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白钦眉目深沉了几许,他抓住了姬白羽的罪责,却又抓得虚幻缥缈。唯一庆幸的是,他留下了苍银的命。
姬白钦回身目光再次落在穆阳身上,这件事光靠着大理寺恐怕不行,姬白羽知晓了此事定然在其中安插了不少人,或许得私下往深处探一探。
柳氏族人走到了姬白钦身侧,姬白钦与人对视间那些人朝着他微微低头以示恭敬。
姬白钦疑惑的往身后看了眼,才得知他们是在朝他行礼。
姬白钦并不认识柳氏族人,这几个当官的他都面生。
姬白钦点头,只是礼貌性的做出回复。
柳氏族人见得了回复,脸上都欢喜了几分。
须臾,大殿门前内侍宣召入殿,姬白钦合着众臣一起榻上阶梯。
不知是姬白钦的气势太过强大,还是带太久兵有了挥不去杀伐气息,朝臣都不敢越过他,只在身后跟着往上挪。
登顶大殿,姬白钦便是第一个踏入朝堂的人。
龙椅上还无人,姬白钦便走到了武将最前的位置。
朝臣入门,不少人都看了一眼姬白钦,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摄政王吗?他怎得一大早就来了?”
“不知。”
“许是被陛下斥责了也说不定。”
“今日倒是穿得华贵,第一次上朝时那衣衫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你可瞧见他腰间玉坠了?”
“那玉坠有何独特?”
“那是先皇赏的,上面刻着镇国二字,是一块免死金牌。”
“我入朝资历浅,想问大人,听闻先皇在时很是宠溺摄政王,可是真的?”
“真的。”
不少老臣点头,那人又道:“那为何却立了陛下为太子?”
方越正好踏入大殿,一听这话道:“我看你是脖子上的脑袋不够用,敢打听皇室过往猜度先皇心思,怎的?要撺掇摄政王?”
“镇国公哪里话,这……这罪可大了,卑职怎担得起?”
“那就闭上你那张破嘴。我告诉你,敢挑拨陛下与摄政王的关系,我方越第一个杀你。”
那朝臣咽了咽喉,朝着方越拜了一下便闭口不再言论,旁的官员附和道:“镇国公息怒,小辈刚入,不懂审时度势。”
方越冷笑了一声道:“他不是不会审时度势,他就是要摄政王和陛下都听见,想引起摄政王的不满,多坏的心思。能出仕为官站进这朝堂还有脑子不好使的?挑拨君臣,其罪当诛!”
方越剜了一眼那官员,随及哼了一声往前走,朝臣撇向那人,那人脸颊已开始羞愧泛红。
方卿阳和方卿山停在方越方才站的位置都看向那人,那人顿时背脊发寒。
此二人都敢在皇宫拦截摄政王,他今日下朝要想平安无事的出去,怕是得脚底抹油的跑。
姬白钦嘴角带了笑意,全当什么都没听见的闭目养神。
方越驻足在姬白钦身侧,气呼呼的看了一眼人又瞥向一边,姬白钦这才睁开眼道:“外祖父何必与这样的人生气?”
方越转回来又瞪了一眼姬白钦,随及一巴掌拍在姬白钦后背,方卿山方卿阳顿时上前拉住了方越朝姬白钦赔礼道:“王爷息怒。”
方越甩开方卿山和方卿阳道:“你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吗?还是合着你心里就乐意让陛下听见?”
姬白钦笑着小声道:“今日本王盛装可是来求亲的,难道要坏了本王的好兴致?”
“你……你说什么?”
姬白钦将手中玉牒晃了晃,方越上次生着气没细看,这下一把抢过去挨着名字一个一个往下寻,还真在姬白钦那寻到了萧悦阳。
方卿山和方卿阳的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玉牒上萧悦阳的名字,片刻后,方越快速的将玉牒收好递给了姬白钦。
姬白钦笑着接过玉牒小声道:“本王知外祖父还生气,您也瞧见悦阳被本王养的挺好,您就放心将他交由本王吧,本王定待他好。”
方越现在那颗心跟当初女儿云深出嫁时一样,不,好似还更甚。
于萧悦阳,他像是看着自己悉心照料的一盆金贵得不能再金贵的花,一下子被人连盆端了。于姬白钦,就像是看见敌军冲进了他的营帐要斩杀他的主将,简而言之就是被偷家了。
方越心中窝火,他家那棵花还上赶着递手,生怕赶不及跟着姬白钦冲出军营。
“父亲。”
方卿阳拽了拽方越,示意朝臣都在。方越这才哼了一声挪到自己的位置。
方卿山朝着姬白钦行礼道:“摄政王见谅,父亲年纪大了,越发有些喜怒无常。”
“不碍事。”
须臾功夫,朝臣全数入了大殿,待众人站好位置后,宣英踏入了朝堂,等他走到龙椅旁站上一阶台阶时才道:“陛下入朝,跪!”
众臣行礼,姬白钦站在原地侧身看向门口。
姬白羽从常来走来,韩臣一眼瞧见人便迎上去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明陛下。”
姬白羽停下步子看了一眼韩臣,昨日他一回宫就被毅洋困在寝殿,韩臣探得的事他根本来不及听,不过没来得及听,他也猜得八九分了。
“可是想说那与萧千俞长得一样的人?”
“是。”
姬白羽捏紧了指骨道:“宣英宣了令,朝臣都等着了,你候在此等,朕下朝再与朕细说。若是瞧见毅洋,就说朕要他去探一探城防卫的动向和流民的情况。”
韩臣应着侧开身子让行,姬白羽继续往前,须臾便转身入殿。
姬白羽入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姬白钦,不过诧异的神色只在眸子中停留了片刻便恢复如常。他目视前方径直走到了龙椅上坐下,抬手示意道:“众爱卿平升。”
姬白羽说这话时目光瞄向姬白钦,这次倒是没给他丢脸穿的像个王公了,可为何姬白钦特意选了这身儿?
这料子黑中透出的那种红颜料独特,尚方一年才能得二十来匹,大多供应了先皇的常服和妃嫔的衣衫的点缀,还有就是王公的赏赐。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封太子时就只剩下了三匹,这身儿料子正是他封太子时选的料子,好巧不巧,因为姬白钦一封家书讨要玄色料子,父皇便将他看中的布匹收了回去,父皇倒是大方,全数给了姬白钦。
姬白羽面色阴沉,本就因为毅洋的冒犯心下不快,现在看着姬白钦更为不快,他闭眼平复情绪。
他并非小气之人,如今这类布匹也供着他的用度,只是那件事发生的不适时宜。当着朝臣的面,到手的赏赐就这么不翼而飞,任谁都脸上无光。
宣英自是察觉了姬白羽的不快,但他并不知姬白羽因何事不快。今日伺候姬白羽时,姬白羽只字未提,宣英自是不敢问。更何况今日姬白羽起身就是一副谁都亏欠了他的脸。
再则,姬白羽的手指骨节有伤,脖子上好似也有伤。收拾屋子时宣英还发现挨着床榻的墙壁上有血,那指骨的印子与姬白羽的吻合。
昨日穆阳拒绝了姬白羽的提议,宣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姬白羽有气,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泄。
宣英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在穆阳身上,须臾转而看向朝臣道:“有本启奏。”
姬白钦上前将玉牒托起道:“陛下,臣来归还玉牒。”
姬白羽睁开眼盯着那本玉牒,宣英见势便挪下去接了姬白钦手中的玉牒递给姬白羽,姬白羽心下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将玉牒打开寻到了姬白钦的名字。
姬白钦将姬白羽的反应尽数收揽于眼底,萧悦阳消失的那段时间他未曾问过,萧悦阳也未曾提及,可就算他问,萧悦阳不识人他也说不出遇见的是谁,小傻子能从中逃脱已是万幸。
但,那时候他的心中就有了定数,姬白羽早知道他娶的不是姚七娘。
姬白羽眉目微蹙,萧悦阳三个字映入眼帘。
姬白钦没娶姚七娘他已然猜到了,可他没猜到姬白钦竟然要娶个疯子?
姬白羽脑子里回忆起在摄政王府遇见的萧悦阳,他很难想象那个被狗链子拴在废院的人竟然入得了姬白钦的眼。
姬白钦这是什么意思?得不到萧千俞就娶他弟弟?还是他猜错了,姬白钦根本不在意萧千俞,只是想借此报复萧千俞?
姬白羽的目光从玉牒上挪向姬白钦,姬白钦拱手道:“还请陛下请钦天监择日安排婚期。”
姬白钦此话一出又引得朝臣非议。
“摄政王才纳了姚七娘又要娶王妃?”
“这是多见不得那歌姬?”
“什么歌姬,那是成国公遗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更甚者还有看向成国公族人的。
成国公族人虽不想认姚七娘,但被朝臣这样非议还是觉得姬白钦所作所为有失他们的颜面。
有大臣小声道:“定是那成国公族中没备上嫁妆,王爷就更看不上了。”
“是啊,自己亲宗都如此看轻,还能让旁人重视?”
“我听仆从说那日王爷踹轿子差点儿将人踹飞了,沿路也没瞧见什么嫁妆。”
“按我说他们就是不知好歹,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倒是不会瞧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