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佣人们能感觉到气氛变了。
傅总倒是一如既往体贴沉稳,但对面那位小娇妻变了，从黏人撒娇款变成了高冷美人款。
中午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坐着,慕舟的嘴唇还有些肿，眼尾带着些许慵懒之意,只是眼神表情倒不像是刚享受完。
傅厉森像个三好丈夫，盛饭、夹菜、端汤，连挑鱼刺这种事情都亲力亲为。
语气也温柔：“粥粥,吃饭了。”
而慕舟本来还算冷静,结果不小心瞥到傅厉森泛红的鼻尖,立刻想到刚才在房间里被对方“伺候”的那些事，脸涨得通红：“你烦不烦！不吃！”
听到这话，周围站着的佣人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傅厉森说话！
而且慕少爷一向温和礼貌，怎么突然会这种语气？
几人等着一场暴风雨的降临，结果意料之外,傅厉森不仅没发火，还过去将人温柔地抱在腿上，凑过去在耳边呢喃,像是在哄着什么。
原来是吵架,散了吧。
但傅总真是出乎意料地脾气好。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慕舟此时耳中听到的是什么程度的话。
那句“不吃的话换我吃，刚才在房里我并没有吃够”让他耳根止不住得烧。他瞪了傅厉森一眼,对方正眸色沉沉地看着他,眼底还包裹着几分被压抑的欲望。
慕舟莫名哆嗦了下。
他不敢相信,这张沉稳正经的脸竟然能说出那……那种话。
比起刚才在房间里那些“你好香”“好多水”“全弄到我脸上”之类的，现在已经收敛许多了。
慕舟动了动腰,碰到了某些不该碰的东西后，脊背都僵住。
他突然想起，刚才傅厉森只是在单纯伺候他，自己并未有任何纾解。
活、活该。
慕舟收起了一点点的心软，冷声道：“我自己吃，你放我下来。”
傅厉森并未及时松开人，而是将目光落在慕舟雪白的后颈上。片刻，他俯身，在那片光洁的皮肤上重重吮了口，引起身下人一片颤抖后，才肯将人松开。
慕舟颤抖着坐回椅子上，没敢再和他说话。
再说的话可能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了。
一顿午饭就这么安静度过。
慕舟全程没说一句话，傅厉森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主打一个咸鱼。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夹菜，因为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几乎碗里的吃完了，对方就会立刻夹上来，服务很周到。
慕舟甚至还在心里反省了一下：我不会真的把他当玩物了吧。
但很快，这点内疚感就被非要跟他挤在一张床上午睡的男人给挤没了。对方抱他抱得格外用力，慕舟由一开始的沉默，到中间的忍耐，结果忍到最后没忍住：“你别抱那么紧。”
也就慕舟这种脾气好的，会让人抱松点，而不是直接将人踹下去。
傅厉森舍不得将人松开，稍微松开了点力气。
怀里人舒服的气味和温热的体温让这几天以来的疲惫和不安得到了很大舒缓。傅厉森的呼吸变得均匀，渐渐闭上眼睛。
慕舟能感觉到从后背上传来的有力心跳。睡着了吗？
不然趁着直接……想到男人眼里通红的血丝，慕舟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沾上枕头就睡的好习惯即使在闹离婚的时候依旧没变。
不一会儿，这对因为离婚僵持的夫妻竟然抱在一起睡着了。
之后的几天，慕舟开始以沉默抗议傅厉森的独/裁。
他本来是想绝食的，但从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吃饱了才有力气抗议。
而傅厉森，从回家的那一刻公司也不去了，几乎慕舟到哪儿都形影不离跟着，甚至怕自己洗澡的时候对方跑了，连澡也要跟着慕舟一起洗。
慕舟：“……”
真是又气又好笑。
本来就不大的浴室，挤进来一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后空间更是所剩无几，两人难免会蹭到皮肤。
慕舟胳膊和腰上有时候会碰到一下，他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故意的，结果转头一看，男人正一脸正经地洗头。
朦胧的水汽里，一块块结实的腹肌若隐若现。
待耳根烧起来，慕舟才移开视线，默默朝角落里移了点距离。
洗澡的时候倒是意外和谐。
几乎每天临睡前，慕舟都会将重新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递过去：“你再考虑考虑。”
他看着漂亮温和，但性子也倔得要命。
但傅厉森依旧是那句话：“不离。”
甚至还比之前多出来一个理由：“我的身体都被你看光了，离婚了没人会要我。”
慕舟：“……？”
他不能理解，一个大男人，被看了怎么就没人要了？
不过想想主角受那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样子，估计知道会一脸嫌弃。
慕舟换位思考了下：“我不说，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这回轮到傅厉森哽住了：“你真的要把我推给别人？”
慕舟看男人这表情，就知道又要发疯了，但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傅厉森眸色深下来。
慕舟下意识往床头那里缩了下，结果却被一把攥住脚踝。
少年的脚踝细长白皙，傅厉森斧低头，盯着那层单薄皮肤下细小的青色血管，不由想到了他们结婚后的第一次见面。
医院里，慕舟红着眼尾，害羞地喊他老公，问他能不能帮忙捏腿。
他第一反应是娇气。
并非讨厌。
明明他很讨厌娇气又黏人的人。
傅厉森一点点摩挲着慕舟脚踝上凸出的细骨，俯身，在上面亲了下。
或许那个时候，慕舟就已经把他当成了玩物。
可他一点都不生气。
他想，他对慕舟，应该是一见钟情。
脚踝上传来的酥麻感让慕舟觉得舒服的同时又格外不安，他圆润的脚趾蜷在一起，脚背绷直，正抿着嘴唇想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傅厉森或多或少都“伺候”过他。
慕舟觉得羞耻，又忍不住将觉得舒服的地方往对方那边挺过去。
傅厉森很有眼力见，什么都不说，只是埋头做事。
慕舟不承认自己带着一丝期待。
不过今晚傅厉森什么也没做，亲完他的脚踝后只是搂住他的腰躺下了。
慕舟也懒得大晚上吵架，闭上眼睛。
两人僵持了一周时间。
这种僵持对于慕舟这种本就喜欢宅在家里的人来说没什么，最多直播会不方便，其他时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甚至还描好了一幅底稿。
不过对傅厉森影响就大了。
虽然重要文件都是他在家亲自批审，但人不在麻烦的事情也多了起来。许助理不堪重负，终于忍不住去了别墅。
进去后没见到傅厉森，李管家在客厅里。
许泽跟了傅厉森工作好几年，两人彼此认识。许泽还没开口，李宏就明白了对方来意：“傅总这几天在处理私事。”
刚说完，楼上传来“砰”的带门声音，接着是少年抱怨的声音：“我画画的时候你别老看着我，害我又画错了一张。”
“我的错。”熟悉低沉的男人正道着歉。
可少年似乎并不消气：“错的话就赶紧同意离婚。”
许泽：“！”
看来真在离婚啊。
他还想再听些后续，结果门突然被关上了。
李管家面露尴尬：“你也听到了，闹得就是这个事，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喊傅总下来吧。”
“别、别！”许泽立刻制止，“让他们好好解决，公司那边我暂时还能扛得住！”
离婚最重要，他愿意为了慕舟以后的幸福加班。
李管家：“……”
等许泽走后，他上了楼。
慕舟和傅厉森这几天都在画室里待着。
慕舟在落地窗旁画画，傅厉森弄了张临时的办公桌，堵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这让李宏想到了小学里坐在走廊外侧不给同桌上厕所的小学鸡。
甚至还要贱兮兮地说一句：“你求我啊。”
李宏：“……”
脑补了这些后，他再也无法直视平日里的冷面总裁。
画室里气氛有些低迷，两人刚才应该是闹过不愉快，李宏先是将手里的果盘端到慕舟旁边的桌子上：“慕少爷，休息一下吧。”
这是之前每天他都会做的事情。
慕舟一待在画室里就忘了时间，身体需要及时补充水分，他会在中途上楼送水果，顺便提醒对方休息。
“谢谢李叔。”慕舟对李宏的态度依旧如常。
李宏没再说多余的，又朝傅厉森道：“傅总，刚才许助理来了。”
大概是怕打扰到慕舟，傅厉森起身：“下楼说。”
两人来到楼下，李宏将许泽来的情况反映给傅厉森，男人听后表情没什么波动：“知道了。”
李宏见他这副颓败的模样，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终于问了原因：“傅总，慕少爷为什么要跟您离婚啊？”
傅厉森死气沉沉的眼眸盯过来，换作一般人都要胆寒。不过李宏完全已经习惯，甚至觉得这种表情有些可怜：“您和慕少爷僵了一个星期了，总要解决问题啊。”
傅厉森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他垂着脸，看不清脸上具体表情，但李宏竟然在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看出了脆弱两个字。
可怕！
看来慕舟对他们傅总真的很重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厉森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他说他不喜欢我，要跟我离婚。”
李宏惊讶。
什么？
慕少爷竟然不喜欢傅总吗？
可之前还一直黏在傅总跟前，甜甜地喊他老公呢！
不喜欢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有人能装出来，但李宏相信慕舟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您做了什么事让慕少爷生气了？”
“我也问他了，但他说没有，就是不喜欢我，要跟我离婚。”傅厉森闷闷道。
李宏陷入沉思，一时竟然找不到好的劝和理由。
慕舟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僵持了一个月都要分手，看来是下定决心了。
“那您就打算一直把人困在别墅里吗？”眼下要解决的是这个问题，李宏知道傅厉森不擅长跟人相处，想留住人的手段无非是强行困住，但这样并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长久下去两人还没心生嫌隙，“慕少爷是要搬走吧。”
“我不可能跟他离婚。”傅厉森抿着紧绷的唇线，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可能让他离开我。”
可您这都快违法了吧。
李宏心底尴尬笑了两下，为了让自己的雇主免受以后的牢狱之灾，他决定插手管劝一下。
不过暂时先要把人安抚好。
“我看慕少爷看您的眼神，不像是不喜欢。”但他看一朵花都是那样亮晶晶的眼神。
当然，后一句李宏没说。
傅厉森终于肯抬起头：“你也觉得他喜欢我？”
“……嗯。”李宏自动忽略了“也”字。
傅厉森眉眼舒展开，可没过多久就又拧在一起：“是吗？可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都是装的。”
“……”您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需要治疗。
沉默片刻，见傅厉森双眼通红，明显是没休息好，看到此时这个因为妻子离婚而要死要活的男人，李宏几乎无法想象，这跟两个月前不接电话不回别墅冷冷说这只是一场商业联姻罢了的男人是同一人。
但他毕竟跟在傅厉森身后工作三四年，见对方这样他不禁心软：“就算没那么喜欢，相信这么久了，慕舟少爷也对您有依赖了。最起码，你可以让这份依赖慢慢变成喜欢，而不是把人困在这里。”
傅厉森嘶哑道：“依赖？谁要他的依赖？我要的是喜欢。”
看来已经无法沟通了。
李宏没再开口，客厅一片安静。
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听到对面来了句：“依赖真的能变成喜欢？”
李宏：“……”
慕舟慢吞吞吃着水果，顺便对着窗外发呆。
楼下的花园已经种植了一大片玫瑰花，颜色各异的花朵点缀在绿叶里，生机盎然，很容易让人放松身心。
说实话，他有点舍不得这里。
李叔和其他几个佣人对他很好，厨房做得菜色和甜品也很合胃口，更何况他还辛辛苦苦打造好了一个崭新的花园。
结果就看不到了，有点可惜。
不过玫瑰花幼苗似乎都是傅厉森帮忙打理的，他只是坐享其成去欣赏。
这么一想，对方这段时间为他做了不少事，他也……并不讨厌傅厉森。
慕舟叹口气。
他刚才对傅厉森态度好差，还骂了他“混蛋”。
一会儿等人上来好好谈一下吧。
争取和平离婚。
不一会儿，走廊就传来动静，很快，门被推开。
傅厉森进来了。
慕舟放下手里的叉子，在心里组织好委婉的语言，结果还没开口，对方就先道：“我放你走。”
慕舟愣了下。
怎么突然想通了？
“但婚暂时不离。”傅厉森走过来，盯着慕舟的眼睛，认真道，“你讨厌我吗？”
慕舟垂着眼，半晌，摇了摇头。
傅厉森扬起嘴角。
这是慕舟提离婚这些天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笑。
“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傅厉森微微俯身凑近，“那给个机会，让我追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