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紧急被召回的方将军咒骂道:“赶着投胎,不得好死的货!”

  才安静了不到半时辰的军帐现在又灯火通明了起来,几个人在沙盘旁围圈站着,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交代的事情,你们完成了多少?”桃襄蹙眉问道。

  赵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口干舌燥道:“求援的已经出营地了,我还派了一支十人小队保护着。”

  “这有什么用,”桃襄差点被气笑,道:“再至少派出五支队伍,往不同的方向路线走。你好歹是个将军,这替补也想不到吗?!”

  桃襄抬高了音量,是真的生气了。

  他扫了一眼满脸羞愧的赵将军,觉得现在不仅仅是胡虎有问题,上梁不正下梁歪。

  “另外巡逻可以安排驻扎了,先在营口布阵。”

  还没挨骂的方将军忙不迭道:“我都安排好了。”

  “嗯。”桃襄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眉心依旧皱着,垂眸凝视着沙盘思考。

  李春游让桃襄的命令凌驾于自己之上。

  方才他在发布命令和训话时,李春游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十厘米的位置,不远不近,微微偏头眯着眼睛,指尖把玩着不知从哪里顺过来的刀片,寒光流转。

  虽然他一个字没说,但足矣让在场的人都胆战心惊,仿佛胆敢忤逆桃襄一个字,自己就先要命丧黄泉。

  一直没说话的安知小心翼翼开口道:“胡虎……要放回白桦去吗?”

  桃襄看了一眼他。

  方才分别时他们和安知闹了不愉快,从男人疲惫和略肿的眼眶看得出他落泪了。

  但又怎样?

  既然他不提,桃襄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转头问李春游道:“如果迎战,有几成胜算?”

  “十成。”李春游眼睛一亮,笑得露出了孩子气的犬牙,迫不及待道:“让我领兵,一雪前耻,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给我一个报仇屈辱的机会,在你心中树立更伟大的形象。”李春游跃跃欲试,朝他眨了眨眼。

  “等等等等,”赵将军忙道:“我向打断一下,您二位已经决定开打了?”

  “打是自然要打的,但也不是瞎打。”桃襄嘴唇抿着青白色的发带,将鸦色长发绾成和李春游一样的高马尾,愈发显得这张脸清俊出尘。

  “至于胡虎,”他顿了顿,转过去对视安知,面无表情道:“胡虎只是白桦找我们开战的借口罢了,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他们跨江,不仅仅是断了我们的水源和粮食,还是断了他们自己的。”

  桃襄突然感悟到了boss给予他金手指时的用心良苦,“那咱们就一直耗,看谁先忍不住。”

  “粮食我有办法供应全营上下一天两餐,具体原因就不方便告诉诸位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一想到小卖部的可乐,也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合理的了。

  安知不死心,追问道:“‘胡虎是开战的借口’是什么意思,愿闻其详!”

  “你觉得白桦会觉得胡虎有价值?”桃襄冷笑道:“他们不过是想要亲手杀了这个掌握他们情报的墙头草……”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袭来,传信兵飞奔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告!不好了!胡虎他方才在狱中,劫持了送饭去的红豆!”

  “啪嗒——”

  安知手中的茶杯摔个粉碎,瞳孔骤缩。

  “给老子滚开!小心我弄死她!”

  桃襄他们跑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宛如野兽似的胡虎一手持刀抵着红豆脖颈,一手死死勒着因为呼吸不畅而脸色铁青的红豆,痛苦无比。

  而他跟前还有一个狐假虎威的走狗开路,竟是麻子。

  “红豆!”安知顿时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李春游拦着他差点直接冲出去。

  “蠢货,你是想让红豆死得更快吗?”李春游骂道。

  若是普通的士兵被劫持也罢,可军营中谁都看得出红豆和安知关系好,虽然不知道二人究竟何种关系,但至少知道不能让红豆死在这里。

  于是胡虎和麻子走一步,包围他们的士兵只能无可奈何地让一步。

  胡虎听到安知的声音,朝他投来一个古怪的笑容:“你以为你们掩饰得很好吗?真当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要是老子今天死了,这娘们儿也要给老子陪葬!”

  “你别伤害她,你冲我来!”安知崩溃大叫道。

  “别让掌书记做傻事!”桃襄对身旁士兵吩咐道,接着和李春游交换了个眼神,沉声道:“胡虎,白桦的人已经来接你了,现在我们送你回去,你若敢伤害红豆一根汗毛,我今天就让你在这里被剁成肉泥!”

  “他们来接我了,好啊!”胡虎狂笑不止,接着丑陋油腻的脸上泛起淫/笑,舔了舔嘴唇:“你不是那个的小美人嘛,这么快掌兵权了。陪你夫君睡爽了,他大还是我大?”

  “畜生活腻了!”

  方才还拦住安知的李春游瞬间失控,血红着眼睛就要朝他提剑劈去。

  “春游,别被他激怒了!”

  桃襄拦着他的腰身,若不是关系到红豆的安危,他真想现在就把胡虎给阉了。

  恶心,真的好恶心!

  胡虎仰天大笑,猖狂无比:“走!老子们回家去!”

  李春游的杀意已经氤氲成了一道黑雾,整个人都在颤抖,从胳膊一直到手腕都青筋爆出,恨不得要将这个王八蛋生啖其肉。

  若不是桃襄柔软温暖的手掌一直紧紧拉着他,他真的想将这一切都撕碎。

  什么红豆、两国交锋、狗屁军营,哪有他重要!

  桃襄感到身后人的躯体僵硬得宛如石头,一回首不禁吓了一跳,少年的眼白几乎被充血布满,眼眶黑洞洞的不似人类。

  “春游,春游?”桃襄急忙唤道。

  李春游稍稍恢复了些理智,只觉得视线模糊,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方将军听了桃襄的安排,在军营正门口部署五千兵马。

  按他的话说,就是不一定要打,但气势一定要足。

  百米开外,就是僵持着的白桦精兵。

  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黑压压的一片,似乎都将他们身后的空江掩盖了起来。

  白桦兵同意佩戴沉重的兽纹头盔,明明应该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不知怎么的,桃襄仿佛有心灵感应般,第一眼就对上了首排中央那个士兵的眼睛。

  ——木丰?

  “到、到门口了,你放开红豆!红豆、红豆!”安知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红豆脸色一直苍白如灰,艰难地撑开眼睛望向声源。

  安知太过激动,没发现红豆的后腰上有个涓涓流血的伤口,这也是她为何一路上没力气反抗的原因。

  “呵呵,”胡虎狞笑道:“给老子开营门!”

  “开门!”桃襄咬牙切齿。

  高大耸立的军营大门缓缓打开,一阵疾风袭来,吹得沙土漫天,视野模糊无比。

  “咔哒——”

  “咔哒——”

  双方齐刷刷的弓弩机械声同时响起,李春游攥紧了剑柄,俯下身跟桃襄轻声说了两句,便离去。

  “红豆!我、我求求你,救救她!”安知哪还有往日端正儒雅的模样,但桃襄心中升不起一丝怜悯。

  “哈哈哈,这个仇老子记下了!”

  胡虎挟持着手上的人,和麻子大摇大摆地向白桦兵方向走去。

  就在他已经快走到对面首领马前时,白桦首领面无表情地举起寸弩。

  胡虎的狂喜僵硬在脸上,眼睁睁地看着身前的麻子头颅被箭矢穿过,血溅当场。

  “等等!你、你们杀我作甚!”惊恐爬上胡虎的脸,首排一条长龙似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举起弓弩,对准胡虎的面门。

  他急忙将红豆挡在身前,但女子瘦小的身躯怎么能挡得住胡虎?

  “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胡虎脸上没了血色,在杀意扑面的铁头面前哭求道:“你们不能杀我,我对你们很有用,真的!”

  “不杀你?”白桦首领冷笑一声:“你知道得太多了——”

  “驾——”

  忽然间,从白桦兵侧面冲出来一支由仪兵马,虽然人数不多但足矣冲散他们的布阵。

  一时间双方混乱在一起。

  紧接着,西北方、西南方分别又杀来由仪的兵马,偷袭得他们措手不及。

  “杀呀——”

  桃襄看见李春游的身影后,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随即对早就准备好的赵、方将军道:“出发!”

  两个将军得令,扬着军旗大喝一声,从军营处正面冲进战场。

  白桦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搞偷袭,一时间乱了军心,被不到两千人的由仪打得落花流水。

  “红豆!”安知失魂落魄,随便上了匹马就跟着后方跑了过去。

  桃襄没来得及阻止,喊又喊不回来。

  此时军中主将都已奔赴战场,他更不能离开营中。

  “可恶!”

  桃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中。

  他没来得及告诉安知,红豆已经被自己人救上马了。

  但是救走前……

  被倏然间无数支箭矢射杀的胡虎,朝脖子上狠狠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