丛虞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那里在举行猎头活动,小少爷,您想去看看吗?”

  丛虞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距离过于远了,丛虞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他莫名有些心慌,按耐下心里的慌乱,胡乱的点了点头,末了还抓住老仆皮肤粗糙皱巴的小臂,催促着:“走快点!”

  老仆连连应“欸”。

  等到了猎园外圈,丛虞急匆匆跑到围栏那,垂眼望去。

  看了会儿,丛虞缓缓收回手,定定地望着猎园里极为熟悉的一幕——这是那时老皇帝处死梅斯特家族的方法。

  而现在,那曾经属于老皇帝与他父亲的位置,换成了因澜与梅斯特。

  丛虞看着因澜附耳不知对梅斯特说了些什么,梅斯特倏地笑了一下,站到了曾经射杀安维三人的位置。

  架弓,拉弓箭,直直向着正在逃窜的安伊斯族人射去。

  很准。

  丛虞愣愣的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的尸体,忽然觉得手脚冰凉的麻木,愣愣的问:“这是在处死安伊斯——我的……母亲,父亲他们吗。”

  管家嘴角上扬:“是的啊,小少爷,知道吗?您本来也该死的,但是您救了梅斯特大人,他对您心软了,认为上帝也会愿意原谅你的罪孽。”

  “心软?……罪孽?”丛虞喃喃道:“梅斯特…真是好样的……”

  丛虞感觉眼前忽地一阵模糊,他抓着围栏才堪堪稳住身形,躯体有些颤抖的转身离开了。

  在丛虞走后,站在原地的老仆与猎场上的因澜对视了一眼。

  夜晚

  梅斯特回到家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丛虞,他有些意外,迅速脱了外套就坐到了丛虞的对面。

  并且庆幸自己在外面洗了一次澡,身上的血腥味早就消失殆尽了。

  梅斯特注视着他,轻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一般的丛虞并不会回答他,但今天意外的,丛虞很快就答道:“睡不着。”

  虽然只是这么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回答,但梅斯特依旧很开心,他遏制住心底的雀跃,压着迫切要上扬的嘴角,问:“要喝点牛奶助眠吗?或者我陪着你。”

  丛虞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问:“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梅斯特笑意一僵,只是一瞬间就调整回寻常表情:“你知道的,现在在实行新法,追随现王的人少,所以什么东西都丢给我了。”

  丛虞看了会他,态度凌模两可,让梅斯特有些琢磨不透:“是吗?”

  梅斯特那声“是”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丛虞慢条斯理的继续道:“可我看见你在跟着因澜参加猎头。”

  “猎的还是,安伊斯。”

  梅斯特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