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往常,程放鹤会识趣地走开,但刚才看到的文书让他产生一种紧迫感。他敲两下门进屋,榻上的人扯了块被子遮住身体,神色慌乱。

  程放鹤不由分说上前,连人带被子一起抓进怀里,“看来方才罚得太轻了。”

  霸道侯爷本想表演一个强取豪夺,不料季允增重不少,他公主抱失败,只好扣着季允的手腕回到寝殿。

  他舒舒服服往榻上一躺,垫高腰背靠在软垫上,勾了勾手指,“过来,伺候本侯。”

  上次他被季允欺负了一通够,就算是未来战神,如今也是他的手下——这尊卑上下谁伺候谁的事,今天他得好好清算。

  “是。”季允的脸涨得通红,起身要去吹灯。程放鹤眯了眯眼,伸手拉住他手臂拽回榻上。

  “就开着灯,本侯要看你。”

  昏黄的灯下,少年跪在床角,迟迟没有动作,脸颊的红却缓缓蔓延,像是明晃晃的渴求。

  “本侯差点忘了,季郎哪里会伺候人?”程放鹤抓着人修长漂亮的手细细把玩,“若是不知要做什么,本侯珍藏了一柜子的图画……”

  静默片刻后,少年像猛地回过神来,上前来解他的衣襟。

  “不用,属下知道怎么做。”季允低垂了头,手指颤抖着,缓缓俯身。

  见对方的反应,程放鹤便知道火候掌控得没问题。他眯起眼微微仰头,享受着少年的温柔,望着人虔诚恭敬的模样,轻笑道:“说给本侯听,你在做什么?”

  一句话把人问得眼神闪烁。季允说了句话,程放鹤没听清,也不追问,只勾了勾少年的下巴,“继续。”

  季允动作愈发笨拙,腰带解了足足有半炷香,跪得身形笔直,低下头。

  “属下这就……侯爷。”

  程放鹤品着那含混不清的话音,尤其动词发不真切,反倒有种朦胧的诱人,又问:“眼中所见?”

  季允双唇微颤,嗫嚅着描述他的眼神、脊背和足趾。

  “嗯。”程放鹤听了,满意地躺回去,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禁不住问出口:“那么,在想什么?”

  “在想、想——”

  季允忍无可忍,刷的一声抽出衣带,“在想侯爷。”

  少年害羞窘迫的模样,程放鹤喜欢得紧,喜欢他用怯怯的话音说出不堪入耳的字句,一齐冲击着自己的触觉、视觉和听觉。

  程放欣赏着面前人,短短数月,原本瘦弱的少年结实了不少,既是因为跟在他身边吃得好了,也是因为起早贪黑地练武。

  程放鹤对自己杰作非常满意。他心里清楚,未来反派现在只是暂时顺从,实则一身反骨,他得防着那温热的唇咬向自己脖颈。

  “学得可真慢。”

  他轻嗤一声,握住季允执剑的左手,教人如何侍奉。他半握着少年修长的脖颈,细细摩挲,感受着掌下的身躯明显地紧绷起来。

  那一瞬,少年猛然抬眼,原本被睫毛遮挡大半的墨瞳里,像是有炽热的火光,与周围水迹交织在了一起。

  程放鹤听见一声低吼,莫名嘶哑得吓人,仿佛压抑了巨大的未知力量。

  ……

  “侯爷,现在可以吹灯了吗?”恢复了恭顺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

  程放鹤心情很好,自然什么都依着他。黑暗中,季允默默清理床榻,钻进他被窝,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身侧。

  “属下想问一个问题,这话不敬,望侯爷看在属下方才卖力侍奉的份上,不怪罪属下。”

  “嗯。”程放鹤昏昏沉沉应着。

  季允的话音低而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侯爷觉得,属下哪里伺候得不够好么?与旁人相比如何?”

  纵然程放鹤半睡半醒,也听得出他什么意思,就是想问自己和多少人干过这事呗?这才睡了两觉,居然生出占有欲了!

  “你问本侯,本侯还要问你,”他抚着季允的鬓发,“如今虽然只有本侯碰过你,可往后呢?有朝一日你做了大将军,天下的美人任你挑选,那时候本侯又算什么?”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问别人。”

  季允顿时慌乱,“不、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属下日后……”

  程放鹤将人往自己面前拢了拢,用被子包裹个严实,“睡吧。你日夜守在本侯跟前,本侯和谁做过什么,你不是亲眼所见么?”

  他其实有些后怕,也不知这样欺负反派会不会太过火。但他生理性地疲倦,没多久便睡着了。

  而季允却毫无睡意,他抱着临川侯,心中绮思仍在肆虐,忽而冒出了不敬的念头——

  总有一日,他不必像今日这般拘谨,而是再无顾忌,可以强硬霸道、肆无忌惮地占有他的侯爷,将那人从头到脚每一寸索取干净。

  胡思乱想到深夜,听着对方的呼吸逐渐均匀,季允被欢愉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转移心绪,起身来到窗边,就着月色翻看侯爷方才收到的文书。

  季允大惊,夏人对越国宣战?

  侯爷今日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吗?可是,为什么?

  桌上放着剪刀,趁人熟睡可以轻易取其性命。可季允却一拳捶在桌子上,突然恨自己没用。

  这些天临川侯对他的好,他根本无法回报,空学了一身本事,却窝在侯府什么也做不了——他哪来的脸面找临川侯报仇?

  或者说,他真的想要报仇么?

  他不知道。

  这一夜季允就没怎么睡,次日上午,还没到侯爷起床的时辰,季允却听魏清在门口轻声叫他。

  他悄悄下床开门,听魏清道:“丞相派人来侯府送礼,侯爷起来了么?”

  季允蹙眉,“收下不就是了?还用侯爷亲自过去?”

  魏清为难道:“丞相送的是……十名美人。”

  季允一怔,垂眸道:“魏管事稍候,我这便去请示侯爷。”

  他很想直接替侯爷回绝了这份礼,可他知道倘若真那么做了,侯爷会生气。于是他只得回到榻上,轻轻拍醒侯爷,重复了一遍魏清的话。

  “什么?美人?本侯都有季郎了,再来十个美人,肾还要不要了?”程放鹤迷迷糊糊摆摆手,“退回去,不要。”

  季允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却见侯爷突然坐起身开始穿衣裳,“算了,本侯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若让丞相觉得怠慢,又要找我麻烦。”

  他这样说季允不会生疑,然而到了门外,他却悄悄吩咐魏清:“把丞相给的美人送去后院藏起来,悄悄送,不可让人知道,尤其是季允。”

  魏清自不敢多问,依言去了。

  程放鹤回屋,见季允忽然跪在他面前,郑重道:“属下想上前线参军,请侯爷允准!”

  程放鹤纳闷,也不扶他,闲靠在榻上,“上次要回夏国,这次又要去前线,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本侯身边?”

  “还是,昨夜本侯给你委屈受了?”

  “不、不委屈!侯爷昨夜待属下好,一贯都好。”季允叩首在地,“侯爷恕罪,属下无意间看见侯爷放在桌上的文书,知道了夏国进犯之事。侯爷尽心培养属下,值此危难之际,属下岂能在府中安坐?”

  程放鹤低低一笑,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是受宠若惊、心怀有愧了啊!

  “季郎可曾想过,你本就是夏人,要帮着越人打你的同族么?”程放鹤玩味地望着他。

  季允顿时哽住,脸上又泛了红,垂眸咬唇,“那侯爷让属下一个夏人学习兵法,本意是为了……”

  “本侯说过,本侯只是为了你。”程放鹤抬手示意对方靠近,季允却不肯起身,膝行上前。

  程放鹤摸了摸他脑袋,手臂搭在他肩上,“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本侯不忍沙掩真金,想看你成才,仅此而已。”

  季允长睫微颤,跪得笔直,却把脸埋在临川侯膝间。

  “本侯知道你总有一日是走,可本侯贪心不足,恨不得永远留你在身边。”程放鹤俯身吻他的额角,极尽温柔,“季郎,再陪本侯些时日吧。”

  “侯爷莫要这样说,属下好好的为何要走?属下自然也想……唔。”

  程放鹤捏起他的下巴堵住他的唇。

  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若拿出来细说,这最后的温情也得打碎了。

  不过季允的举动给程放鹤提了个醒,他为了获得未来反派的好感,挖空心思对季允好,让人产生了亏欠的感觉。

  如果季允觉得亏欠,那么本来就很难产生真爱;即便能爱上他,日后黑化起来要一刀捅死他,难度依然不小。

  他必须想办法维持这段关系的平衡。他要让季允觉得,临川侯离不开这个看似平凡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