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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耀愣住了。
那句话就像是一枚钉子, 牢牢的把他钉在了原地。
黄毛和其他几个马仔早就走远,昏暗的路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道道斜长的影子。
只有他仍然处于黑暗之中, 浑身麻木, 如坠冰窟。
他张了张口,像是想要叫住谢兰因, 却发觉自己早已发不出声音——
丁文耀第一次感觉到了十足的恐慌,那是一种能叫人毁灭的情绪。
他咬着下唇, 朝着已经走远的谢兰因跑过去。
然而, 丁文耀来得晚了一些,红绿灯恰好在他面前跳停, 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车流在方才人群通过的道路之中疾驰而过名称为了隔绝他去阻拦谢兰因的最大阻碍。
丁文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只能站在原地,无助的勾着头, 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对面的谢兰因似乎注意到了他, 竟然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道路之中忽然驶来一辆公交车,玻璃窗上映着不远处大楼各色的光火, 把对面人的脸都模糊得不像样子。
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
他在看着他。
两双眼睛对望着,仅仅是一个红绿灯道路的阻拦, 却像是两个世界错开的轨道。
如今,他的人生已经和丁文耀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处处被命运针对, 只能抗争到底的对照组。
这辈子, 他已脱胎换骨,经历了破茧的疼痛, 就像是青少年时期必须经历的生长痛一般——
今生,他才是主角。
*
等到红灯重新变成绿灯, 那边的街道里已经没有谢兰因的身影了。
刚才的景象就像是一场幻梦,丁文耀垂下头,失魂落魄地沿路慢慢走回家。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问题吗?
丁文耀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被找回来的那一顿时间。
他在乡下那户人家其实过得很不错,养父母对他很是关怀,虽然是买来的孩子,但是却切切实实让他感觉到了幸福和关怀。
……等到被周娟和丁建国夫妻接回来之后,他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跌宕起伏起来。
首先是恨。
他从不知道人可以有那么多欲.望,周娟想要住大房子,丁建国做梦都想和他口中的“大老板”一样,开着公司跻身上流。
这些欲望仿佛是藤蔓,很快就从父母身上攀爬到他身上。
从小时候想要他去和桑澈交朋友,到后来学习成绩样样争第一,现在……即使那些外驱的压力已经少了很多,但他发现,那些贪婪竟然是从自己心里萌发出来的。
比如说现在,他心里想的竟然是——
怎么才能让谢兰因过得更坏呢?
他已经落不着好。
那么,谢兰因也要过得更坏一点才是。
……严善婷
第二日,丁文耀很罕见的找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
现在还是早读,班主任大多都在班上巡视,基本上都不在办公室。
丁文耀揣着一封信,趁着没有人在意的时候,偷偷的把它放进了陈老师的备课本里。
他的心怦怦直跳,几乎是放下信的那一秒钟,他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迅速的从办公室里离开。
*
时间很快过了一周。
这段时间,那些讨伐谢兰因的同学们没有见到任何回应,和他相处的时候,倒是自然很多。
现在,就算谢兰因单独一个人出去,也不会见到对他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的同学们了。
他对这种事情其实没有上心过。
重生一世,他只是不想走上辈子的路。
他总是厌恶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和事,只是有一小部分,还值得他留恋。
所以,谢兰因不在意那些。
而那些抱着吃瓜心态旁观的同学们没有了回应,当然兴致缺缺,很快离去。
这周三就是月考,大家的心思都移到了即将到来的考试上。
周二下午,正好轮到谢兰因当值日生,和他们一起排位置。
桑澈昨天就值日完了,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等他,见谢兰因过来一次,他就叹一次气:“唉。”
谢兰因放下扫帚,和其他几个值日生打了个招呼,朝他走过来,声音很轻:“澈澈怎么了?”
“好难啊——怎么又要考试!”桑澈愁眉苦脸,才过了三周而已嘛,为什么又要考试!
他好像还没准备好/(ㄒoㄒ)/~~
谢兰因笑了笑:“你最近不是挺认真的,做的题目也很大一部分都对了,还担心什么呢?”
桑澈想了想,发现谢兰因说得非常对:“好像是哦。”
谢兰因接过他手中拎着的小书包,嗓音轻轻的:“今天回我家住吗?我给你把知识框架梳理一下?”
“好耶!”桑澈感觉忽然什么都不担心了!
有小谢哥哥在!就算裸考也能过耶!
*
月考为期三天,一共考了七门课。
这一次,谢兰因和桑澈是在一个考场的。
谢兰因坐在后面,在做题的间隙抬头,就能看见桑澈坐得异常端正的身子和极其认真的侧脸。
他低着头,右手握着笔,一刻不停地往下写,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谢兰因的唇角微微地勾起来,垂下眸继续写题。
很快,最后一场考试就结束了。
桑澈和那些同学们一起把考试移动的桌椅摆回原位,然后蹦蹦跳跳地来找他:“小谢哥哥!”
谢兰因帮他拎书包:“怎么这么开心,考得很好吗?”
桑澈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没有啦,只是看见小谢哥哥,就有点小开心。”
“桑叔叔昨天说让你回去。”谢兰因和他商量,“那我们周六还能见面的。”
桑澈想了想,这个礼拜一共七天,加上考试之前的一天,他已经在谢兰因家里住了四天了。
再不回去,可能真的要被逐出家门了。
他点头应答:“好啊好啊。”
明天就是周五,再后天小谢哥哥还要和他一起上奥数班呢!
就这么一天,没关系的!
他会坚强!
刚刚联考完的同学们都很激动,叽叽喳喳地对着答案,笑闹声不绝于耳。
很快,陈老师就在大家还没离开的时候,进入了班上。
班长适时大声道:“大家安静一下啦!陈老师来了!”
这句话落下,所有人都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坐回了原位。
陈老师今天穿了一条碎花长裙,很是温文尔雅。
她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样看着,很是沁人心脾:“恭喜大家,完成了我们开学以来第二次的考试!”雁擅霆
大家欢呼了一阵,有同学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道:“万一考砸了怎么办啊?”
“老师,咱们这一次要不要开家长会啊!”
陈老师笑而不语:“你猜?”
顿时,教室里哀声一片:“完了,我有四个大题没写完,我爸看见我成绩得把我屁股打开花!”
“受不了了,为什么又要开——呜呜呜!”
“好了。”陈老师打断他们说话声,“咱们现在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要不要开家长会其实不是我来决定的,年级组应该会给出相应的措施——不过,以我在青山中学任教多年的经验,还是觉得要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室里再一次爆发出同学们怪模怪样的哀嚎。
曾凌凌反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上次她考的稀巴烂,仍然从她爸爸手下活着好好回来了,此刻还转过头来和桑澈他们说话:“哎呀!这么怂干嘛,笑死人了,不就是个家长会!我什么德行我爸知道,感觉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坐在她后面的康星星沉默了一下,忽然幽幽地说:“可能是上次你们没开家长会吧……世界上有两种洪水猛兽,最为可怕。”
“什么?”曾凌凌很好奇,“说来听听啊。”
“一种是天灾人祸。”康星星沉痛的摇了摇头,“另一种就是刚刚开完家长会的家长。”
另一边的王小清也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的,因为家长会里,家长能看见全班同学的成绩,要是你单单拿个三百分的成绩单给爸爸妈妈看,也许还不会怎么样……要是看见谢兰因考了六百八,足足比你多一半……那还真不好说。”
曾凌凌:“!!!”
她怎么没想到!
她咬着嘴唇,环顾四周——
怎么都是比她成绩好的!这几个人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会读书!
就她!一个纯天然大学渣——
呜呜呜,天理难容!
她沉默了两秒钟,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刚刚还被她瞧不起的哭嚎大军之中:“老师——行行好吧,这种事情不要啊——”
等到下面的同学们吵吵闹闹完,上面的陈老师才继续说话:“还有一个事情,比较重要,大家都听一听哦。”
所有同学都安静下来,陈老师才继续说:“上周接到了市里的通知,咱们每个班都可以推举一个三好学生的名额。因为上一次月考我们班的成绩比较优越,所以有格外的优待政策——也就是说,咱们这一次可以选举两位同学。按照惯例,咱们就是按照综合成绩和平时的各方面表现来推选同学,大家有问题吗?”
地下的学生安静了两秒,都点点头,回答道:“老师,没问题。”
三好学生的评选是上周就说过了的,所以也算不上很意外。
绝大多数同学都明白自己就是来陪跑的,这种奖项,一般都是优先给那些成绩更好、综合评价更优秀的学生。
曾凌凌小声道:“澈澈,那这次肯定就是你们俩?”
桑澈也压低声音:“比较不确定吧?毕竟我还只是前五,小清不也是?”
“对哦。”曾凌凌小声道,“谢兰因倒是确定了。”
王小清摆了摆手,有些羞涩:“我让妈妈和老师说了,不参与这种评选的。”
他可能是害怕站在别人面前,其他班不认识的同学会对他手腕上的伤口产生一些怀疑,这一点大家都能够理解。
桑澈激推·忠实小迷弟·康星星倒是很开心:“好棒啊!太有出息啦!我们澈澈就是最棒的!”
老师在上面交代完,终于让所有人回家:“大家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咱们还是九点钟上课,八点半上早读,大家可不要迟到了哦。”
所有同学都很乖巧的点头应答:“好——老师再见!”
然而,第二天,桑澈和谢兰因却被叫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
陈老师坐在位置上,见到他们来,站起身:“小谢和小桑来了。”
这个课间是大课间,足足有二十分钟。
周围几个老师仍然坐在原位上,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些别的班的同学也会带着题目来问老师,周围的声响有些嘈杂。
陈老师还是和颜悦色的:“快过来。老师今天找你们来,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是关于三好学生的事情的。”
桑澈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小声问:“老师,怎么啦?”
“你们平时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还算好吗?”陈老师却没有直接说有关三好学生的事情,而是说了一句貌似不相干的话,“有没有和别人结怨,或者说,得罪了谁呢?”
桑澈愣了愣,下意识想到了之前那些同学们听信谣言的事情,想开口和陈老师说的时候,却被谢兰因抢先:“陈老师,现在是怎么了呢?”
陈老师轻轻的叹了口气,言归正传:“是这样的,年级组推选出了十个市三好学生名额,其中原本选定了你们两人的,但是现在——有个突发情况。就是你们被人举报了。”
“有人举报你们作风不正。”陈老师看着他们的眼睛,继续说,“说你们欺负同学,有这回事情吗?”
昨天下午,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了夹在自己教案里的举报信。
里面点名道姓的指出了是谢兰因和桑澈平时很喜欢欺负别人,带头霸凌。
这种事情在中学里屡见不鲜,近年来教育局很是重视,陈老师其实不太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假,于是先把举报信压了下来。
今天早上她找了几个班上的同学,问了问他们和谢兰因还有桑澈的关系怎么样,好几个都支支吾吾的。
只有一个叫“叶明江”的同学说的很肯定。
桑澈和谢兰因不仅“欺负”了那个叫丁文耀同学,还抢了他的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弄得“生性纯良的丁文耀寝食难安”,非常恶劣。
陈老师听到这些话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到底是不是人云亦云,真假难辨。
她考虑了好一会儿,还是把两人找来了,准备亲自问一下。
桑澈有些委屈:“老师,我们没有……”
陈老师叹了口气:“老师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如果一旦传出去的话,对你们的影响非常严重……这一次,评选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考虑你们,好不好?”
陈老师都这么说了,谢兰因和桑澈也只能接受:“……好。”
离开之前,陈老师还叫住他们,轻声道:“没关系的,只是一个奖状。就像上次的奥数名额一样,不是说它的存在就可以决定和影响一个人的好坏的,好不好?”
*
中午午餐的时候,新的三好学生名单就出来了。
谢兰因和桑澈的名字被抹去,换成了丁文耀和另外一个同学。
曾凌凌非常震惊:“为什么!你们是把老师打了一顿吗?!怎么这么针对你们啊!”
桑澈小声:“没有……没有针对,只是一些事情,老师也不好折中处理,所以只能……”
康星星眼圈也红了,捏紧拳头:“为什么不能折中嘛!你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安在你头上?”
“不是这件事。”谢兰因回答,他的语调很冷静,从众人的视角之中看过去,这人微微侧着头,下颌角的线条干净利落,漂亮得像是希腊雕塑上的曲线,“谁主张谁举证,我们没有证据说这样的话。”
叶明江正好和丁文耀从外面回来,他们勾肩搭背的,脸上都是活灵活现的得意洋洋:“哎呀,这不是咱们第一名和第五名吗?怎么回事,没得奖啊?哈哈哈,你们看,这就是欺负别人的报应!活该!”
谢兰因忍得了,桑澈不在乎,但是曾凌凌坐不住。
她站起身,怒斥道:“你们俩就像毒瘤!天天做一些造谣喷粪的事情!恶心死了,他们俩到底有没有欺负他,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凭什么你说这么笃定,是穿越回小时候,亲眼看见他们欺负丁文耀了吗?话说丁文耀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他说话?”
曾凌凌是公认的炸药桶兼交际花,和班上一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要好,而且还有自己的姐妹团,一时间,其他散落在教室各个角落里的小伙伴们也帮腔道:“对啊对啊,你怎么能说这么笃定,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
“还有啊,我有个问题,叶明江怎么知道他们是因为欺负别的同学而被刷下来的?难道是他举报了谢兰因和桑澈吗!真不要脸!”
“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拿来说,就仗着别人脾气好、人品好,你有什么好说的啊!”
一时间,叶明江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之前那神气的模样消弭无踪,只剩下灰溜溜的尴尬。
他想了想,却没办法想出那么多可以用来有理有据的反驳这些人的话,只能默默闭上嘴,甘愿认输:“……你们这样包庇一个霸凌别人的坏蛋,良心真不会痛吗!”
他张了张口,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谢兰因站了起来。
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黑色的头发稍长,遮住了眼睛,只有在走路晃动的时候,才能让人窥见那双浓密长睫遮挡下的漆黑眼眸,像是一个星系,把周围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根本教人望不见底:“等一下。”
他的语气算不上冷淡,反倒有些温和,像是同学们平常交流那样,嗓音轻轻的,带着少年时期特有的低沉磁性:“这个给你。”
谢兰因伸出手,把刚刚写好折起来的那张小纸条递给了叶明江,在对方伸手想要打开的时候,制止道:“等会儿你回去一个人看,好吗?”
叶明江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语气不是很好:“这是什么?”
谢兰因勾了勾唇角:“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希望这件事情之后,能不要再打扰我们,也希望清者自清,谣言自尽,好吗?”
他后面这半句话说的云里雾里,让人猜不到他想干什么。
就连回去之后,桑澈和几个小伙伴们也很好奇:“小谢哥哥,你想干什么啊?”
谢兰因摇了摇头,继续写他的作业:“真的想知道吗?”
几个小伙伴们凑近,一双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真的!”
谢兰因微笑:“我告诉他,晚上走学校那条小巷子回家吧。”
“有惊喜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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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钟,青山中学的学生们终于放学了。
今天天气不好,太阳落山之后,世界很快漆黑一片。
远处的灯火亮了起来,远远看去连成了一片,折射在闪着光的干净玻璃上,变成一片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绚丽光彩。
叶明江平时坐公交回家。
从学校往右转,直行三百米,就可以走到据离学校最近的公交站。
但,今天的叶明江站在十字路口,少见的有些踟蹰。
……谢兰因在那张小纸条上告诉他,只要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右转进入小巷,就可以看见“惊喜”。
中午那些人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在他脑中萦绕了整整一个下午,挥之不去。
他该去吗?
明明知道就算不去,也能解释为“相信自己的朋友”,很轻易地就能搪塞过去。
他闭上眼睛,丁文耀那张挂着眼泪、楚楚可怜的脸仍然在眼前浮现着。
叶明江犹豫了十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朝着与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按照谢兰因的提示,往前走大约十分钟,右拐,一道漆黑的小巷就展现在眼前。
叶明江咬着牙,走了进去。
……
这条小巷原来其实是有路灯的,只不过那盏路灯年岁已久,显示出的灯光很弱,根本照不亮方寸之地。
黄毛靠在墙壁上,有些焦躁不安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火光明灭,暖橘色的火焰映出的光彩斐然,随着风摇摆着。
过了许久,黄毛才啧了一声:“今天怎么还没有人来?”
丁文耀抿着唇,小声道:“可能是……大哥,我们这几天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大哥的事要你多嘴?”身后一个红毛敲他脑袋,“大哥说话的时候,有你讲话的份吗?快给大哥道歉!”
丁文耀害怕黄毛再踢他打他,赶忙认错:“对、对不起……大哥,是我的错,我嘴贱!”
他们正在闹的时候,黄毛眯起眼睛,望向前方,忽然“嘘”了一声:“等下,有人来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远处,终于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
丁文耀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压低声音,主动道:“大哥,我来。”
黄毛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行。”
丁文耀跟着他们有两个多月了,已经熟悉了黄毛打劫的流程。
他隐藏在暗处,等到那人上来,还没看清那人面容就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对方的领子,美工刀的刀柄抵住对方的腰:“有钱吗?钱包交出来。”
对方像是很惊恐,瑟瑟发抖了一会儿,才扭过头,对上了眼里含着同样惊讶神色的丁文耀。
叶明江微微摇着头,有些不可置信:“丁、丁文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