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6
烤鱼店是要开到半夜的那种大排档, 椅子都是又低又矮的塑料椅,司越珩颀长的身高缩在里面,穆从白挡在他面前像一堵墙一样。
他没想穆从白为什么在这里, 脑子晕得眼睛也有些花, 模模糊糊的身影在他眼前,他一巴掌拍过去,“你手才脏, 别挡到我。”
这一巴掌拍在了穆从白屁股上,穆从白浑身一个激灵, 转回头看去, 司越珩却毫无察觉, 举着他被酒气染的眼睛望上来,不满意地责怪他,“你有没有礼貌?这么跟人说话,向宁叔叔道歉。”
穆从白这两年目无尊长惯了,连对司越珩也没有对长辈尊敬, 突然被司越珩指叫别人叔叔, 他本来就烧得要燎原的怒火瞬间更旺。
侧目向宁屿杰一瞟,他弯下腰去扶司越珩,“我带你回家换衣服。”
司越珩醉晕的脑子一下忘了他刚说了什么,拍开穆从白的手说:“没事,我还没吃饱。”
宁屿杰压着脾气坐回去, “他刚一直跟周骏喝酒,这样伤胃,吃点东西再走吧。”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醉得双眼迷蒙的模样, 终于还是坐到旁边, 用他昂贵的西装衣袖, 去抹司越珩裤子上的酒渍,还被司越珩嫌弃地推开。
宁屿杰叫服务员,“再拿副碗筷。”
穆从白一点不领情,直接拿司越珩的筷子,去挑盘子里的鱼肉,到了碗里精心地去了刺,宣示一样地喂到了司越珩嘴边。
司越珩觉得不对,但筷子到嘴边他下意识就张嘴,吃下去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夺回了筷子,“我自己吃。”
服务员把新的碗筷拿过来,穆从白把还是接了,把肉夹到碗里,挑完了刺才夹给司越珩。
宁屿杰一动不动打量着两人,他不知道司越珩什么时候,又和穆从白联系上的,两人之间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依然插不进话。
可是穆从白都已经结婚了,他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对穆从白开口,“还以为你当了大老板,不认你叔叔了。”
穆从白的手顿了下手,只回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也剥了一只虾放到司越珩碗里,“越珩,上次你不是说想吃他们家的烤虾,我特意点的。”
司越珩吃了几口鱼肉,酒劲没那么上头了,脑子清醒了一点,看出了宁屿杰在与穆从白较劲,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我——”
穆从白突然打断司越珩的话,“别以为和你吃了几回饭,你就什么都了解,他不喜欢醮醋。”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你知道他这一年发生过什么吗?”
穆从白蓦地眼神沉下去,捏紧了筷子盯向宁屿杰说:“什么?你偷偷摸摸到他家楼下,假装路过,找借口上门吗?”
宁屿杰忽然尴尬了,向司越珩瞥了瞥,穆从白却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继续说:“你觉得让你的公司破产,需要几步?”
“你以为我怕你威胁?”
宁屿杰怒地喊出来,直瞪上穆从白的目光,“在他出意外差点回不来的时候,你在结婚。你都结婚了,还来干嘛?”
“宁屿杰!”
司越珩倏地喊了一声,制止宁屿杰说下去,宁屿杰像是和他也杠上了,回道:“我说错了吗?”
“够了,这是我们的事。”
这一句让宁屿杰彻底没了声音,穆从白突然越过椅子抱住了司越珩。
“穆从白?”
司越珩推开他看去,感觉到了不对。
穆从白双眼愣直地向他盯来,脸色发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你怎么了?”
他摸到穆从白的额头,一片冰凉,穆从白鼻子一吸,眼泪冷不防滚了下来。
“你突然哭什么?”
“叔叔。”
穆从白固执地向司越珩抱过去,司越珩犹豫最后还是抱住他,像以前一样哄道:“别哭了,在外面呢。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别人拍到了多丢人。”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穆从白根本没有听进司越珩的话,眼睛里只剩下了司越珩,他小心地捧到了司越珩的脸,像是怕一碰眼前的人就散了般。
司越珩又问他,“你到底——”
不让司越珩说完,他突然捧着司越珩的脸吻过去,堵住了司越珩要说的话,如同在确认怀里的人真实存在,细细地在司越珩口中确认是真实的温度。
司越珩下意识挣扎,抓到了穆从白的胳膊要把人推开,却感觉到穆从白在发抖,不只是手臂,连穆从白挤进他口腔的唇舌都在颤抖。
他不由自主松了去推穆从白的手,任由穆从白的舌头烫进司越珩嘴里,狠狠地挤去最深处,逮着司越珩口中的软蛇,要据己有般极尽地揉碾痴缠,最终让司越珩的挣扎成了任他夺取。
直到穆从白平静下来,终于退出去,连在他们唇间的银线断开,他轻轻舔了一下。
他对上穆从白还泛着泪的双眼,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心疼。
穆从白还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手贴在他脸上,指腹抹在他唇上莫名地问:“司越珩,你真的在这里,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司越珩闪过一丝奇怪,但立即被清醒的脑子按了回去,他推开了穆从白,往宁屿杰那边瞟了一眼,站起来说:“抱歉,宁哥,我们先走了。”
宁屿杰动了动,捏紧了双手回了声“嗯”,司越珩立即拉着穆从白走出去。
周念唯没有想到穆从白这么快就来了,她急急忙忙跑回家去拿本子,要穆从白给她签名,结果回来发现人已经走了。
她问宁屿杰,“舅舅,你怎么了?穆从白哥哥呢?”
宁屿杰满是怨气地说:“你们都喜欢他是不是!”
周念唯点了点头,“对啊,你不喜欢他吗?他长得那么帅。”
司越珩和穆从白已经在车上了,穆从白把自己的车扔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司越珩的副驾。
车里沉默了半晌,穆从白视线直愣愣地盯着司越珩,突然说:“我去拿餐盒。”
司越珩没有拒绝,盯前前面的路问:“你的车呢?”
“我叫人来开。”
从刚刚起穆从白就一眼不眨盯着他,司越珩终于看过去说:“换位置。”
穆从白没明白,他已经下了车,然后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于是穆从白和他换了位置,把车开到了他家车库。
上楼后,司越珩的酒基本上醒了,径直去餐厅,穆从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他把餐桌上的餐盒递过去,“你可以走了。”
穆从白接过餐盒又放回餐桌上,抵着司越珩退到桌边,他双手伸过去,撑在司越珩的两侧,“我想再看看你。”
“看什么看!让开。”
司越珩靠着桌子往后仰,手去推穆从白。
穆从白冒着一股醋意问他,“你让宁屿杰看,不许我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和宁屿杰吃饭?”
司越珩仰得都快撑不住,穆从白却像烙铁一样推不开,他撇开头回:“中秋节和朋友吃个饭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喜欢你。”
司越珩终于又看回了穆从白的眼睛,“那又怎么样?”
穆从白向他逼近,问他,“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关你事,你可以走了。”
“你说你不喜欢他!”
司越珩听着穆从白的嗓音,像是又要哭了,他注视着穆从白没有回答。
穆从白突然抱过来,唇贴在他耳边说:“叔叔,说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穆从白!”
“你原谅我好不好?”
司越珩脖子里被穆从白的眼泪烫得一颤,他抬起手先是抱着穆从白,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推开他,认真地望着他说:“穆从白,我从来没有怪你。”
穆从白望着他一动不动,他接着说:“我们退回到最开始的关系,可以吗?……我是你叔叔,以后也可以相互陪伴。”
“不可能!”
穆从白脱口而出,抓住了司越珩的胳膊,眼中藏着的疯狂野兽像是随时要挣脱束缚,跑出来将司越珩吞进腹中。
他努力地克制着,手沿着司越珩的胳膊移上去,轻轻握着司越珩的后颈,温柔地贴近到他唇边说:“司越珩,我爱你,我想要你的一切,你是叔叔,也是让我的爱人。”
司越珩突然觉得疲惫不已,他又推开了穆从白说:“你把餐盒拿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他说完从桌子和穆从白中间挤出去,却被穆从白抓住了手腕拽回去,他忍耐不怒气瞬间破口而出。
“穆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爱你。”
司越珩甩开了他的手喊出来,“你够了,不要再说了!”
穆从白双手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神像是无数的触手舔舐着司越珩,要将他与他一起拖进深渊的最底处,永远与他在一起。
他努力克制着着快要失控的情绪问:“那天,你来了吗?”
司越珩知道穆从白指的是他结婚那天,他笃定地回答:“没有。”
“你骗我。”
“那不然你想听什么?”
司越珩终于脱口而出,“想听我说我兴致勃勃去找你,结果看到你和别人的婚礼?”
“那不是——”
“那是什么?”
穆从白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额头冒起了冷汗,司越珩不想再说下去,“拿了餐盒就走。”
“你还爱我吗?”
穆从白脱口问出来,“我没有结婚,你还会爱我吗?”
“不会!因为对我来说都是真实发生的。”
瞬间,穆从白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僵滞了半天,说出来一句,“你不是要休息,我看你睡着就走。”
“不——”
“求你了,叔叔。”
司越珩对上了穆从白又要哭出来的眼睛,忽然地泄了气,望着穆从白说:“你想让我怎么样啊!”
穆从白抓着他抱过去,安慰地摸到他的头发,“等你睡着我就走,好不好?”
他抓到了穆从白腰间的衣服,深深地吸起一口气,低声地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不起。”
“如果你能解释,那时为什么没来——”
穆从白又沉默了,司越珩失望地要推开他,却突然被抬起了腿,像抱小孩一样被穆从白岔开腿抱起来。
他吓得一惊,被穆从白紧紧扣住,穆从白还贴在他耳边说:“去睡觉。”
“我——”
他实在无法直视他被抱的姿势,然后发现穆从白真的比以前更结实了,抱起来一点没费力。
最后他被穆从白放到了床上,穆从白问:“要换衣服吗?”
他鬼使神差地换了睡衣,穆从白就一直在床边盯着他,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被窝里了。
“睡吧。”
穆从白趴在枕头边,握着他的手,他以为他不可能睡得着,结果却是没过几分钟就睡过去。
看着司越珩睡着,穆从白才用力地喘起了气,最近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情绪了,哪怕司越珩说不爱他,只是脑子虚幻的声音还在不断重复。
“司越珩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不过没有尸体就可能还活着,可能哪天他就活着回来了。”
“你也要活着,要相信这世上有奇迹,这辈子永远在痛苦中挣扎。”
他轻轻碰了碰司越珩的耳朵,蹭起身吻在司越珩耳廓上,然后小心地移到了司越珩唇上,抵在司越珩唇边哑着嗓子问:“你还爱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