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里, 周觉深拍拍躺在他怀里的小男孩,“去把那瓶84年拉菲开了。”

  “是,小周总~”

  那小男孩约莫十八九岁, 还未彻底张开的年纪脸庞稍显稚嫩, 没开化的身体软若无骨, 他赤着雪白的脚丫踩着柔软的地毯,杨柳腰身佩戴了东西,走起路来步步撞响。

  包间斑斓颜色四.射,位于舞池正中央骤然俱寂,又登时霓虹炸裂登场,升降台一排身材火辣饱满的女郞踩着纤细高跟热舞。

  周觉深颇有兴致地随手指了一个:“这场跳好了,在那个白衣服的座台充三十万。”

  秘书恭敬地弯腰退下。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瞥了一眼身旁正伤心的男人, 扯了扯嘴角:“还得是俄人美女带劲, 我之前在北美那带见过的虽说身材确实好, 玩的也开,不过并不合我口味。果然,这找美人儿啊, 一点也不能急,指不定更好的还没遇见。”

  盛京没理他, 闷声又灌了好几口。

  包厢门页开关,小男孩立刻敛了所有温顺,抱着手臂颐指气使地冲着守在门外的侍者:“愣着干什么, 去把仓库里小周总存的酒拿来!”

  侍者不敢得罪这些有钱人身边的情儿,养家糊口的工作让他不得不低头如说照做, 忙不迭地地把酒小心拿来。

  小男孩从鼻尖轻快地冷哼一声。

  一群一辈子当狗使唤的贱命。

  不过很快, 他就能彻底与这类人划分界限, 跻身名门。

  他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怀里包着红酒推开包厢门页,打量了一圈纸醉金迷的场所,动作娇媚地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银铃声渐近,盛京皱眉,眉峰浮起燥色。

  小男孩细腻嫩滑的颈间肌肤贴着盛京精壮的手臂一路滑下,乖巧地跪在他脚下,动作娇媚地斟酒。

  昳丽的脸蛋微仰,眼睛圆溜溜地睁着,半边身子都靠在盛京的腿上,隔着衣料细细磨蹭。

  “盛总~请您喝酒~”

  杯中酒水荡漾,映着昏暗光线中盛京沉燥而显得骇人的脸色。

  他指腹缓缓转动瓶口:

  “滚。”

  小男孩脸色微微一愣,略微有些挂不住地看了一眼周觉深。

  周觉深低头蹭蹭鼻尖,一句话也没说。

  “……是。”

  他将红酒放下,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等人消失在靡费的包厢后,周觉深支起手肘,好整以暇地对着盛京打量起来:

  “盛老二,你之前谈的恋爱都谈到泡泡里了吗?”

  盛京没好气道:“之前没谈过。”

  “哟!还是个情种?”周觉深眼珠转动:“只不过嘛……情错了地方。”

  他微微伸个懒腰,摆手让人停了歌舞,舞女侍者们都一一退出包厢,又恢复了寂静。

  “咳,嘶,要我说啊,哪有这么多屁事?四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美人多得是,我看你就是睡人睡少了,过两天我给你送几个,保准让你醉生梦死,一辈子离不开温柔乡。”周觉深转着指骨戒指,悠悠然:

  “建议,这都是建议!不过我虽然被你连夜喊来这破地儿,但我仍跟江阿姨是一队的啊,我无条件支持江阿姨。你就别去找张漾了。”

  “不可能!让我干什么都行,就这个不行!”盛京把酒瓶朝桌上一砸,迸出许多酒沫来:“我就想弄明白当初的事情,我就想跟他好好的谈个恋爱!为什么这么点简单的事情会弄得乱七八糟!我想谈恋爱,我也想过安稳日子,我他妈有什么错!”

  “哎消消气消消气。”周觉深端来酽茶给他醒酒:“那照你这么说就是张漾不识抬举了,跟你在一起这泼天富贵都不要,闹什么别扭呢。”

  盛京推开茶水,落寞地定在沙发里。

  迷离的灯光铺在脸上而显更加五官清晰硬朗,黑眸中带着压迫感的幽暗,他躬身手掌在从下巴滑到后脑来回搓。

  似乎要将所有问题的源头都给搓出来似的。

  张漾跟他闹什么别扭……有些事总得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吧?

  他失忆了,不记得任何东西;在海上也是情有可原,张漾有救生圈,谁知道一转头就被海浪给扑走了?

  他只是一个凡人肉.体,有太多东西分身乏力,难保有错处,毕竟谁能做到十全十美?

  那既然这样,他犯下的错总得包容一下吧?不能不让他一点错也不犯吧?

  盛京胸口疼痛难忍,浑身上下跟敲碎了再重装起来的一样。

  “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埋头闷声呢喃。

  周觉深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勉强笑了两下:“不能这么说,张漾难道一点错也没有?我看他现在跟孟望好着呢,在你面前装情深搏你怜惜。我跟你讲盛老二,你越是自责懊恼,张漾就越得意,他巴不得见你为了他难过,到时更有理由的拿捏你。”

  盛京默声。

  每逢夜深一个人,他脑中无数次闪过这个念头。

  张漾在他眼里,简直像瘟神般的存在。

  他对张漾的感觉总是与现实背道而驰。

  张漾应该市侩、左右逢源、贪财爱权……活成资料中与他心中最丑陋的模样。

  这样,他还能对这个曾经的“替身”甩手的干脆利落点。

  也不至于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万一呢?

  因为这三个字,他暴怒过,也百思不得其解过,不过终究化作怒火发泄在张漾的身上。

  与其他之前不肯见张漾,倒不如说是不敢,尤其是在他对张漾做出诸多次推开的“动作”后,似乎也明白,他越来越没有底气与自信面对那人了。

  ——盛京,我真的恨死你了。

  医院长廊中的这句话,午夜梦回时总会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回荡。

  他只是犯了错,不至于恨吧?

  盛京眼眸一凛,倏地起身,将身旁那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想明白了?”

  喝了太多酒之后,猛然起身鲜血直冲脑门,盛京眼前一黑勉强站住,脑子晕乎乎的,但他只想着一件事:“他怎么能恨我?”

  在偌大的场所包厢内,他身形不稳地急匆匆离开。

  “哎、这什么跟什么啊。”周觉深听的不知所云,捞起西装外套跟了上去。

  —

  大雨倾盆落下,幸运小镇被大雨模糊成虚影。

  盛京时运不济,去找张漾淋了一路的雨,晕痛的大脑沉甸甸地坠着他,视线模糊。

  雨水重重地砸在地面,将天地融为一体。

  明亮的车灯在雨夜打着微弱的光,幸运小镇大多泥土路,车没开出多久便陷进了淤泥中。

  余成等众人带着伞与手电筒跟在后面。

  “在那等着,谁他妈敢跟过来老子一枪毙了他!”

  泥泞的小道,盛京板整的裤腿与手工定制皮鞋凌乱不堪,他整个人在着绝望的黑夜中狼狈地跑到张漾那里。

  见到那扇金丝楠木打造的外门,似乎见到了剪开乱麻的工具。

  酒精的驱使下,盛京迷迷糊糊的,只能勉强维持欲望的清醒,他自己甚至都解释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张漾。

  他敲着那扇门,急的咬牙切齿:“张漾、张漾!张漾你出来!”

  大雨在屋檐拉下一层水帘,他狠厉的声音犹如利刃划开水面,在狂风暴雨之中极为嘶哑。

  “张漾!开门!艹、你出来啊,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清楚,别把我当个垃圾一样蒙在鼓里!”

  “你们一个二个都是清醒人,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是不是?你出来,出来!”

  “我的心不是石头,是他妈肉做的!凭什么都瞒着我!”

  门页被拍的乱颤,可任凭盛京如何崩溃发疯,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张漾越是沉默,盛京越是心痛。

  似被捅进一把刀,剜着皮肉来回拧。

  模糊的天地似云烟霭霭,凶狠的狂风庞若翻转了天地,整个世界都在为之疯狂。

  盛京眼底赤红,水湿的墨发贴着眉骨抵着门板,酒精的引诱下,他全身最深处的欲望都在叫嚣。

  “张漾,把我当个人看……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过了许久,久到他差点相信屋内真的没人。

  门板背面传来一股压力,似乎被什么倚着。

  接着,张漾那道温润平和的嗓音穿透门缝,与冷飕飕的风一齐钻入耳鼓。

  “我谁也不是,你认错人了。盛京,你以后别来恶心我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恼羞成怒,盛京狠拍了一下门板:“恶心?我他妈就想弄清楚、我不想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我他妈能有什么错!到你这就成恶心了,张漾,我知道我有错,你最起码给我个机会弥补,别我一来你就赶客,死刑犯尚有上诉的权利,你别直接给我判死刑啊!”

  对方沉默了一会,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一点:

  “你的想法,重要吗?母亲回不来了,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应该都不重要了。你如果真想在我这得到机会,那就永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不可能,你别跟我说这些丧气话,你别骗我!”盛京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张漾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巴掌一般高高地落下扇在他脸上。

  “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我跟你好好说。”他深深地呼吸着,黑眸晦暗。

  “不开。”

  “打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对方彻底没了声音,听脚步声应该是走了。

  盛京活了28年,头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面对油盐不进的张漾,他恼得拳头狠狠垂到了门板上。

  “你别逼我。”

  暴雨来也快去也快,中途戛然而止,狂风残云□□着林立的树木,随着一声“嘭”得枪响,更加躁动。

  一把勃朗宁M1900式手.枪将门锁轰了个对穿,他脑袋昏昏沉沉,双眼红的吓人。

  房间内,张漾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手里的那把枪时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整个人将“惊惧”二字写在脸上。

  盛京浑身湿透,拎枪进来活脱脱的土匪模样,当他迷离的眸子看到张漾犹如惊弓之鸟时,喝的那二两马尿霎时清醒了一半。

  “不是,我不是故意拿枪的,我只是想开门,你别怕,我这就扔了。”他慌张地给枪上了保险栓,扔在地上一脚踹厨房里。

  张漾瞪着他,着实被他一身戾气吓得不轻,摇摇欲坠地贴着墙想跑。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让你好好的跟我说个话怎么就他妈这么难?你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

  盛京拽着人一把摁在沙发里,曲起膝盖挤进那两条挣扎的双腿之间。

  被烈酒灼烧之中,他强撑着眼皮朦胧地看着身体下的人,那股清甜的香味再次飘来,熏得他迷迷糊糊。

  “张漾,你能不能别怕我。”

  他大着舌头用协商的语气说道。

  一身酒气熏天,刚淋湿的衣服与头发还淌着水,滴滴答答得落在张漾脸上。

  他看着压在身上凶神恶煞的人,瑟缩地别过脸:“你走。”

  盛京一顿,呼吸更加急促:“艹,我不走!今天就咱俩,你不跟老子说实话想都别想,我告诉你张漾趁我有耐心,不然,老子一把锁锁得你求我见面,到那时候,你再想坦白就晚了!”

  被枪声震到的余惊没过,张漾听到他这话时脸色更加惨白,身体都在颤抖,他小声啜泣,一脸悲愤道:

  “滚……我让你滚!滚开……”

  盛京眯起眸子,神志不清地抱着张漾在脸上啄了一下。

  亲完之后,两个人都懵了。

  尤其是盛京,整个人十分僵硬,跟个钢板似的梗着脖子。

  张漾的挣扎更厉害了。

  盛京脑子发懵,手脚也不利索,眼前仿佛有无数只手乱晃,他手忙脚乱地胡乱抓。

  “啪”!

  二人推搡途中,盛京被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打我?你他妈敢打我?”

  他陡然暴怒,手上的力道都加重了许多。

  张漾被锢得骨头都要断了,嘴里断断续续:

  “放开、我。”

  “放个屁!艹、不行,这一巴掌不能白挨,你他妈得用点什么东西还!”

  被怒火与浴火灼烧的身体火速烧起来,张漾迅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大腿被烫了一下,惊恐地想要爬走。

  盛京压根不给他一点逃跑的机会,掰过身体粗粝的指腹掐着下巴,低头就亲。

  不给张漾任何喘息机会,盛京头压下来之后便像疯了一般在唇瓣上碾磨啃咬,摁着张漾一遍又一遍地索取掠夺。

  盛京觉得自己应该算疯了,在亲到张漾的那一刻,内心压抑许久的想念达到顶点,眼睛生涩得几乎流泪。

  张漾的味道是熟悉的、与他记忆中的感觉是重合的。

  在他深深的内心里,从血肉中发出一句喟叹:这才是他想要的、记忆中与爱人耳鬓厮磨的触感。光是亲了一口,便让他身心得到无比满足。

  张漾一定是那个人!

  盛京几乎都不需要证据,打心眼里笃定。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张漾跟景明不同。

  对景明是出于多年前的相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当初的“小媳妇”负责。

  对张漾则是日思夜想的欲望,来自灵魂深处的欲望,不断教唆他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得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这种想法是非常可怕的,与盛京设想的完全相悖!他不允许这种东西存在,于是,便从一开始就极力地想要抹杀。

  然而今天,他要将这个荒诞的念头变为现实。

  辉腾在泥泞的羊肠小道疾驰而过,带起泥点四溅。

  被雨水洗涤过的小镇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也无。

  周觉深慢半拍地赶过来,这里只留下了一栋门业半开空荡荡的房间。

  他几乎是立马浮起了不安的念头:“坏了、坏了……”

  他还是来晚了。

  秘书立马询问:“小周总,我们该怎么办?”

  “先别告诉思寻,咱就当做不知道。他们盛家我惹不起,孟望我照样不敢惹!”

  小秘书胆小地不再吭声。

  盛京闯进张漾那里已是深夜,一番折腾过后几乎到了凌晨,张漾早早没了力气,靠在后座昏昏欲睡。

  到了酒店,盛京绕到另一扇车门将人拦腰抱进怀里,急迫地冲着酒店过去。

  今天小镇逢集市,街道上三三两两汇聚成市,叫买声与飘起的袅袅烟雾给集市平添一份烟火气息。

  “叔叔~你的板栗好香啊,帮我拿十块钱的!”

  “好嘞,稍微等一会哈!”

  “……”

  盛京关了窗户与窗帘,将乱糟糟的地方隔绝在外,随后给门上了锁,便转身阴恻恻地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床头的人。

  衣领被揉的凌乱,殷红的唇瓣被咬破了口子,红色的鲜血浸染半边,张漾被领带束缚双手,活脱脱的插翅难飞的盘中餐。

  让人从心底骤然升起凌.虐掌控的快感。

  他俯身亲了亲张漾含着泪光的眼皮,解开了手上的领带,连人带被子的一把抱进怀里。

  酒精的醉意与火热如浪潮般褪去,随之密密麻麻地生出昏死般的睡意。

  盛京困得眼皮子打架,搂着在怀里挣扎的人,贴在人后颈又亲了一口,嘴里不清道:

  “省省力气吧,你已经跑不掉了。”

  “听话,以后我疼你,我对你好。”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继续喜欢,我跟你好……”

  “……”

  房间静悄悄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盛京的呼噜声不绝于耳。

  张漾丝毫睡意也无,从被窝里钻出来将盛京从身上推下去,之后轻轻地跳在地面,冲到门口拽了很久的门。

  这种老旧式的门锁被从外反锁,里面根本打不开。而钥匙在盛京身上几乎翻遍了也没找到。

  他无望地贴着门板,全身上下都在发抖,每一个毛孔都在挣扎咆哮,密密麻麻犹如针扎般难受。

  他犯病了。

  每次犯病,张漾都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贴着门板,身体蜷缩起来,几乎要将自己对折,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一丝阳光,他难受得在身上乱抓,试图缓解精神上承受的折磨。

  眼泪啪嗒啪嗒地大片滴落,他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母亲……母亲……”

  如同深海落水的那次难以呼吸,漂浮在冰凉海面的麻木的绝望。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拽着他的神经,混沌的意识中,他无比紧绷,僵硬的就像是一块石头。

  疼,浑身疼。可又不知道疼在哪里。

  这种滋味生不如死,张漾微微颤颤地起身朝窗口跑过去。

  动静惊醒了梦乡里的男人,他几乎触电般地欺身,耗时一秒钟回想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操……张漾?张漾!”

  他残存的一丝理智被唤起,跳下床一把拽住正在哭泣地人。昨晚上喝懵的脑子就跟生了锈似的,他手脚笨拙地把人抱进客厅,放在椅子里用丝绒毯裹好。

  “哭什么?怎么了这是?”

  张漾泪流满面,把头深深地埋进掌心。

  盛京手足无措地转身,思考半晌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他又重新蹲在张漾面前:“我就让你陪我睡了一觉,连衣服都没脱你的你哭什么。我、我昨晚上说的都是胡话,我喝醉了,我不会关你,你别害怕啊。”

  “滚,滚开!”

  张漾扔了毯子,再也控制不住地推开盛京。

  那一下推得措手不及,用了十分力道,盛京后腰撞在沙发角,猛然得痛感瞬间带起了他胸腔里的火星。

  “张漾!”

  张漾眼睛又红又肿,抓着扶手颤声说:“你上次也是这么推得我。”

  盛京还没窜起的火苗一下子又被浇下去,“我是不小心,那个时候我不是还没认出是你?”

  “那你现在认清楚了?”张漾红眼看着他。

  拿双勾人的眼睛型体漂亮勾人,笑时眼含无限柔情,冷眼时又如浓墨漆黑,带着怨念与憎恨,将盛京捅了个对穿。

  “没有,你都不跟我说实话,我还查他干什么!只是……你说得对,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如此,那更没必要接着查了。”

  盛京避开他的目光,走进身手抚了抚那张细腻柔软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同时内心奔腾出热腾腾的暖流。

  开口是让他自己都愣了的轻声细语:

  “我昨晚亲你不是耍流氓,我对你负责。那东西我不查了,我也不在乎那个人是谁,从今以后,我只要你一个。”

  他睡了一觉也想明白了。

  既然他自己口口声声说对爱情忠贞,但却忘记了内心本能的爱。

  跟一个不爱的人厮守终身,也谈不上多忠贞。

  他说完,心跳剧烈地跳动,认真地看着张漾,似乎非常期待那人的反应。

  张漾可能会兴奋、守得云开见月明、接着耍性子,光是想象,盛京就激动的不得了。

  脑补之余,他盯着张漾的一举一动甚至听得到对方的呼吸,生怕错过一丁点对方喜悦的模样。

  张漾微微怔愣,随即不愿面对地转过身。

  那是一眼极为绝望的眼神对视。

  盛京如坠冰窑,胸口火气郁结,又胀又痛。

  “你什么意思?”

  “……你不该跟我说这些话的,除了能让我难过,还能有什么用呢?”

  “你!”

  盛京气得差点跳脚,他叉腰来回走动,焦急万状地乱翻东西,随即忽然响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昨天没带上的那枚戒指。

  张漾在医院又给扔了一次,从楼上扔下去的。

  他这次十分着急地给人带上,似乎是在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东西。

  “这次不准扔,哪怕再跟我来剁手跺脚那一套也没用,就算你把你两条胳膊都砍了我就做成项链挂你脖子上!哪怕是死了烧成骨灰也得给你扔骨灰盒里!”

  张漾倏然回头,又恼又气,他喘息一会,十分悲壮地冲进厨房,直奔墙壁挂着的菜刀。

  这次盛京眼疾手快,拦腰将人扛起扔回椅子里,气得几乎失去控制。

  有那么一会,他对张漾竟有一种无可奈何的颓废。

  “张漾,我真是搞不懂你了。明明点头的事,我只要你点个头,我说了我对你好就一定做到!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用你开口,我亲自送给你成不成?还有你的病,”

  盛京顿了顿:“我给你找精神方面最顶尖的团队,一定给你治好了你的抑郁症!以后你就当个‘盛少奶奶’享清福,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都随便。你在犟什么!你跟我拗个什么劲,我跟你认错了,我弥补你!”

  “闭嘴!”张漾摘掉戒指捏在手里对着盛京半举在空中,脸色生冷,抬手便扔出了窗外。

  “如果当初,我死在海上了呢?你知道我在海上飘荡了多久吗,从凌晨到晚上一共失踪了十五个小时,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到沙滩上的。如果这些都没有呢,我是因为命大才侥幸活下来!”

  张漾抹了把眼泪,身上新一轮的折磨再次袭来:“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景明,而是人命的血海深仇。你凭什么接纳我我就要同意?我偏不!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不求你还命,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天,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盛京越听越心惊,索性转身,胸口起伏明显,腮帮内口腔上下滚动,似乎在隐忍什么。

  “不管怎么说,既然我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留在这陪你,你自己选吧!”

  他冷漠地离开,在走之前锁了厨房门,只留下一间卧室与洗澡间的,他手搭在门把上时,听到张漾声音轻飘飘传来。

  “我之前在酒店跟你说话话有一句是假的,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是有尽头的。”

  “……”

  盛京攥着把手的掌心暗自用力,他侧脸并未看张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说过,我以后疼你。”

  说完,他冷酷地摔门离去。

  那天,是盛京多年以后回想起,都会为之后悔到肝肠寸断的程度,甚至根本无法想象到,他背后张漾的脸色已经有多苍白。

  盛京下楼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戒指可能掉落的地面寻找。

  那是处于集市边缘地带,可能正巧被哪个路过的捡走或者掉进垃圾桶里也说不定。

  盛京这个时候只能默默的祈祷,戒指还没被人带跑。

  “糖炒板栗——又香又甜嘞——”

  人间烟火味,给盛京急躁的内心打了一针镇定剂,他几乎是地毯式搜索。

  日轮偏斜,雨后的阳光非常刺眼,在地面上铺着大片几乎惨白的亮光。

  盛京扒着花坛,从残破的瓦片夹缝里扣出那只指环。

  看了眼时间,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于是干脆顺手买了包板栗,一手拖着热气腾腾的盒子一手捏着银戒暗暗发呆。

  碎发遮挡的眉骨下,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

  做成项链吧,那样下次张漾扔就好找了。

  他背影略显落寞地回到酒店。

  幸运小镇地理极为偏僻,发展趋势远远比不过繁华的京城。酒店自然是跟民宿差不多。

  盛京来的匆忙,打算今晚就带着张漾回去,毕竟有些什么事在这里办都不太方便。

  “张漾。”

  他打开半开的门业时,立刻僵了半边身子,敏锐的嗅觉几乎立刻察觉到一丝不对之处。

  于是他走过空无一人的客厅,即使除了卧室外的房门都被他出门落了锁,但他仍旧拖延时间不愿面对似的挨个找了一遍。

  都没有张漾的身影。

  于是,他将希望都寄托与卧室紧闭的门页,五指握住把手,微微一拧。

  被拉了窗帘的卧室内,是死一般的漆黑与寂静。

  出门时还在的人,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张漾去哪了?他能去哪?

  这小破地方巴掌大,还真以为能跑出他手掌心了?

  盛京内心这么想着,顿感脚下一凉,似乎什么东西浸湿了地毯。

  他蹙眉迟疑地低头,瞳孔骤然猛缩,后背立刻窜起冰窟般的寒意。

  血、好多血。

  他抬眼,顺着血液源头望去,那是从浴室门缝内,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水!

  盛京似乎被抽走了脊梁骨,掌心板栗哗啦啦地散落血滩中,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撞开浴室门。

  内里只有哗哗呲水的淋浴,而浴缸里,是映满眼帘的一缸血水!

  他如傻了一般看了一眼碎落一地的镜子,五脏六腑瞬间被抽个干净。

  张漾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晋江禁止小黑屋,怎会如此【来自老变态的哭泣】天哪,不能搞瑟瑟让我这个老变态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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