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46
阳光从落地窗外的树荫掠过去, 穿堂来的风扫起了窗帘,司越珩听着自行车的转轮声消失,才开始想那崽子跑什么?
他回想也没想到哪里有问题, 翻过身抱到了穆从白的手掌玩偶继续睡。
这个玩偶三年来一天也没缺席过穆从白睡觉, 哪怕热得被踢到了床尾,脚也得勾着在根手指才算,幸好是质量不错, 不然早就被揉烂了。
司越珩脑子里的思绪乱飘着睡着了,今天的回笼午觉他睡到了快四点, 起来先去炖了个汤, 然后回到房间开始他的工作。
说是工作, 其实连兼职都算不上,完全得益于在这里生活成本够低,他靠穆从白去上学的无聊时间接一些翻译的活,赚来的钱也够了他们平时的生活开支。
穆从白这几年也没有落下锻炼的事,上学放学骑车, 晚上睡觉前四十分钟的运动, 加上学校的体育课,几年下来万幸没有生过大病,所以三年前那笔钱还存着。
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到穆从白的书桌前,一般他都在穆从白去上学了,来借穆从白的书桌。
不过穆从白放了一个月的暑假, 书桌都是穆从白在用,今天他发现桌子可以不用调高了。
小孩子长得真快啊!
司越珩想着就又看他的那张照片,穆从白还真是喜欢, 这么几年还放在桌子正中, 与他四目相对。他没有那么自恋, 把相框扣下去再打开电脑。
等会就要去做晚饭,他只是趁这个时间随便翻一点,反正他闲着也很无聊。
但刚开了个头,就接到了刘书砚的电话。
刘书砚这几年也一直和他联系,说要来看他都没有时间,就有事没事给他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偶尔还会给他介绍一些改论文的稿子。
“四大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司越珩把手机开成免提,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回:“什么好消息。”
“你猜猜?”
“你主治考过了?”
刘书砚尴尬一笑,“那倒不是,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厉害,至少还得过两年。”
司越珩顿住了动作,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消息。
刘书砚沉默了片刻嘿嘿地笑起来,“我要结婚了!不出意外年底,最迟也是明年年初。”
“等等。”
司越珩感觉有点受冲击,“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刘书砚又尬笑了两声,这几年司越珩改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变得好聊天了,以前的司越珩就是悬崖上的花,所有对他都只能仰望。
现在司越珩终于下凡了,话变多了,连语调都变得温柔了。他一直很好奇,那个改变了司越珩的孩子到底什么样,能让司越珩这种神仙,甘愿当一个凡人。
“你在干嘛?”
司越珩半天没听到回答,又问了一句。
刘书砚回道:“就是我之前去培训时认识的,认识了两个月,在一起一个月。反正我们都是独生子女,都觉得趁年轻把孩子生了,再继续奋斗事业。”
司越珩有些不知该怎么反应,他现在还联系的同学几乎没有了,但没联系的也没有这么早结婚的。
他一直感觉结婚这件事离他很遥远,也不知道刘书砚这个决定将来会怎么样,半晌终于想出了合适的回答。
“恭喜,恭喜!”
“哈哈,到时婚礼你要来给我当伴郎。”
刘书砚说完又突然后悔,“不行,你太帅了,到时压了我的风头!我们也不打算大办,到时人来就行了。”
“霍城吗?”
司越珩突然问,刘书砚蓦地反应过来,沉默了两秒说:“你还是不想回来吗?”
实际上司越珩已经不在意了,霍城只是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去与不去其实没有区别。
不过他没想和刘书砚说这些,他主要考虑的是如果时间与穆从白冲突了,他可能就去不了。
“越珩。”
刘书砚突然认真起来,可又欲言又止,司越珩问了,他才说:“前段时间,你爸来打听过你。”
司越珩瞬间怔住,仿佛没有听懂这句话,可是他却问出口,“打听什么?”
“也没有什么,问你以前在学校的事,课程怎么样,学费贵不贵之类的。”
刘书砚说完又犹豫了片刻,“你现在和家里关系怎么样了?”
“很久没联系了。”
司越珩现在不是不想提,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三年前他爷爷的忌日过后,司益锋和李枝芳确实没有再和他联系过,就如他们说的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司婧姗偶尔会跟他提一嘴,说他们现在工作没有那么拼命了,去年还想收养一个孩子,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更多,也不想知道,于是对刘书砚说:“如果他们再找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刘书砚应下没再接这个话题,聊起了他结婚的事,最后司越珩要去做饭才挂了。
司越珩放下手机却没有动,他捏了捏鼻梁,靠着椅背深吸了一口气。
穆家这几年也没有再找过穆从白,像是真的放弃了穆从白这个继承人。
当时穆戎霆说的话他没在意,现在却时常想起来。虽然穆从白成年兵器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回穆家,但总有些问题是扯不清楚的。
如果穆戎霆不罢休,恐怕能想出无数的手段对付他们。
算了,到时再说。
司越珩关了电脑去做晚饭,做好后等穆从白回来。
自行车的铃声响进了院子,这是穆从白回来和司越珩打招呼的方式,他把车在门口靠好就冲进去,书包在半路扔向沙发,人冲进餐厅直扑司越珩。
“叔叔,我回来了。”
司越珩听到了铃声,把热在锅里的菜盛出来,穆从白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贴,每一天都不变。
他掀眼对崽子说:“先去洗脸,这么多汗。”
穆从白还是贴着他不松,他往桌上蹭去放菜,穆从白也跟着脑袋伸过来,额头上的一滴汗滑下来,沿着脸颊眼看要落进汤里。
他连忙抬手一抹,指腹贴着穆从白唇角的痣,轻轻滑开。
“我放盐了,快去洗脸。”
穆从白掀起眼皮去瞥司越珩,可只微微扫了一眼他又连忙垂下了视线。
司越珩已经把手拿开,他转身跑去了卫生间洗脸,洗的时候轻轻摸了摸唇角的痣,又立即把手拿下来,可总感觉有什么贴在那里。
“穆小狗,你在做什么!”
司越珩半天没等到穆从白出来,“你还打算洗个澡?”
他喊完穆从白就出来了,走到他旁边,还满脸滴着水,低下头向他凑近。
“你敢!”
司越珩意识穆从白想做什么,可来不及躲开,穆从白就双手固定住他的脸,脑袋在他面前甩起来,甩了他满脸的水。
他立即捏到了穆从白的嘴,“欠打是不是,菜里都全是你的洗脸水。”
穆从白不知在高冷什么东西,傻笑起来。他推开了他说:“盛饭。”
“叔叔。”
穆从白莫名地叫了一声,手背轻轻擦过嘴角被捏的地方,乖乖地去盛饭。
司越珩不知道傻崽子在傻乐什么,抹了脸上的水,脚在桌下面轻轻踢了他的傻崽一脚。
穆从白把盛好的饭给他,一点生气,笑得乖得不行。
司越珩觉得崽子今天有哪里不对劲,一直到饭后收拾完,穆从白该去上晚自习了还没有走。
“穆小狗,你不去上课吗?”
穆从白去把书包拿过来,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是他们班主任林牧青特批的条子,同意穆从白周一和周三不去学校上晚自习,在家由他补语文和英语。
瞬间,司越珩恍然大悟,大概从今天家长会开始,穆从白就开始下圈套了。
他放好条子,看向了得逞的穆从白,“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别以为在家我会让你偷懒。”
穆从白扑过去,又把自己弯成了一张弓贴在司越珩胸口,像只大狗子一样抱紧他说:“叔叔教我不偷懒。”
实际上司越珩现在考虑的,是不去学校穆从白就可以早点锻炼完,早点睡觉,如果林牧青知道了肯定会骂他。
他一巴掌按着穆从白的脑袋推他起来,“先去洗澡,你不觉得自己很粘人吗?”
这话一语双关,但不穆从白不觉得,还把衣摆撩起来,露出他若隐若现的肌肉,抓着司越珩的手掌去摸,“不粘。”
司越珩给了他的肚子一巴掌,“烦不烦,去洗澡!”
“叔叔,我马上回来。”
穆从白战斗一样冲去了浴室,司越珩提醒他,“至少洗满5分钟。”
可能每个这个年龄的男生洗澡都很敷衍,司越珩不提醒,穆从白能从头到脚淋一遍水就出来。
趁穆从白洗澡的时间,他把穆从白的书拿回了房间,打开拿里面的书时,他不由顿住手,怕里面又藏了一封情书。
哪儿来那么从情书,穆从白这个性格,有人给他写情书才意外情况。
开家长会时,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个叫周妍妍的女生,看起来比穆从白成熟多了,他不太明白怎么会喜欢穆从白这小孩一样性格,没事撒娇的男生。
在学校眼神杀四方的穆从白掐着点洗完澡,回房间去穿好衣服直奔去找司越珩。
司越珩移来了一张方凳,坐在书桌边指了指座椅,“坐下。”
穆从白坐到椅子上,因为是转椅,他顺势转向了司越珩那边,被司越珩强行转回去。
“认真点。”
司越珩拿出穆从白最近的试卷,其实他语文和英语差,主要是基础没打好,确切说是根本没有基础,所以一些比较靠套基础的题就容易错。
他先拿出英语试卷,打算从错题补一补缺失的基础。
可他拿着笔认真讲题,穆从白却悠闲地一只手撑着脸,视线在试卷上盯着就转到了他这边,手还不停伸过来,像在帮他整理衣服一样,一会儿扯了扯他的衣角,一会抠一抠他衣服上的花纹。
“穆从白。”
司越珩叫了一声,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视线转回试卷上。
穆从白的眼睛终于落在了试卷,可手还没停。
司越珩朝他看去,他反而眼神装得不懂他在看什么,反问:“叔叔,怎么了?”
“给我认真一点。”
司越珩无奈地逮住了穆从白桌下那手只,可他稍微松一点,穆从白就把手抽出去,又开始小动作。
他又停下来一眼瞪过去,穆从白毫无收敛,于是他把那只手十指交扣地握住,让他再挣不出去,然后按在了腿上继续讲题。
一个小时结束,司越珩发现穆从白还是一学就会的天才,不禁地注视着他问:“你是不是在学校故意不听讲?”
穆从白把脸趴到了桌上,在桌上那只手沿着试卷爬过去,握到了司越珩手中的笔,连带着握住了司越珩的三根手指。
他视线移去盯着司越珩说:“因为老师没有叔叔讲得好听。”
“讲课有什么好不好听!”
司越珩把笔给他,手抽走往他脑门轻轻拍去一巴掌,“你们林老师那么关心你,你别气他了。”
“叔叔希望我好好学习吗?”
司越珩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希望你好好做人。”
穆从白眼睛眯了眯,脑袋抬起来要换手拿笔,才发现右手还被司越珩抓着。
司越珩也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扣了穆从白的手这么久,掌心都起汗了。
他瞥了穆从白一眼,松开手嫌弃地说:“把错题做一遍,我先去洗手。”
司越珩起身出去,穆从白的视线追着他,下意识捏住了右手的掌心。
上面的汗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司越珩的。他不由自主把手抬起来,掌心捂到口鼻轻轻吸了口气。
顿时,他的耳尖红透,连忙把手放下跑出去。
司越珩在厕所,他就去了厨房。
水龙头打开,水声哗哗响起来,他把手抬到水边,犹豫了一下才伸去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