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庄景失神了好一会儿,连金竑替他清理干净了也没注意到,衣衫半开,颇带着些倦意与羞意的歪在沙发上。

  金竑漱完口回来,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说:“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

  庄景下意识摇头,金竑说:“我看你很累了,别回去了。乖,你睡我的床,我去客房睡。”

  金竑说的有道理,两人刚才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似乎也没有硬要回家的必要。而且这件事过后,庄景本能地便想与金竑离得近一些。

  他向金竑借了一套睡衣,在浴室里好好清洗了一番。金竑的睡衣有些大,庄景不得不把手腕脚腕处都挽起,露出领口的锁骨却没办法遮住,看上去有些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洗完澡后,金竑也从楼上浴室下来,两人窝在沙发上,把刚刚没看完的一集《雍正王朝》看完了,看到后来,庄景都有些打瞌睡了。

  金竑轻轻把庄景推醒:“走吧,去楼上睡。”

  他牵着还有些懵的庄景上楼,来到他的卧室。

  这是庄景第一次走进金竑如此隐私的空间,这个房间秉承着简约却典雅的设计,以灰色、白色为基调,除了那张看上去很大很柔软的床,还有床边的一只棕色大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庄景印象里金竑原来的房间很不一样。

  庄景在那只一米高的丑憨憨熊脸上捏了捏,笑了,金竑解释道:“这是上次赫蓓慈善拍卖送给参与者的,都是有智力障碍的残疾人做的。我看这么大一只熊也没地方放,就扔床上了。”

  他没说,这只熊虽然歪歪扭扭的,但那两颗葡萄似的眼睛总让他想起庄景。

  “真可爱。”庄景拍拍那只大熊的头笑笑,掀开被子躺到了大熊旁边。

  金竑看着熟悉被子下的雪白脸颊,低声说:“那你睡吧,有什么需要的再告诉我。”他要赶紧离开,不然就不舍得走了。

  可是他才转身,手腕便被庄景一把握住,庄景说:“四哥,你也留下吧。”

  金竑回头,庄景那双望着他的眼睛让他明知道接下来是难熬的刀山火海,也走不动了。

  他绕到另一侧,躺在了庄景的身边,刻意和他保持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庄景问:“四哥,听说这次的赫蓓慈善晚宴你也要去参加?”

  金竑说是,庄景说:“我也要去,夕鹊姐说,那天安排我们两人一起走红毯。”

  想起庄景在拍摄现场和盛慕槐鬼鬼祟祟的样子,金竑忽然起了点逗庄景的心:“是啊,我听夕鹊说,晚宴前的活动你都推掉了,你这几天打算做什么?”

  庄景心里警惕起来,但他演技不错,语气十分自然:“这两天还能干什么,就休息一下放个短假。四哥,你做了董事长,也不能一直压榨手下的艺人啊。”实际上他是要去找盛慕槐排练,还要避开金竑的时间,又不能被媒体拍到,简直跟做贼没什么两样。

  金竑还有两句调侃的话,但庄景这时候翻了个身,拉近了与金竑的距离,手也伸了过去,放在了一个不该放的地方。金竑眼神骤变,未出口的话全被堵在了肚子里。

  庄景一边轻柔的动作一边很认真地问:“四哥,你想和我一起走红毯吗?”

  金竑低低的“嗯”了一声。

  庄景抱住他一只手臂,继续跟他聊天,还逼他回答。

  风水轮流转,金竑被这报复心强烈的小兔子给控制住了,不得不接受他的折磨。最后金老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捂住了庄景嘚吧嘚吧个不停的嘴。

  庄景在他手掌下闷笑几声,才放弃了聊天,专心完成之前半途而废的工作。

  半个小时后,两人才筋疲力尽的分开,庄景甩了甩酸软难耐的手心想:完了,明天还要和槐槐演戏,恐怕师祖的功力要被她怀疑了。

  正想着,金竑已经抱住了他,一只手放在他的小臂上,轻柔的按揉着。庄景嘴角微微上扬,感到无比安心,脊背依靠着金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庄景去找盛慕槐练戏。

  他全副武装的走进鼎成丰曾经的大门,等身后的门关上,才把脸上的围巾、口罩、带大兜帽的外套一层层脱下来,松了口气。

  盛慕槐看他这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啊?”庄景一脸迷惑。

  盛慕槐:糟糕,忘了师祖是1951年仙去的,不知道这个接头暗号。

  她摆摆手:“不重要不重要,我跟您对暗号儿玩呢。”

  原来是春点啊,庄景把外套拿在手里,用娴熟的语气对小徒孙道:“要摆金了,别在这儿团春了,码前窍吧。(要下雨了,别在这调侃了,快点走吧)”

  盛慕槐:???

  师祖说的优美的中国话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庄景笑了,反客为主的往鼎成丰里头走去,盛慕槐带着他在各处溜达了一圈,等绵绵小雨从天上滴落,才带他来到了排练室。

  这排练室明亮宽敞,铺着崭新的台毯,整面墙那样大的镜子将人脸上的每个毛孔都映照的清清楚楚。排练室两侧,所有需要的道具整齐排列,个顶个儿的簇新锃亮。

  庄景想到原来鼎成丰那间略微昏暗的屋子,孩子们有时候还得在院子里练功,忍不住感慨:“现在的条件真好啊。”

  盛慕槐笑道:“原来我们也只有一间破仓库呢。大家一起努力了好久,才把鼎成丰重新买了回来。”

  没有过多的感慨过往,两人开始排练起来。

  师祖和徒孙演戏,竟然格外和谐,庄景发现盛慕槐身上没有现在许多戏曲演员身上那股歌剧范儿,一板一眼皆有规矩,甚至对自己的套路也很熟悉。

  可见盛慕槐虽然天资过人,也一定下了极大的苦工,这才能凭一己之力,将京剧再次带进大众的视野中。

  练了两个小时,庄景又指点了盛慕槐几个关于老戏的问题,直到金竑快要来了,庄景才急匆匆地走了。

  以后三天,庄景都是这样忙碌,除了练戏,他还给慈善晚宴画了两幅国画。一幅是四尺的山水图,另一幅则是工笔牡丹,画在盛慕槐友情提供的贵妃醉酒金色折扇上。

  庄景曾经师从陈半山和齐右寻这样的国画大师,画技超群,却从不轻易不变卖、赠送自己的书画。当年想高价购入庄老板墨宝的人真是数不胜数,庄璟的真迹更是千金难寻。

  但这次是为了病童和山区里的妇女筹款,庄景非常愿意用自己的画来帮助他们,只是不知道,现在他的画能卖出多少钱了。

  赫蓓慈善晚宴是商业圈、时尚圈、娱乐圈大咖云集的一场盛会,晚宴前要参加的人选、将被拍卖的物品就会在各种论坛上被讨论,晚会举办当天,各路名流的穿着、红毯、晚宴的细节更是会在各大论坛屠版。

  庄景和金竑都会参与慈善晚宴的消息很快就被CP粉注意到了,大家都在求一个同框。

  与此同时,各家明星的黑粉也在密切关注着这个盛会,在慈善晚会里,找到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明星是最容易的一件事。

  当拍卖物品单被放出来以后,庄景黑子们立刻找到了可以嘲讽的点:庄景竟然要拍卖两幅他亲笔画的画!

  谁不知道庄景的画技感人啊?有他曾经在微博po出的嘲讽网友的简笔画为证,是拿来擦屁-股都嫌太丑的程度。

  黑粉们立刻抓住这两幅画的事情一顿嘲讽,说庄景就是一毛不拔来蹭红毯的,连一点真金白银都舍不得捐,就是想找冤大头高价收藏他小学生画功都不如的画,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其实赫蓓慈善晚宴一向鼓励来参加的名流捐助一些对他们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不一定要值钱,但最好是有心意和新意,反正要的就是名人效应,在座的谁都不缺钱,当晚一定能筹齐需要的金额的。

  可是即使粉丝解释了这个点,黑子也是不会听的,还是继续在各大平台嘲弄讽刺庄景,弄得许多路人也对庄景还没露面的那两幅画燃起了兴趣。

  现在,如果这画真是小学生画功,卖不出价钱,自然坐实了庄景用垃圾搪塞主办方,就为蹭红毯这个说辞;如果有人用高价购入,那庄景也免不了要被嘲,反正就是两面都不讨好。

  除非,庄景能用画技服人,狠狠□□子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庄景说的叫春点(民国时的江湖黑话),参考自连阔如先生的《江湖丛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