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来,一方面是要向优姐请罪,一方面…也是希望她能和哥哥好好谈谈。”靖睦轻锤一下桌面,言语沉痛。

  “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却突然变得形同陌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不,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问才对——偏偏在这时冒出来一个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什么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沢田纲吉面向天空斯巴达脸。可惜的是,无论他多么想要自暴自弃不管不顾,有些人都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Reborn平静道,“那两个人果然不和?”

  “…虽然不清楚你是从哪里获悉这消息的,知情者应该都被埴之冢家封口了才对……”靖睦深深看了婴儿一眼,“关于这件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说着,茶发少年便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年前,埴之冢家。

  得知优姐前来拜访的消息,他捧着蛋糕,兴冲冲地往道场的方向赶。

  脚步落在地板,接连不断地发出“闼闼”的沉闷响动。穿过长长的木制长廊,光线骤然明亮。他刚想拐过拐角,却被道场内传出的对谈声拖得身形一顿。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不可能同意。这点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光邦。”清清泠泠的女声近乎严厉。是优姐。

  接着是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同样严肃。严肃且慎重。

  “嗯,我知道的。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把自己的心情如实告诉给小优才行……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了。就算你以后再也不和我说话,我也不会把那句话收回。”

  优姐沉默一下,然后又道:“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改变主意么?”

  优姐一向是个干脆的人,像这样谨慎的二次确认是很少见的。后面想来,那一定是她为了挽回局面而努力做出的尝试。

  但是,哥哥还是坚定地把她推开了。

  “必须诚实地面对自己,这是埴之冢家的家训。”他低声道,“小优,对不起。”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优姐率先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能透过优雅的音调看见她施施然起身的模样,“你自己珍重,光邦。”

  “嗯。再见了,小优。”哥哥也同样文雅地与她道了别。

  靖睦隐约从其中察觉出诀别的不祥意味,不禁愣在原地,和出来的优迎面碰上。

  她并未穿道服,而是普通的裙装,此番专门拜访显然不是为了训练。走动间,黑色的长发垂下一缕,被她用手指慢慢拨到耳后。

  “靖睦,贵安。”她朝他笑了笑,问候的样子如常。

  “…日安。”他犹豫一下,“优姐——”

  但她已与他擦肩而过,离开的背影窈窕,却步履匆匆。少年不知所措,又扭头去看仍端坐在道场的光邦。

  “哥哥!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和优姐是…”吵架了么?

  可话还没问完,就被哥哥抢先一步截断了。简直就像…就像是哥哥也对这个问题难以忍受一样。

  “小睦,别去追了。”光邦低头喃喃,露出一个像是苦笑的表情,金色的额发遮住了眼睛,“我和小优是永远都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的……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欸?给我等等,所以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啊?”靖睦目瞪口呆。

  然而这一次,问题却被回避了。

  “…其它的暂且不说,”哥哥抬头望向他,棕色的眼眸终于从垂落的额发下显露。

  “——小睦,你手里拿着的那个,是蛋糕么?”】

  说到这,靖睦终止了回忆。

  虽说以蛋糕结尾好像有点不清不楚的,但沢田纲吉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点了——这种对话,这个走向,怎么听都很有故事的样子啊!他面色发青,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

  “那天之后,优姐就再没来过道场。”靖睦说,“再之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了家。哥哥则更加专注于埴之冢流派的修行;去年升入高中后,更是性情大变,把以前喜爱的东西全都摒弃掉了。”

  他捂住下半张脸,面色凝重,“其实我一直在想,他们两个的这些举动,会不会都是受这件事的影响。”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毕竟事关学姐,沢田纲吉犹豫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不知道。当时我去的太晚,没听见他们具体争论的内容。”靖睦道,“但是,哥哥和优姐都不是容不下不同意见的人。会导致他们像那样分道扬镳的,一定是相当严重的事务。”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下意识看了看沢田纲吉,向来平静锐利的眸光此刻微微闪动,嘴唇微抿,明显是有点尴尬、欲言又止。

  沢田纲吉也看着他。尽管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彼此间却清楚地知道,他们大概是想到了一起——某个最糟糕、同时也是最自然的猜测——

  片刻后,靖睦目光向下,避开了对视;声音细若游丝,一口气道,“果然,你也觉得我哥哥是向优姐告白、结果被拒绝了对吧?”

  “我才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啊!?”褐发少年一下站了起来;但是,比起否认,他此刻脸上的慌乱更像是被人一语道破了心事……

  “那你告诉我,除了这个以外,究竟还有什么场合、才会说出‘必须把自己的心情如实告诉你’、还有‘再也无法忍耐下去’这种话啊!?”

  现在谈论的毕竟是自己(非常崇拜但不肯承认)的亲生哥哥,靖睦就像起了应激反应那样激动起来。原本冰冷淡漠的假面在顷刻间碎了个干净。

  “像这种老掉牙的台词,有朝一日竟然会从自己的亲哥哥嘴里听到,你们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羞耻么?可恶、他以为他是谁?○剧男主角么?哥哥他根本不适合那种苦情画风好不好!?”

  他铁青着一张脸,这些吐槽明显是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现在就像石油一样“呜啊啊啊啊”地喷发了出来。

  “有段时间,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看起来,靖睦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浑身都挂满了郁卒的黑线,“啊啊、现在那句话又开始在耳边回荡了。如果扎聋自己的耳朵,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好?”

  这时,沢田纲吉听到耳边传来“噗嗤”一声响,转头一看,狱寺正把脸扭到一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竟然还会做噩梦,实在是太逊了……噗嗤、噗嗤!”

  这种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啊狱寺君!说起来,他这方面和碧洋琪倒是很像!

  褐发少年看得嘴角狂抽,再看靖睦已经神志恍惚地拿出了手里剑对准了自己,又赶忙出言阻拦。

  “也、也不一定就是告白啊!”他绞尽脑汁,企图将那段对话从暧昧忧伤的氛围中拯救出来。无论是情感、理智还是直觉都在告诉他: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一定、一定还有其它的可能!

  “那你倒是来说说看啊!”靖睦立即道;脸上瞬间燃起的希望之火叫沢田纲吉看了都觉得汗颜。

  “不管怎么说,如果是告白,气氛不会搞得那么严肃吧?”他最终说。

  “…你不明白的——如果光邦向优姐告白,究竟意味着什么。”靖睦的神情顿时转为郁闷,“优姐她家只可能接受入赘。换句话说,如果不做好更改姓氏的觉悟,是不可能和她走到最后的。”

  “……欸?”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身为正牌男友的沢田纲吉不由一愣。

  “关于这点,彭格列也是相同的立场喔。”Reborn看着少年,慢吞吞地说,“将来的首领如果入赘到别家当养子,可是会被里世界的其他人小瞧的。”

  “这点就不牢你费心了!”沢田纲吉回答得斩钉截铁——反正优学姐已经脱离了家族,他也根本不可能继承什么彭格列!

  “彭格列么……”靖睦慢慢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然后赶在褐发少年开口前,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又要说是庶民间的过家家游戏吗?无所谓了……但我不认为优姐家会一直对她不管不顾。假如你想和她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还是趁早做好面对她家的准备比较好。这是身为朋友的忠告。”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Reborn却已经毫不犹豫将枪上膛,狱寺也面无表情地掏出了炸/弹。两个人站成了007海报般的姿势。

  “放心吧,我们随时都在准备着。”婴儿奶声奶气地应答,“不这样可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

  “你们究竟是在准备些什么啊!?”沢田纲吉快被吓疯了,“求你们快点把武器收起来!”

  好在,靖睦看上去也并未计较他们气势汹汹的架势,而是继续沉浸在对哥哥的担忧之中。

  “…自那以后,虽然光邦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却瞒不过身为弟弟的我——我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一刻真正放下过这件事!否则、在昨天晚上,他又怎么会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半夜偷偷去听了,里面竟然传出了磨刀的声音……”

  “磨、磨刀的声音!?”沢田纲吉寒毛耸立:那位光邦さん到底想做什么啊?

  “哥哥是不会对优姐动手的……总之,就算是为了纲吉你的人身安全,”靖睦紧握着拳头,不闪不避地望着褐发少年,“我们也必须趁现在采取行动才行!”

  …等等、你究竟总了个什么之!?所以就这样默认那位光邦さん会莫名其妙跑过来追杀他了么?那位传说中百年难遇的武道奇才?

  沢田纲吉冷汗狂流颤颤巍巍,“呃…采取行动是指……?”

  与此同时,他内心的小人正疯狂跪地咆哮:

  ——他最近明明一直在做好事,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卷进这种事情里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最近加班太累所以短小了点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