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的水珠串连成线, 在窗檐拉下一层水帘,空中暗云密布,雷雨交加。张漾在孟家车队的掩护下离开。

  盛京盯着那扇没关紧虚掩的房门, 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不再说话, 也再无动作。

  像是一具枯槁的“尸体”, 整个人拢上一层灰败与绝望。

  张漾走了,他真的,真的一点也不犹豫的走了。

  他这样想着,心脏如同被千刀万剐般,再也无法呼吸的痛。

  盛宗宏见他这副模样,嘴唇噏动,略显混沌的眸中说不出的无奈。

  “有我在,你休想找到他, 我会保证张漾在国外的人身安全。你们这群小辈的恩怨我管不着, 但从今日开始, 从前那些纠葛就是过眼云烟,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别再去找他!”

  “不, 我会去找他的,一定!”

  张漾走后那群保镖便松开了盛京, 他从地上跪坐起,眼神空洞,说话都没了力气。

  “兔崽子, 你魔怔了是不是!”

  盛宗宏抬手便砸了手边的花瓶,不解气, 踱两步步直冲盛京, 朝自家儿子胸口就是一记猛踹。

  老爷子也是军人出身, 刚退休没几年腿上力气不减,生生将人踹出一口鲜血来。

  盛京一点也不躲挨了一脚,他抬手擦掉嘴角血渍,语气偏执:

  “打吧,只要您能消气,只要您打不死我,我就算爬着也得爬到张漾那。”

  “你!”

  盛宗宏脚还没抬起,江晚愁拽着就把人拦下了,扭头冲着下属道:“赶紧把少爷拉下去啊!”

  秘书冲着保镖招手,手忙脚乱地把人带出去,路过长廊时,她余光瞥到楼梯口光影交界处的余成。

  他半边身子倾斜倚着雪白的墙壁,手臂无力垂落,拇指摁着食指骨节,几乎发出咔咔的骨脆响。

  “余特助?你没有去送小少爷吗?”

  余成抬头,嘴角还覆着一层黄色的药水:“司机他们去送了,里面怎么样了?”

  “嗐,别提了,盛总性子倔,把盛董事长气个半死,虽然乱糟糟的不过好在小少爷没事。哎——一想到以后见不到小少爷,心里怪失落的。”

  秘书失落地叹口气,不过话锋一转,她抬起手戳了戳余成的嘴角:“你跟谁打架了?”

  余成拨开她的手,挺身从楼梯离开。

  “办事不利。”

  盛宗宏打他是应该的。

  —

  张漾觉得盛老爷子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他自从离开后,第二天早上便被专车送离,乘盛家的私人飞机飞往缙洲。

  缙洲与国内没什么不同,盛家将他安顿在市中心交通便利,远离夜市等喧闹的地区。

  正和他的心意,自从生病之后就不是那么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跟他一起来到缙洲的是苏白医生,孔思寻要留在国内拍戏,期间只跟他通电话联系。

  “其实你不去缙洲也可以的。”

  张漾将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漫不经心的翻着当地一本杂志:“在哪不都一样?我只是……想报复一下盛京而已。”

  对方默了默:“你不是说不恨他了嘛……而且你有很多种报复回去的法子,干嘛要突然走呢,留我一个人在国内怎么办啊。”

  张漾笑了一下,在耀眼阳光下非常浅淡:“等你忙完可以来找我,这里离国内不远。而且——”

  他抿唇:“虽说不恨,但眼下有一个不费吹灰之力能让人痛苦的法子,我为什么不用呢。”

  “好吧,不管怎样,我都只站在你这边!”

  随后,孔思寻又磨着他跟他说了许多话。嘱咐他按时吃药、多锻炼、遵从医嘱什么的,孔思寻嘴巴碎,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张漾也没挂断电话,对方说什么他就跟着应。

  到最后,孔思寻自己都说累了,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等你病见好了我再去,不然你别想见我……”

  “嗯,好。”

  张漾轻轻应着,已经从书房散步到了阳台,“睡吧,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凭栏俯视院后花圃,深深地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在这里,以后的日子,应该能如他所愿吧。

  苏白的导师在缙洲,或许盛宗宏因此才派他来,又处市中心不远,苏白每天往返的很方便。

  虽说是新环境清静,可他内心仍没什么治病的欲望,整天除了犯病之外,大多时间都窝在卧室睡觉,苏白告诉他说新环境要多适应,最好找份工作多运动运动。

  张漾听着,花费半个月将别墅打扫一边,又将自己的东西搬进来。之后,又继续整日窝在卧室。

  苏白:……

  总之,治病进度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进行。

  一连一月下来,张漾没察觉,苏白倒是差点崩溃。

  不过,希望的救赎在于余成的到来,那天也是张漾为数不多的出门的日子。

  余成是盛京的人,不过也是他的朋友,母亲病重时为数不多来探望过的。

  “余特助,我并不熟悉本地,招待不周,多有原谅。”张漾挑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幽静的茶楼,包了雅间。

  余成坐的离他很近,熟练地泡起茶来:“您太客气了小少爷,我是派来照顾您的。”

  张漾见他忙活,微微蹙眉:“你过来,盛京知道吗?”

  余成抬眸,又徐徐落下,手中举着茶盅依次分入杯内,将茶汤控在七分。

  “调去特助将近一年,我学到了许多东西,但我太笨了什么也做不好,就向盛董事长递申请来照顾你,主要是为了缓一缓国内压力。至于盛总,工作之外的东西我不会透露的。”

  不过就算他不说苏白不说,盛京那里再防也防不了多久。张漾抿了一口茶:“别太客气,像原来那样叫我就行了。”

  余成来了之后,张漾以肉眼可见的勤出门许多。

  来照顾张漾确实是个好差事,余成的作用用“闹钟”形容比较准确,任务就是监督张漾一日三餐、用药治疗以及康复运动。

  余成在当特助时准时率就高到惊人,照顾起张漾来心应得手,苏白对于这个“助理”非常满意。

  从张漾搬来的那天,苏白给他换了一盒SSRI的新型药。

  “除了吡拉西坦氯,曲克芦丁和甲钴胺暂时停了。张漾,这是一次胜利的号角,只要你继续保持下去,我想三年之后,你差不多就可以只需要服用药物便能稳定病情了。”

  苏白拍拍他的肩膀:“坚持,就是胜利!”

  余成跟着疯狂点头。

  不过内心深处却是为张漾捏了一把冷汗。

  “……”

  在跟张漾近距离生活的这段日子,余成发现他平时睡觉除了卧室外,最喜欢的就是阳台。

  阳台挺大,中央放着玻璃桌,两边各摆把藤椅,显得格外光秃秃,余成就从市贩子那儿弄来几十盆多肉绿植,偌大的阳台顿时被填满。

  绿色的阳台顿显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几只漂亮的蝴蝶扑扇着翅膀萦绕。

  张漾再也没去过阳台。

  余成:……

  他又将这些东西搬走,张漾中午抱着条薄毯,打着哈欠又去了。

  余成:?

  张漾懒洋洋的躺着放空大脑,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腾地起身查看,生怕是盛京的。

  他来的这些日子,拉黑了盛京不少骚扰短信。

  他点开微信好友申请,对方的头像是颗害羞的小绿豆。

  对方:小帅哥通过一下,我是你隔壁邻居~

  张漾警惕地打量四周,他来到缙洲后几乎封锁社交圈,之前在楼下有几个缠着他要联系方式的都被他给拒绝了。

  这次同理,想也没想就给拒了。

  对方不死心。

  “在你对面,抬头。”

  他顺着看过去,见对面别墅阳台上同样坐着一个年轻人,只是距离太远,他看不清。

  他指尖顿了顿,点了同意。

  【这位喜欢睡觉的青年,采访一下,请问你为什么不喜欢绿植?】

  张漾抬脸,又低头回复。

  【中国人?我不是不喜欢绿植,就是,不喜欢原本的东西突遭改变。】

  其实是因为犯病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中国人。行吧,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怪孤独的,有空来我家喝茶~我叫景年。】

  张漾礼尚往来。

  【你在做什么?张漾。】

  【你好张漾,我……被囚禁。】

  ?

  张漾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对方别墅采用的是复式大平层,隔着阳台也能看见内里随时待命的佣人,对面青年似乎跟他一样晒日光浴,手边搁着果盘与汽水,管家站在景年身侧,举着甜点托盘。

  管家耳边挂着通讯器,在红灯亮了几下后,他恭敬道:“小少爷,孟总在来的路上,您要不要准备——”

  “让他滚。”景年喝了一口冰镇西瓜汁,在昂贵的摇椅里翻了个身。

  管家不再多言。

  景年撇嘴,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撇撇嘴,举起手机噼里啪啦的跟“新朋友”诉苦。

  【那男的又来了。】

  【那男的?】

  【……我前男友,就是关我的那个,天天来,烦死了!】

  张漾抱着手机,内心复杂。

  【既然你们分手了,他为什么还要来?】

  【就是啊,都分手了!,妈的天天抱着我又亲又啃,一口一个我错了,呸!我在公司帮他揪卧底的时候怎么不说我错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张漾甚至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青年有些同情。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是说爱我喜欢我,那就让他拿出来点真心看看。待会他来,我准备让他把厨房的碗洗了,顺便把别墅里所有的垃圾扔了。】

  别墅那么大,光是上下来回都得几十趟吧?

  【一直被关着吗?如果你想离开,你可以暂时躲在我这里。】

  【张漾同志挺古板,折磨渣男的最好办法就是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然后封心修无情道。】

  【无情道?】

  【对,就是谁也不爱,你知道训狗吗?我认为这个法子不错。】

  训狗……

  张漾关了聊天页面,对对方的话也是似懂非懂。

  —

  盛京爬雪山时带了随行团队,里面跟着专业人士,不过时运不济偶遇山雪,他跟大部队走散,全靠命大撑到下山。

  之后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雪山那一趟没要得了他的命,但也落了一身的病。寒气侵入骨髓出现的疼痛红肿,消化系统也跟着受损,盛京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一到晚上腹痛难忍。

  孟望期间来探病时,差点没被他那副样子吓到。

  盛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下去,眼窝本就深邃,眼下尤为深刻,嘴唇发白,整个人笼罩一层灰败之色。

  “我问过医生才知道你还得了慢性胃炎?你好端端的怎么去了雪山?”孟望将他妈塞来的小果篮放在床头。

  盛京眼神呆呆的,极为空洞:“别问了,你怎么来了?”

  “看你。盛二,张漾在哪?”

  他来之前先去找了张漾,可发现张漾的屋子早被搬空,只留下一堆蜘蛛网,后来听说是盛董事长将人秘密送往国外,他一个外人又好过问。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张漾在哪,我……我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眼下,没有再比“张漾”这两个字更锋利的利器了,只要稍稍提及,他的心就好像被戳了一刀。

  “老爷子把他送走了,都怪我,是我没用!连张漾也护不住!”

  不然也不至于被他爹妈活生生逼走!

  孟望安静地看着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有用没有以后再说,你那边还有没有能用的信息?张漾是被叔叔阿姨送走的,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尤其会防着咱俩,这又是在国外,我的身份不是很方便。”

  他因职位不能出国。

  “所以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妈的靠我能有什么用……”盛京简直痛得痉挛,坐着的身体缓缓躬下去,死死地攥着腹部。

  他爹妈为了防他,病房二十四小时被人看护,贴身秘书跟特助全部被调走,几个心腹与亲信也不在,几乎切断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出这个病房都难,谈何远在千里之外的张漾呢?

  盛京想着,心一点点的变凉,心脏痉挛到脸肝都在颤抖。

  他深深埋着头,肩膀剧烈抖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见兄弟这般,孟望也安慰:“盛老二别跟个小姑娘似的啊,起码张漾平安无事,你先养病,以后有的是时间找。”

  因极度的悲伤脖颈与脸侧赤红,血管凸起,盛京摇摇头,总觉得全身都快痛的没知觉了。

  “我上哪找,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我那天求着他别离开,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看都不看我一眼——”

  崩了许久的委屈承受到达极限,他把脸深深埋进被褥,无声的哭了。

  大脑嗡嗡直响,从前种种如如走马灯般闪过,他看见趁他睡着时张漾趴在他耳边表白、精致的表白现场生涩的情话、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呓语、蹦蹦跳跳着缠着他。

  在海边、骄阳下,那冲他伸出手,听见他用最好听和柔声说。

  说盛京最好了。

  盛京眼底一片血红,下了床一脚踹翻茶几,哗啦一声东西洒了一地。可望着房间内空洞的一切,他又缓缓地跪在地上,抬手捂着脸,撕心裂肺地低吼:

  “我说了我改,我也正在改,他就是不肯原谅我!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我说我爱他他不相信!我都这样了还不相信,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伤心的表情可以用手掌掩盖,可内心深处的痛苦确实怎么也盖不住的,汹涌的泪水穿过指缝,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什么他妈的虚情假意,老子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吗!我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他就同意让我爸妈把他送出国,他根本就没为我考虑过,他宁愿把我扔在国内,他宁愿、宁愿一辈子窝在国外也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他哭的声音嘶哑,肩膀抖动得厉害,整个人似乎都处在濒死的边缘。

  孟望被他这副样子吓呆了一会,然后又废力地将人抬到床上去。

  盛京正处在极度的悲伤中,孟望是个感性的人,眼角也跟着多了两滴眼泪。

  “我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认真悔过,张漾一定会原谅我。后来,我知道那次是我伤他太深,自知没脸再得到他原谅,但我并不在乎了,只要张漾平安就行。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将我推到更远,我的每一次努力在他眼里都成了‘自作多情’。”

  可他总是不死心,怀揣着“万一呢,万一他原谅我了呢?”的希冀,侥幸着、哀求着、巴望着,那个爱他的张漾能够回来,看到他的改变,温柔的抱住他说“我原谅你了,盛京”。

  可这一次,张漾亲手将这些摧毁,他的改变都化作巴掌朝他脸上狠狠落下,可笑的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梦。

  “我偏不让他得意,我一定得找到他……我绝对会!张漾这辈子必须得知道,我盛老二对他是何种真心!”盛京那哭的赤红的眼底,泛着可怖的欲望与来自骨髓里的恶劣,如墨海深渊般的黑宝石瞳仁中,正攀爬起一股吞噬一切的偏执。

  让人看着,着实胆寒。

  孟望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听着他让人从脊椎里窜起的冰冷寒意,无奈叹息。

  盛京是个实干派,对于张漾的事说干就干。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走出这个病房,那群人密不透风的看守眼中,他每天正常治疗服药,将病治个大差不差。身体养好之后他吩咐手底下的心腹,把他手底下子公司的商务文件以集成形式发去总公司邮箱。

  他在病房登陆总部内网账号,处理了一些公务,没几天盛宗宏就来了。

  问的大多都是关于张漾的东西,他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只在那句“张漾一辈子也回不来”上做了回答。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快恨死我了,我再去也是自讨没趣。我喜欢他,不想见他难过。”

  盛宗宏这才放松了警惕,撤去一部分人手,盛京便可以逐渐恢复往日业务工作。

  两个月后,他终于被从病房送到盛宅,日子又像他刚失忆那会,一群人走哪跟哪。不过也没在意,就正常工作。

  为了打消江晚愁怀疑他是在“装”的疑心,给他物色的那几个富家小姐和少爷统统拒绝。

  他心里只有张漾,不管装不装,那些人他都不会看一眼的。

  又过了两个月,身边来自老爷子和他妈的眼线全部被撤走,盛京几乎恢复自由身,他没有直接联系张漾身边的余成与苏白,避免打草惊蛇,他先是暗地调出私家飞机的航班,逐条查出张漾那趟。

  查到了半年来都在寻找的地址:

  缙洲。

  —

  在缙洲的半年,张漾的病不见好也不见严重,总之恢复的极为缓慢。

  张漾本人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有了余成和景年这两个朋友,他闲暇时也乐意出门了。

  不过每次都很短暂,去一些人少的地方溜达两圈就回来。

  缙洲的天气与国内相差较大,如今已是步入深秋,国内才刚刚盛夏。

  他在薄毛衣外套了一件淡黄色针织开衫,脖间又围了一条薄围巾,独自回到别墅。

  别墅占地将近一千平,除了偶尔雇家政来打扫,平时也就他一个人待着,如果没了景年,他还没病死就得先憋死了。

  今晚夜色沉沉,秋风萧瑟,他摘了围巾后关了大敞的窗户。

  客厅静悄悄,沉寂的可怕,他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没胃口吃东西直接准备上楼。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的震动,张漾接了杯水才拿起准备回复。

  正想着要是景年邀请他参加活动和聚餐就拒绝了,明天他想休息。

  可定睛一看,那是个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号码。

  心中陡然萌生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的心顿时悬在嗓子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机身,眸中又惊又恐。

  指尖微微颤颤地点开那条未读信息。

  【张漾,你在缙洲过的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你的胃不好,别让余成跟景年带你瞎跑。】

  【其实这半年里,我过的不好,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

  【你呢?有没有想我?】

  张漾惶恐地跑到楼上卧室,给窗户和门都反锁,甚至拉来沙发抵上房门,然后跌跌撞撞的钻回床上,吓得脸都白了。

  盛京,盛京居然找到他了!

  这才半年就找到他了?怎么办……

  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了吗?

  正当他心慌意乱时,手机再次冷不丁的响起,那条信息框自动弹上屏幕。

  【宝贝,我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