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桃襄尴尬地坐在桌前,听石娘满腔怒火一顿好骂,局促地搓手指。

  石娘凤目一挑:“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感想?”

  感想,桃襄心道,我又没成过亲我有个啥感想。

  当然嘴上不能这样说,他沉吟片刻,诚恳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石娘:“……你其实根本没听对吧。”

  “我当然听了。”桃襄嘴角抽搐:“就是说有对儿夫妻,男的家暴酗酒,而他妻子整天虽然哭哭啼啼的,却还是非常维护这个男人。你听了很生气,决定单枪匹马冲过去把这两人都揍一顿。”

  “揍也倒是不至于。”石娘冷笑道:“又不是我的事情,我管这么多干什么。但要是让我哪天碰见这两人,我定要指着他们鼻子好一顿痛骂!”

  “若要我遇见那女子,一定要好好问问她,有什么是离不开男人的!”

  石娘脸颊消瘦,有一股凌冽的厉气,当下又剃了寸头,眼神在火烛下如铁钩般锋利。

  桃襄抬起脸,却分明从石娘眼中觉察到了某种悲切。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若我当初也是这般软弱,说不定现在躺在土里的人就是我了。”

  石娘慢悠悠地把视线对上桃襄,眸中似有水光,即使这样薄唇依旧翘着,无所畏惧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疯婆娘,杀夫杀子,丧尽天良,理应游街凌迟?”

  她虽努力克制着情绪,但桃襄依旧听到了声线下的颤抖。单薄的肩膀高耸,噩梦般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桃襄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就别试探我了,我怎么回答,你不是应该都知道吗。”

  石娘一怔。

  桃襄回头望了眼依旧睡熟的老太太,压低音量道:“在我老家有句俗语‘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你曾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只有你知道,王工的人品大家也有目共睹,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很佩服。”

  石娘眼圈一红,似乎松了一大口气,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但是同样的,你不知道那个女子身后又怎样的苦难,你也不能凭着自己观念来谴责强迫她。”桃襄坐正,严肃道:“做好自己的,就够了。”

  毕竟石娘的性格,在一千个人里面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个与她相似的。

  石娘凝神,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了一会,片刻后,她坚定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桃襄呼出口气,望着颜色越来越淡的月亮,哭笑不得道:“我要走了,老太太就先拜托你了,等我把邻边的房子收拾利索,就把老太太接过来。”

  石娘把人送到门口,顿了顿,开口道:“桃襄,和你做朋友是我的福气。”

  “我也是。”他笑了笑。

  回去之后桃襄简单地梳洗了下,躺在床上却压根睡不着了。

  他翻来覆去,最终败下阵来,反正现在明天也没什么事儿,不如熬个夜把棕皮书的更新看完。

  果不其然,每次的更新都能刷新一遍桃襄的世界观。

  他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似乎真不是装的。

  我心中的郁结越来越深,想冲进他房间揪着他领子恶狠狠质问,那天是不是耍我,凭什么这么在意的人只有我?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说我爹会打死我,我也打不过桃襄。

  于是眼不见心不烦,我逃了私塾,跑去河滩上晒太阳。

  空江的水位越来越浅,前些天还能没过脚面,现在估计只能到脚底了。

  关于要“饥荒”的传言越来越多,即使是我们盛产粮食的丰年村,一时间大家也人心惶惶的。

  我闭上了眼,爱咋咋地吧。

  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遮住头的阴影。我心道不妙,连忙睁开眼睛。

  他笑眯眯,微微弓着腰,乌黑般的长发绕开脖颈倾泻而下,都搔到了我的脸颊。

  “为什么不去上课?”桃襄温柔得让我遍体生寒。

  “我、我乐意,你管我!”我拧着脖子,实则心中在打鼓。

  白皙的手从墨蓝的袖口中伸出来,虽然这件衣服很适合他,宛如谪仙下凡,但我还是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

  谁知下一秒,我头顶微痒,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而已。

  “干什么!”我生气道,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摸头长不高。

  “别生气了。”桃襄眼眸弯着,亮晶晶的,摊开另一个手掌,上面是块儿晶莹剔透的桂花糖。

  “那天的事情,我们互相道歉。”他语重心长道:“我不该没敲门就进去,对不起。”

  我惊疑不定,这人竟会主动道歉?!

  他满脸认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我哼了一声,拿走糖块儿勉强原谅了他。

  “行吧,小爷我宽宏大量。”我嘟囔道。

  桃襄看着心情愉悦,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一开口却是嘴贱道:“我还有一个错,就是不敢和小屁孩置气……”

  “谁是小屁孩!”我额头青筋暴出张牙舞爪:“我去年就束发了!”

  他闷笑了一声,我伸手别过他肩膀,盯着他那张宛如精工雕琢的脸沉声道:“说我是小屁孩,你又多大?”

  桃襄眨了眨眼,明艳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我更加生气了:“是不是还没我大啊,来叫声哥哥听!”

  “我比你高半个头,怎么想也比你大吧。”他悠悠道:“我都几百岁了……或者一千岁,记不清了。”

  听到别人说这话定是骗人,但他就不一定了。

  我又想起了那黑乎乎的可乐和他凭空出现的小路,眼神黯淡。

  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来都来了,还会消失吗?

  ……

  …

  听说由仪起了战事。

  皇帝驾崩,新帝在诸多皇亲国戚的阻挠围攻下从中杀出条血路,成功上位。登基后新帝重用了一文一武功臣,文的沉郁悲容阴险狡诈,武的宛如疯狗凶残暴戾,两人都年纪轻轻,却依旧成了由仪新帝的左膀右臂。

  每当由仪传来消息,桃襄都会第一个去打探,竖起耳朵咬文嚼字仔细分析,但依旧没有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啧啧啧,”手拿扇子的书生摇头晃脑:“由仪是气数已尽了吗,重臣都是群什么玩意儿。听说特别是那个新将军,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以前还是农夫出身,懂个屁的战场谋略啊,瞎来打打杀杀。”

  桃襄拎着篮子的手一顿,又退了回去,不动声色地站在这群人后面偷听。

  “我说你也别太酸,”瘪着肚子的老头不赞同:“人家都打赢了由仪武状元呢,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我去,真的假的?”

  “老汉,这消息准确不?那这小子有点牛啊。”

  刚被驳回面子的书生脸一阵青一阵红,急道:“出身农夫,那他凭什么能当上将军?靠得就是他那疯狗一样的狠劲儿吗?”

  “你还真说对了。”老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啊,见过的都说是从阎王手下当差的,凶残到了极点。当时打退咱们军队的,就是这人。”

  桃襄瞳孔骤缩。

  “真是个恶鬼哦,这么凶残,长得很肯定也跟个怪物一眼吧?”

  “是不是有三只眼睛两个嘴巴啊?哈哈哈!”

  “笑死了,定是个丑八怪,往战场上一站,直接能吓死一头牛!”

  “他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冒出,众人一回头,是个衣衫朴素的眉目俊秀的男子。

  那个书生骂不过老头,把怒火都对准了桃襄,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是什么玩意儿,那天打仗的人有你吗,你见过他吗?还有你怎么这么向着他啊,是不是由仪派来的狗啊!”

  夜以继日的思念,在今日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

  还当上了将军,真争气。

  桃襄此时幸福到了极点,多巴胺分泌过剩,被书生骂了还一脸傻呵呵的笑,吓得大家以为这人精神不正常,连忙散了。

  萧瑟的秋风似乎都变得暖洋洋的起来,多日厚重的云层泄开一个小缺口,暖洋洋的光线从中倾洒,恍若神圣的剑柄。

  桃襄方才还冰凉的指尖,现在缓缓回温。

  他抬起了手,伸向光柱中,笑容璀璨。

  尽管棕皮书中的内容一天比一天离谱,但听到了好消息的桃襄又充满了动力去研究它。

  这几日给木丰上课次数愈发频繁,他只知道木丰好学,却不知道这么好学。

  如果不是他以自己累了为借口,木丰恨不得就让他在年丰村住着,从早学到晚。

  今天是休息日,桃襄从集市上买了点日用品,准备给老太太收拾收拾屋子,毕竟一直住人家石娘的房子也不太好。

  谁知还未进屋,就见本该去上工的石娘一脸焦急,看见他直奔过来:“不好了!老太太她人不见了!”

  “啊?”桃襄震惊。

  石娘急得焦头烂额了:“她应该乖乖在家待着啊,今天我忘拿针线了,回了趟家,就发现人不见了!”

  “别急别急,”桃襄安抚道:“老太太肯定走不远,咱们分头找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好学的木丰

  木丰(举书本,乖巧):哥哥哥哥这个字怎么读?

  桃子(欣慰):这个字叫绿,绿色的绿。

  木丰(偷偷靠近):那这个呢?(星星眼)

  李·疯狗将军·春·看我老婆的都死即使是我切片也死·游(阴恻恻):这个字念茶。两个字连起来就是你的意思,绿茶!!!

  木丰(QAQ):嘤嘤嘤这人好凶好凶。

  某风(目睹了一切):木师傅,你先把身后的刀收一收……

  小剧场之傲娇

  李春游(炸毛):为什么要将我的黑历史公布于众啊啊啊!

  小李春游(炸毛):啊啊啊啊啊啊

  桃子:傲娇的,也很可爱。

  某风(好奇):话说他是怎么从死傲娇到现在的忠犬的?

  桃子(高深莫测):俗话说每一个傲娇其实都是隐藏的忠犬。比如……

  (桃襄朝大小李摊开手掌)

  (大小李扑过来,下巴放在桃子手掌上):汪!

  某风(擦汗):要不李春游你变成修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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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风的哔哔喇叭!重要通知专用~~~~~

  1:这次意想不到上了个榜单,为了赶榜这几天是日更,但咱们六月还是隔日更哈,七月日更!

  2:先前担心小伙伴们看不惯第一人称,但没想到大家辣么喜欢嘿嘿,那继续啦~

  3:剧透,木师傅的茶艺要结束了,咱李师傅也快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