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音身上查不出什么来，可他的亲戚和儿子可不见得，苏衍继续翻账本，“晁相可否说上一说，这些是真是假？”
晁音面色铁青，墨黑的眸子阴沉老辣，“原户部左侍郎曹荆已死，荣清王手上这本账目有待确认真伪。”
苏衍料到他会这么说，“是，原户部左侍郎曹荆已死，可这账本如假包换。大理寺，辅国司，密卫署都在，可让人验笔迹，而且……”苏衍拿出多张收据，“这些收据也是如假包换，拿下去一一对过，看这账本上的那笔账是作假的。”
晁音目光寒冷，随即沉痛地合上眼皮，大势已去，这一天终将回来。这些事与他无光，可这些年他身边的人利用他的荫蔽贪了多少钱，收了多少金银，他心里有数。
苏衍勾了勾唇角，“沈领司，这些收据和曹荆的账本都交由你保管，依照账本和收据一一核对过真伪，凡事受贿者一律拿下，今日就到这儿，散了吧。”
苏衍走后，寇啸朝沈夜檀递了个眼色，沈夜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别眉来眼去的。”
“眉来眼去？谁跟你眉来眼去，沈夜檀你能好好跟我说吗？”
“哦。”沈夜檀不温不火地应了声。
寇啸又憋出一肚子火，“少阴阳怪气，荣清王让你去查证曹荆账本和收据真伪，一旦确定真假就拿人，这事不妥吧。”
沈夜檀，“这有何不妥，荣清王监国，代行陛下之权，况且人证物证具全，拿人也有凭有据。”
寇啸，“现在朝中对他监国一事反对之声不断，曹荆账本上的人多少是陇西嫡系，更是晁音的亲属，苏衍这么一整，只会做实打击报复的罪名。”
沈夜檀拉寇啸到隐蔽一些的地方，“如今朝中反对的声音不都是陇西一派，关系到他们的利益这些人自然是反对，眼下正是铲除晁氏一族把持朝政的好机会，你在这儿磨磨唧唧什么呢？”
寇啸，“这不是我磨磨唧唧，如今朝中的官员和晁音有牵扯的不计其数，这一查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受牵连，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假使这次能扳倒陇西，那么雍凉不会成为第二个陇西？即便雍凉不会成为第二个陇西，那赵元初呢，赵氏一族可是大端皇室之后，从前先帝在位的时候防着赵氏，万一他们这时候……。”
沈夜檀，“所以呢，放任陇西不管继续由着他们作威作福，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任由世家内耗，到头来损耗的还是大盛。寇啸是时候给大盛刮骨疗伤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固执。”
沈夜檀笑笑，“说不过就生气，唉，有时间多读点书免得说着说着就没话了。”
“沈夜檀！”
辅国卫和密卫也是见怪不怪了，这两人哪天不吵了太阳都不知道从哪边出来了。
安西王府，兰雪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筷子，苏衍带着一身汗从外面回来，“一直玩筷子做什么？快吃饭，是不是等饿了？”
苏衍坐下牵过兰雪靖的手，“怎么不说话了？”
兰雪靖很是烦恼的样子，“我最近胃口不佳，还总想吐，苏衍，我是不是有孕了？”
苏衍一口茶喷出去，兰雪靖笑个不停，苏衍擦擦唇边的茶水，“你过来。”
兰雪靖惹了祸自然得躲，“在外面受气了？”
苏衍继续喝茶，“正如你所说，晁音可不好对付，就百里轩的供词和那本账本根本撼不动晁音分毫，倒是你给得曹荆的账本和收据让他无话可说。”
兰雪靖不敢过来，隔着桌案坐下，“但是苏衍，你确定要动真格的吗？现在这帮官员一半以上都和陇西有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会朝中大乱，若是赵元初这个时候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扳倒了一个陇西重新起来一个赵氏，大盛的世家垄断仕途的痼疾依旧不会改变。”
苏衍也犯愁，他不是没想过，眼下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再退了，“我知道，但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元初必然会动手，所以我需要有人帮忙。”
兰雪靖，“可如今朝中有谁会帮你？”
苏衍，“是啊，朝中谁会帮我？过来，躲那么远做什么？”苏衍桌下勾住兰雪靖的脚踝，“惹祸了就跑可不像你，说吧，你又背着我闯什么祸了？”
兰雪靖狡猾地眨眨眼，“其实也没闯什么祸，就是以你的名义邀了沈夜檀和寇啸来醉梦楼喝酒。”
“你邀他们做什么？”
兰雪靖脚抽不回来，“眼下能帮你的只有他们两个，尤其沈夜檀，他言官出身，弃文从武，他比谁都希望还大盛一个清明的官场，至于寇啸，这人一直明哲保身，不过眼下已不容不得他明哲保身了，大盛江山风雨飘摇，他必须做点事。”
苏衍，“过来，给我抱抱。”
“先把脚松开，你勾着我怎么过去给你抱啊。”
苏衍心知他不会那么老实，脚一松站起来，直接把人强硬地抱过来。
“苏衍，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说有孕了，我瞧瞧。”
兰雪靖腰给他捏得发软，“苏衍，快住手。”
“别乱动，老实吃饭。”
兰雪靖这下老实了，“放心，只要是为了大盛江山，他们一定会答应。至于那个宋泉，得防着。”
苏衍，“宋泉此人城府极深，确实需要防着，沈夜檀好说，寇啸这人怕是不好拿下。”
兰雪靖勾苏衍的脚踝，“放心，他会答应的。”
苏衍，“用什么法子？美人计？”
兰雪靖眨眨眼，“美人计只能对你用，寇啸这人我可拿不下。”
“先吃饭。”
晚上醉梦楼，苏衍和兰雪靖早早候着，寇啸和沈夜檀一前一后进来，寇啸入座的时候，沈夜檀还绊了他一跤。
寇啸阴沉着张脸瞪着沈夜檀，碍于苏衍和兰雪靖在场不好发作，闷头喝酒。
苏衍举杯，“今夜叫二位大人前来的目的就不用我多说了，按照曹荆的账本和收据查下去，朝中半数官员都会牵扯到，但是不查，这些蛀虫早晚会把大盛蛀空。”
寇啸，“刮骨疗伤动摇国本，王爷，这可不是易事。”
沈夜檀不同意，“就因所有人都觉得是动摇国本，非易事，一味地放纵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这么多年了总有人要去做这件难事。”
苏衍，“沈领司所言极是，不能再放任这些蛀虫继续蚕食大盛，但是有些事不得不防，走一个陇西再来一个世家，所以我需要二位大人出手相助。”
寇啸放下酒杯， “王爷，可否容寇某问一句，拔出陇西后，王爷是否会成为下一个陇西？”
苏衍勾勾唇角，“虽说我背靠雍凉，可雍凉我已回不去，二人大人也该知道，雍凉没有苏衍的位置，我在朝中并无势力，仰仗着陛下才有了今天，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晁音，大盛再也经不住世家这般蚕食了。如今国库短缺，各地灾祸不断，如果苏衍还想着争权夺利实在该死。大盛这浑浊的官场，是时候清一清了。苏衍可以向二位大人保证，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陇西晁氏，但是也绝不能让人趁着这次肃清官场成为第二个晁氏。苏衍需要二位大人的助力。”
沈夜檀看了眼还在犹豫的寇啸，“荣清王，沈夜檀愿意出手相助，世家垄断仕途多年，寒门入仕无望，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趁着这次机会也能给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机会。”
寇啸犹豫再三后踢了沈夜檀一脚，“别这么看我，只要是对大盛有利的事我寇啸义不容辞。”
“那你也不用桌子底下踢我吧，怪疼得。”
寇啸面上一下挂不住了，没想到沈夜檀直接说了出来，“你……”
沈夜檀揉着小腿肚，“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踢我，总得给个理由是不是？”
寇啸面颊泛红，紧紧抓着酒杯，“喝多了，腿上不利索了。”
沈夜檀抬腿一脚，“巧了，我也喝多了，不是故意的，寇长司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
寇啸无话可说，“王爷，宁王，我出去透透气。”
沈夜檀，“我也出去透透气。”
兰雪靖笑出了声，“这两人真有意思，人人都说他们水火不容，殊不知也是一种惺惺相惜。”
苏衍举着酒杯递到兰雪靖唇边，“那我和你呢？”
兰雪靖抬眸，笑意盈盈，“我和你是狼狈为奸。”
苏衍蹙眉，“不要，我和你是天作之合。”
夜里的长街灯火通明，寇啸走几步沈夜檀跟几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乐意，你管我作甚？”
寇啸从未觉得沈夜檀如此欠揍过，可惜真动起手来他不见得打得过沈夜檀，想到这儿更气了，“随你。”
沈夜檀跟上寇啸，“明明是你踢我的，还跟我生气，寇啸你讲不讲理。”
“我不讲理？”
“不是吗？”
寇啸哪天死了一定是被沈夜檀气死的，“行，我不讲理，我今日就跟你不讲理上了。”寇啸扯过沈夜檀往后巷带。
“你拉我做什么？”
寇啸，“让你知道什么叫不讲理！”
沈夜檀脚踩在寇啸膝盖上，咬牙切齿，“你敢跟我乱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