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娘屏住呼吸盯着人当真不敢动,丹平给人擦了脸笑着道:“好了,现在漂亮了”,说着转身去洗纱布。
姚七娘的目光追着丹平,心道:他好像也不是很吓人,脾气也没有传说中的坏……都说丹平将军凶如恶虎吃人吞骨,可方才那一笑,倒像是画本子里才有的少年将军。
丹平洗了脏污拧干白布转回身,目光移到姚七娘的膝盖上。
方才人多队伍又急着走他也不好掀人裙子,现在可以看看伤了。
丹平走回去将纱布递出道:“擦擦膝盖,本将军去寻军医给你拿药。”
丹平说完也没等人回话直接走了,姚七娘拿着纱布侧头看着人跑开。
丹平跑到马车处寻了军医拿了瓶金疮药又折了回去。姚七娘见人回来了赶紧转回头低眸。
丹平走近道:“怎么没擦?”
姚七娘抬眸看向丹平又看向旁边近卫,丹平顺着人目光看去朝近卫吼道:“看什么看,全转过去。”
近卫嬉笑着转头,丹平转回头道:“现在可以了他们不敢回头。”
姚七娘还是没动,丹平盯着人道:“干嘛不擦?”
姚七娘尴尬的道:“将军您不转过去吗?”
丹平顿时尴尬瞬间转身,“本将军忘记了。你……你擦吧,本将军不看。”
姚七娘抬眸瞄了一眼丹平又看向旁边的近卫,当真没人再看她。
十五她要给丞相献舞,还是早早处理伤口好。
姚七娘提起裙摆退下绣花鞋,卷了衬裤露出细白的小腿,再沿着小腿一路将衬裤往上拉,直至露出膝盖。
洁白的肌肤在阳光映衬下更显得诱人,丹平侧头看向河道,正巧看见了水中倒影。
胫似冰肌初镶玉骨,腕如霜雪皓如皎月,罗衣轻散风起绫罗丝绦,青丝半垂也难掩美眸香腮。
这一刻,姚七娘恍如画卷中的人物初涉人间,亦像是云隙透过河床散出的光。
而丹平只有六个字来形容——真他娘的好看。
姚七娘一点一点擦拭着膝盖上的血渍,丹平从倒影中瞧见人松了提起的裙摆往后退了一步递出金疮药道:“上点儿药。”
姚七娘抬眸见人还背对着自己伸手接了药道:“多谢将军。”
“客气。”
丹平又看向水中,姚七娘再次提起了裙摆和衬裤,将那药一点点细心的撒在膝盖上,等姚七娘放下裙摆穿好绣花鞋说了声好了,丹平才转身。
姚七娘将手中药瓶递回又道了声谢,丹平将药瓶捏在手心道:“要在此处坐会儿吗?王爷应当着急着回王府晚间不会下榻驿馆了,他们应该也没那么快弄好吃食,你可以靠着树根睡上一会儿。”
“那小女就在此处坐会儿吧,多谢将军。”
丹平应着转身去放药,之后让近卫注意姚七娘自己从车架中拿了茶具去了姬白钦身侧煮茶。
茶水滚沸,姬白钦看着丹平撵茶,等丹平将茶沫子打好递出,姬白钦道:“看来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了。”
“王爷用心良苦,她方才哭得那么伤心想必也明白了。”
“丞相邀了本王,到时你与本王一起去,不管苏茯寒是不是要报复她都护着些。”
丹平应着,姬白钦又道:“回都城之后,着人去调取她的籍册和文书,施压当地的府衙拿了那管事审问,若她如实交代从轻发落,若还抵赖定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必留着了。”
“是。”
“至于那巧英……她本就是乐籍,重伤权贵亦有罪,若还活着念在她已经受过牢狱之灾便不追究了。若她腹中孩子还在,告知她,三百两银可换取自由之身,交代好当地的乐籍管理官员。”
丹平带了几分笑意:“王爷面冷心热。”
姬白钦看向姚七娘,又道:“你喜欢她?”
丹平顿住手,笑了笑道:“属下也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如花美眷自然喜欢。”
“你若想帮她本王不拦着,她昨日反悔,瞧那样子也在屋子里哭了一晚上,方才还不愿让人瞧她换药,应当不削那勾栏里迷惑人的勾当,坏不了。成国公忠烈,他的遗孤不该落得如此下场,现下要根据她话拿到证据。她的玉佩从成色雕工看的确是御赐之物,御赐登记在内官,本王不好插手,你可以从她娘的亡故身贴和典当铺子的记录上着手,那些都能证明她的身份和那玉佩来历。不过年深已久,成国公的族人恐不认账,而且她就算回族也不受人待见的,最多就是要回那嫡女的名份。至于她能否要回成国公留下的地契房契和银子,只能靠她仔细的想她母亲还跟她说了什么。但就目前而言,她可能什么都要不回。她的族人敢顾杀手杀她,她去府衙击鼓,若无人庇护无异于惹火烧身。”
“属下知道王爷的担心,属下愿给她庇护。”
“她去叩鼓鸣冤的时候让人多看着些,她无权无势而成国公的族人有朝中亲贵,你再瞧她那样貌,容易被人拿捏。”
“王爷放心,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
“本王戏言你还当真想娶她?她出自风尘,虽自称小女可也不一定是清白之身,你不介意也不怕世俗闲言碎语?”
“王爷不也因为她是成国公遗孤网开一面吗?不瞒王爷,属下现在瞧上的就是她那样貌,要是说到爱,言之尚早了些。”
姬白钦笑了一声又道:“你可知她花销?她是乐籍现下是不缺赏银,可将来呢?你不顾茗阳死活了?”
“王爷您就不能涨点儿月银?不用给属下,就给茗阳涨点儿。”
“本王没钱。”
“……”
姬白钦压着笑意又道:“你若真有这心思,她要是愿意,本王也不拦着,一来你自己没白忙活,二来到时她就算要不回什么,只要能寻回了嫡女的身份,那主母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也会补上一份嫁妆,就算不值几个钱也是份体面。”
丹平蹙眉,姬白钦笑着道:“苦着个脸干什么?”
“王爷,现在是郎有情妾无意啊。若是等她回了族再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她那时会身不由己,怎知那主母会不会驳了属下,给她找个泼皮无赖瘸子瞎子苛待她?属下愿意给她庇护是看在成国公的面子,那些府衙当差的也不是吃素的,护她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她若嫁给属下这庇护就名正言顺了,也不会让人联想到王爷。”
丹平说着往姬白钦身侧靠近了些:“只要她没有害人之心,就是跌落尘埃属下也会护着。到时候就算有闲言碎语也不过属下贪恋美色,这倒说的不是闲言碎语是事实了,属下现在就是贪恋她的美色。如若她能要回成国公留下的地契房契和银子,属下这个冢虎将军就是她坚强的后盾,她可以撒泼可以闹也可以去御前告状,成国公忠烈,这么多朝臣看着衙门不敢徇私。”
姬白钦笑得更灿烂,“这是想方设法来套本王做主了?合着本王给你制造的机会你一点儿好处没捞着?行军打仗你能耐,到这儿了你咋这么笨呢?”
丹平朝人撒娇道:“王爷……”
姬白钦叹了口气道:“罢了,实在不行本王再帮你一次。”
丹平立马换上笑颜,恭维道:“王爷出马万事达成”,说着就跪地伏低,“求王爷成全。”
“求本王成全什么?本王只会威胁人,她若允了,你回家去求你母亲寻个媒人说亲,但她除了乐籍只是寻常百姓,你母亲定不愿意让她成为主母,等她寻回身份后,你觉得她可以做主母可愿抬为正妻?”
“愿!”
“那愣着干什么?去让人过来。”
丹平这才反应过来爬起身跑去姚七娘身边,这次姚七娘拒绝了丹平抱,一步一步的走到姬白钦面前福了福身子。
姬白钦瞄向丹平,丹平心领神会立马走开,姬白钦开口道:“坐吧。”
姚七娘坐到方才丹平的草垫子上低着头,姬白钦瞄了一眼人道:“本王说可以帮你除了乐籍你可还记得?”
“小女记得。”
“你昨晚惹怒了本王,本王多了个条件。”
姚七娘咽了咽喉,姬白钦继续道:“乐籍从良多是官员赏识,但这赏识自然不是因为你们技艺好。”
姚七娘攥紧了手也捏皱了衣衫。
“本王副将看上了你,你可愿嫁他?他与本王说,寻人说媒娶你入府,助你寻回成国公嫡女的身份,到时若你孝敬婆母有主母之能,便扶你为正妻。”
姚七娘抬眸,摄政王还给人说媒?
半晌,姚七娘吞吞吐吐道:“是……是方才那位丹平将军?”
“是。”
姚七娘低眸心中纠结:王爷这神情好像她不答应又要发怒……要是再惹怒了他,会不会不给她除乐籍了?可她怎么稀里糊涂就要嫁了?
姚七娘想着想着瞄了眼远处的丹平,那将军救过她待她也好,长得也算好看,还是个将军也不算亏着她。
姬白钦看着人紧捏着的手道:“你若不愿便算了。”
“不王爷……小女……小女愿意。”
“本王容你后悔一次可不容第二次,终身大事你想清楚。”
“能得大将军赏识,小女愿意。”
姬白钦盯着人看了半晌道:“不用着急回本王,距离调回你籍册和文书还需要些时日,这段日子你要是不愿也可告知本王,好好想想。”
姚七娘伏低了些应着又道了一声谢。
听到姚七娘这声谢,姬白钦眉目微低,嘴角浅藏了一丝笑意,道:“会沏茶吗?”
“回王爷,会。”
“打来看看。”
姚七娘应着重新煮上了水,姬白钦看向丹平,丹平立马从茗阳的车架身前跑过来。
“王爷您寻属下?”
“等她煮好了茶,给茗阳递一杯去。”
丹平看了眼姚七娘顿时跪坐下来应着,等姚七娘打好了茶便端了送与茗阳,姬白钦默默看着二人互动,浅藏的笑意更浓了些。
半个时辰后近卫分发饭菜,不久,有一卖斗笠帷帽的货郎路过。
丹平瞧了一眼姚七娘,起身去买了一个帷帽,折回之后来坐到姚七娘身侧将帽子递出道:“你眼睛肿了,女孩子都爱美,要是怕人瞧见了尴尬,就戴上。”
姚七娘放下碗缓缓接过,随及抬眼看向丹平道:“多谢将军。”
丹平温柔的笑了笑道:“吃了饭再戴,一路上也不怕人盯着你瞧了。”
姚七娘看着丹平的笑容心上喜了几分,应了一声。
没多久队伍再次出发。子时三刻队伍到达军马止行线,原本早就等候在此的几个近卫立即上马追了出去,边跑边喊:“王爷……属下有要事要报……王爷……”
姬白钦听见声音往黑暗处瞧了一眼,随身近卫见是自己人伏低身子俯冲上前,道:“王爷,是留府的近卫。”
姬白钦勒马,近卫立即发出暂停的声哨,那声哨一路往后传至丹平的耳中,马匹都慢下来,丹平勒停马车往前看了一眼道:“何事?”
身侧近卫骑着马往前跑,没一会儿折回来道:“方才有人拦下了王爷。”
丹平蹙眉:“可是出了事?”
“还不知。”
丹平看了眼姚七娘将人拉近挨着自己随即打了个手势,又敲了敲车门示意人警戒。
近卫上前靠近姬白钦,伏低了道:“属下见过王爷。”
“府上可是出事了?”
“有人夜探王府和禁院,小王爷说,要王爷带一人扮做心上人回府。”
姬白钦瞬间心紧道:“萧悦阳呢?”
“属下出来时还好好的在王府,这话小王爷说是萧悦阳说的。可是有问题?”
姬白钦顿时松了口气道:“无事。”
姬白钦目光巡视了近卫的马匹,近卫低头道:“这是小王爷叫属下顺带带来的衣衫,说是让一人换上。”
姬白钦伸手接过衣衫蹙眉寻思:近卫都身材都差不多,而且大部分人城防卫都认识,他子时入城就只能让城防卫的人将消息露出去。现下就多出一人……
姬白钦朝身侧近卫道,“去后方接姚七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