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瑜嘀嘀咕咕地把张寒策骂了一顿,消了气,又贱皮起来:“你俩咋回事儿啊?他怎么这么稀罕你?这么大老远地来逮你。”
“你怎知是稀罕?怎么不是血海深仇呢?”
叶封华不被他蛊惑,慢悠悠地喝茶。
这段时间还有得烦,张寒策和鲨鱼很像,一旦嗅着了血腥味儿就不会轻易放弃。
“他有给你透露什么吗?”
“没有,无声地揍我。”
说到这个洛瑜就生气,没好气斜了叶封华一眼。
“那真是苦了你了。”
“你知道就好。”
气完,他又乐呵起来,“要不你给我看看你长什么样,我就原谅你了。”
“那你继续责备我吧。”
“你!行,那我也不告诉你张寒策的动向了。”
洛瑜倨傲地靠在椅背上,瞧着叶封华的耳坠成色极好,又改了念头,玩味一笑:“要不这样,你把耳坠送给我,我告诉你动向。”
叶封华二话没说,直接摘下来搁在桌面上,“说吧。”
和爽快的人说话就是舒服,洛瑜捏着耳坠,对着阳光边看边说:“他有麻烦了,马克西姆有个哥哥,现在这事儿闹开,绝对会拿他开刀。”
“哦,那动静不小吧。”
“不清楚,等着看吧。”
洛瑜得了耳坠欢快地走了。
叶封华揉揉空了的耳垂,张伯从身后走来,“封华啊,那可是老古董。”
张伯肉痛地看着洛瑜的背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放心吧,没几天就会还回来的。”
叶封华说得很笃定,张伯也就不多说了。
洛瑜捏着耳坠,嘚啵嘚啵地走到家门口。
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抓了进去。
“艹!谁啊!”
身后的人将他一个过肩摔,砸在沙发前的软垫上,洛瑜反应神速,翻过沙发抄起棒球棒。
然而对方身手更快,匕首已然抵在洛瑜的脖子上。
“你还说和他没有联系。”
张寒策扯过他手里的耳坠,这是张伯压箱底的好东西,平时只给叶封华戴过。
“东西哪儿来的?”
洛瑜也是个不服输的,恣意一笑,“威尔斯给的。”
威尔斯——马克西姆的哥哥。
“少糊弄我。”
他不会轻易相信洛瑜,毕竟对方愚弄他已久。
“你一问便知。”
洛瑜说得义正言辞,看向那血红的耳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叶封华!又耍他!
不过,倒是有了创造乐子的机会。
张寒策并不信他,但洛瑜说得话还是钻进了他的心底。
如果威尔斯和马克西姆真的欺负过叶封华,拿走这对耳坠也是有可能的。
传言马克西姆经常骚扰叶封华,想必并非空穴来风。
看来还是得会会那个威尔斯。
张寒策松开了洛瑜,收起匕首,捏着耳坠走了。
洛瑜趴在窗口,却没有看见张寒策往哪里去了。
“艹,这人属鬼的?”
洛瑜叽叽咕咕两句,掏出手机给叶封华打了电话,把他骂了一顿。
叶封华对着张伯晃晃手机,“很快就把你的耳坠请回来。”
张伯笑笑,“调皮啊。”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
叶封华选择挂断,而后来了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三日之后,张寒策和当地一位富商约了见面。
两人约在靠海的山间庄园,十分隐蔽,商谈了未来两年的规划,相谈甚欢。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在结束之前,富商邀请张寒策品酒。
走进酒窖的一瞬,张寒策敏锐地心脏一紧,抽出匕首从后方勒住了富商的脖子,吓得对方赶紧解释道:“是威尔斯先生逼迫我的!”
张寒策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
“想干什么?杀了他,你就走不了了。”
威尔斯比他弟弟要高壮不少,是个还算英俊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少见眼神如此凌厉的人。
“要干什么。”
对方人多,张寒策也不是独自前来,贸然交火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弟弟呢?”
“不知道。”
张寒策说完,左手掏枪,速度极快,子弹击穿了酒柜的撑杆,几十瓶酒瞬间砸下,一时混乱,他退至门后,抬手对着威尔斯的左腿开了一枪。
一击必中,张寒策猛地关上了酒窖的门,酒窖外的地下室温度干冷,张寒策掏出从富商身上摸来的钥匙,刚要开门,便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收了钥匙躲在门后。
“咔。”
地下室的灯全部熄灭。
张寒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看过去,果然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形。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
叶封华和他对视,深色的面具在阴影里泛着冷淡的光。
如果不下手,就又会失去他。
张寒策如是想,极快地追了过去。
叶封华握着墙上的闸门开关。
“咔——”
铁笼门一道一道落下,从走廊尽头直冲张寒策。
张寒策只得回身逃,在最后一道笼门落下来前,借力蹬上墙,掏出匕首划断铁杆。
笼门阻挡了酒窖门,威尔斯正在派人撞门。
张寒策转而去追叶封华,一路上重重阻碍,全是机关。
叶封华回过头,看到他身手极好,冷哼一声,回身开了一枪。
张寒策身后一人应声倒下,他这才回过神,他的注意力全在叶封华身上,都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真是糟糕。
地下室里的猫鼠游戏尚未结束,叶封华靠在阴影里,威尔斯的人正在围剿张寒策。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一道红色的激光从身下扫过,自下而上地映照出叶封华脸上妖异的面具。
一人倒霉,闯到了叶封华面前,连视线都未对视,便没了气息。
叶封华冷淡地看着满地的鲜血,转而去瞧外面的状况。
威尔斯带了几十个人进来,此时张寒策只有一个人。
算上亦敌亦友的叶封华,两个人。
叶封华握着弯刀,想起了当年和叶双抓捕赖老四。
他听见过两声合而为一的枪响。
除了张寒策,还能有谁?
叶封华站在墙边,飘散,枫叶如同鬼魅一般涌至无知的人身边,掠夺了他们本就肮脏的性命。
剩下的,交给张寒策自己解决吧。
就当是欠他一条命,如今两清。
屋外开始下雪,叶封华立在悬崖边,雪花落在掌心,很久未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张寒策杀出了庄园,跌跌撞撞地走在山间,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走到山腰,就会有人接应他。
也是他自负,没料到威尔斯带那么多人藏在酒窖和地下室里。
他做好被伏击的准备,也做好瓮中捉鳖的准备。
却忽略了对方下杀手的决心。
看来马克西姆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
他没有杀马克西姆,那天晚上船上还剩的人,就只有叶封华。
张寒策靠在树旁,树枝轻响,他捏着腰间的枪,转身,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人倒下,数十人扑上来。
张寒策狼狈地躲闪,抽出匕首,负隅顽抗。
暗色的血污了满地洁白。
一场厮杀持续数十分钟。
最后一个倒下的人,是张寒策。
仰面看着漆黑的夜幕,皑皑白雪落在面上,凝结的血液被雪融化。
他勉强翻身,看到了一个洞口。
大雪会持续一夜,他倒在这里不过一刻钟就会死。
山腰的人赶到这里需要半个小时。
爬过去,就还有希望。
可他趴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无比平静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他不知道他的同龄人现在会在做什么,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叶封华。
张寒策闭上眼睛,他无数次死里逃生,却并不懂得执着求生的意义。
直到叶封华出现。
可是他连最后的期望也失去了。
叶封华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思绪混沌,思维习惯性地问自己:
这次来的行动是什么?
打通海外市场,拓展境外势力。
目的是什么?
找叶封华。
得到了什么?
一无所获。
死在这里划算吗?
不划算。
叶封华会因为他死了,就原谅他吗?
不会。
张寒策猛然睁开双眼,冰冷的空气入喉,刀绞一般。
他捂着腹部的刀伤,单手撑着地面,血迹拖行数十米,爬进山洞里。
……
叶封华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无渊正和张伯一起打游戏,玩得热火朝天。
“哎,你吃点牛乳蒸糕,暖和一下。”
无渊百忙之中说了一句,张伯更是紧张游戏到毫无分身之术。
叶封华怕冷,在外面走了一遭,身上冷得疼,没去吃蒸糕,直接窝进了被子里。
无渊玩得正好,身体传来预警,赶紧丢开手柄,回到房间,“你怎么了?”
叶封华缩在被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却还是冷,冷到发抖。
“不知道,就是冷。”
无渊在他身上摸了一圈,没有受伤,询问了因果经过之后,当即头大:“你走的时候,确定他安全了嘛?”
“不知道,应该没有事吧……”
无渊把他拉起来,塞了两块蒸糕给叶封华吃,“走,绝对出事了。”
张寒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撕开上衣里子,捻出药粉塞在伤口上止血。
还有十分钟,要是接应的人再不来,便只能带走他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