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一骑红尘君子笑>第9章第九章

  宋凌霜回来的时候,气已经消了不少。看到长孙珏的脸色比刚从水中出来的时候好了些,但仍然是不健康地苍白,一心疼气就全消了。

  宋凌霜过去就拉长孙珏的手。长孙珏一怔,刚想抽回来,宋凌霜却又放开了。

  还好,是暖的。宋凌霜还是不放心,问了句,“你冷不冷?”

  长孙珏摇头表示不冷。他平日里体寒,可说来奇怪,自从他在翼虎穴中受伤醒过来,身体便觉得暖暖的,这种感觉十分少有。

  宋凌霜安下心来,这才拉着长孙珏进了林子,找到了自己刚才架起火堆的地方。还没等长孙珏坐下,二话不说开始扒他的衣服。饶是平日里表情缺乏的长孙少宗主也禁不住大惊失色,一边抵抗一边呵斥:“你这人怎么回事,动不动扒什么衣服?”

  宋凌霜手快,长孙珏本来就有伤也来不及躲避,上衣瞬间被褪下,露出缠着布条的右肩,布条渗出红色,竟是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宋凌霜抬起一边的眉,神情讽刺:“第一,衣服湿透了,不想生病就赶紧脱下来烤干。第二,伤口泡了那么长时间水,不重新包扎你右手还想不想要了?第三,你之前也扒我衣服来着!”

  长孙珏揪着自己的衣服想盖起伤口,却被宋凌霜拦住。他撇过脸去说:“无事,已经好多了。”

  宋凌霜嘲笑两声:“好多了?我怎么看着像是你的手要废了!”

  长孙珏:“真的好多了,有知觉了。”

  敢情之前都没有知觉?宋凌霜气极反笑,也不多言语,直接拆了之前缠上的布条。果然,伤口因为长时间浸水又有恶化的迹象。

  没有药,没有灵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凌霜叹了口气道:“先敞着吧,比湿衣服捂着强。赶紧把衣服烤干了,夜里肯定会冷,今晚坚持一下,明日找个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从长计议。”说着站起身来,从自己中衣的下摆上撕了一块布,支在火边烤着,然后朝湖边走去。

  长孙珏问:“你去哪儿?”

  “去抓鱼。要不你去?”宋凌霜笑眯眯地说。见长孙珏一脸铁青,他心满意足乐呵呵地走了。

  宋凌霜先去湖里抓了几条鱼,上岸之后却没有即刻回去。他脱了衣服,露出胸口已经渗血的绷带。他刚才说长孙珏说得痛快,其实早在潜游的时候他伤口就崩开了。因为之前上过药,愈合情况比长孙珏要好很多,但要是让长孙珏看到了,又得瞎操心。

  他从中衣下摆上撕了块布,加上之前的,好端端的衣服已经被他撕得不成样子。他三下五除二将渗血的绷带换下来扔了,绑上干净的,这才穿好外衣回去。

  火堆前长孙珏已经将衣服大致穿好,只留右肩那块微微敞着,一头青丝此时散在肩头,借篝火的热气已被烘得半干。听见宋凌霜回来他抬眸看了一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人如玉,瞳如墨,或许是因为身子暖了有点乏,他目光中还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懒散。

  平日里看长孙珏,这人就像千年寒冰雕刻成的剑,虽隽秀也锋利,美得生人勿近。可此时他白皙的面庞被篝火染得暖黄,眸中一半星月一半火光,寒冰好像化成了暖玉,看得宋凌霜呼吸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宋凌霜刚进寒天院时分开了两年,几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照理说再好看的脸也该看习惯了。但宋凌霜还是时不时被长孙珏的好看吓到,每每这个时候都禁不住心生感叹,卿本佳人,奈何是个爷们儿!

  宋凌霜回过神来,心道:“好险好险!自己若是个姑娘,魂都得叫他勾了去!”

  长孙珏哪里知道宋凌霜莫名其妙的心思,看他不答,眉头微蹙:“想什么呢?”

  调戏长孙珏这事儿,宋凌霜信手拈来,他嬉皮笑脸道:“我在想,媳妇儿真美!”

  长孙珏:“……滚!”

  宋凌霜支了架子把鱼烤上,继而把湿衣服脱下来也架在火上烘。只穿了条亵裤坐到长孙珏旁边,说:“阿珏,我有话跟你说。”他顿了顿,不等长孙珏回话又继续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不逞强,万事我们一起扛,可好?”说这话时,宋凌霜十分认真,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长孙珏。

  正儿八经的宋凌霜让长孙珏一时半会儿不是很适应,他避开目光,赧然点头。

  宋凌霜却抓住他的下巴硬将他的脸掰过来,“你得看着我说,要不我不信。”

  长孙珏一怔,表情有些拘束,“你非得光着膀子说这话?”

  宋凌霜哈哈一笑道:“重要话,等不及!何况,两个大老爷们儿你害什么臊!哈哈哈!”

  长孙珏挥手将他的手打掉。

  宋凌霜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

  长孙珏也不看他,“答应你就是!啰嗦。”

  宋凌霜也不介意,笑着将刚才放在火边烤的布条拿过来,不顾长孙珏的一脸嫌弃,帮他重新缠好伤口。缠完他终于扛不住夜里的凉风,将半干的衣服穿上,与长孙一起围着火堆啃鱼,边吃边拿着树枝在地上画。

  相对宋凌霜的狼吞虎咽,长孙珏还是那般细嚼慢咽。他吃了一会儿,停下来问:“红焰疫的事,你打算怎么查?”

  宋凌霜已经啃完自己的鱼,草草擦了擦嘴,说:“此事牵涉到三个仙门世家。疫症从阴山开始,在西岐结束。如果我们还在明河西境,那么离我们最近的就是西岐,秀廉君又是师父自少年时的至交,这样说起来本应该先去桃花岭。”秀廉君,也就是谢家宗主的胞弟谢桐。谢宗主久病,实际上打理宗门的是秀廉君。

  长孙珏听出了宋凌霜话里的关窍,问道:“本应该?”他想了想,继而又问,“这几年父亲与谢伯父来往渐少,你是怕他们之间不知是否生了什么龃龉?”

  宋凌霜摇摇头,“这是小事。我不想先去西岐,是因为有一点我有一直想不明白。”他望着火堆,眼里火光跳耀,“当年红焰疫从染病到病发身亡,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而我们看到的那个人从毫无症状到七窍流血而死,不过片刻。”

  长孙珏若有所思。

  “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应该去找常先生。”明河长孙氏宗主长孙桓,西岐谢二当家谢桐,与鬼大夫常苑是拜把子的兄弟。宋凌霜说的常先生就是鬼大夫常苑。当年红焰疫便是他制出了能抵抗疫症的药让健康的人免疫,才从根本上制止了红焰疫的蔓延。

  “常先生确实应该是最了解红焰疫的人。”长孙珏赞同道,“可他在皇城,你我灵力尽失不能御剑,怕是要走上月余。”

  宋凌霜笑道:“反正我们不急着回芦花荡,慢慢走,总会到。”

  长孙珏点头:“好。只要不太铺张,盘缠应该也够。”

  露宿一夜,第二日二人找到了最近的城镇。他们果然还在明河西境。二人在镇上买了些药,吃了顿饱饭,又找了家客栈好好休息一夜之后便启程去皇城。临行前长孙珏还买了些草药用来自己炼丹。

  从明河到皇城有两条路,一是向东进入清川后往北,二是先向北经过黔川再向东。宋凌霜二人选择的是后者。吃饭赶路调息,半月之后,二人灵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他们没有耗费灵力御剑。御剑术说起来方便,但对于七境以下的修行者来说太过华而不实,将灵力用来赶路一旦遇到危险恐不能自保。再者宋凌霜习惯用鞭,要御剑还得多带把武器,总嫌麻烦,所以以前都是长孙珏御剑时顺带着搭上他。现下长孙珏身上有伤,他哪里还好意思搭便车。既然不赶时间,二人最终还是选择步行。

  刚入黔川的时候,宋凌霜哄着长孙珏吃了一块当地有名的小吃“臭豆腐”。长孙珏只吃了一口,脸却臭了三天。

  宋凌霜边大口嚼着又辣又香的臭豆腐边大笑长孙珏不懂欣赏,好不容易吧唧着嘴吃完了,竟然又去买了一串儿。

  长孙珏一个头三个大,躲他三丈远。

  就这样边闹边走了月余,二人终于到了黔川东部边境,离皇城大约还有十日路程。

  宋凌霜的伤被长孙珏一路调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连疤都没怎么留。长孙珏的右肩毕竟是被玄钢翅捅了个对穿,终究在肩胛骨和锁骨处都留下了小指长的一道红痕,宋凌霜对此比长孙珏自己还气愤。

  别人不清楚,宋凌霜小时候跟长孙珏一块儿洗澡可是知道的。肤如凝脂这个词说的就是长孙珏。他身上连个胎记都没有,那个破翼虎凭什么就给这么完美的一块玉染上了瑕疵?叫他如何能不气?

  “红焰疫的事,真的不需要知会父亲吗?”黔川东境人烟稀少,走在林间路上,长孙珏问。

  宋凌霜说:“此事牵连太广,一切还未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不说,也是免得师父挂心。离开明河的时候我们已经知会过,你若还怕师父担心,一路报平安便是。”

  长孙珏点点头,掐了一个传讯术。传讯术是一种传递简短信息的符术。但它并不是没有限制,只有预先布好讯阵的地方才能接收传讯术传递的讯息。哪怕在千里之外,传讯者只需知道讯阵的口诀便可将信息瞬时传到讯阵中。

  仙门世家都有自己的讯阵,便于自家外出的弟子传递消息。传讯术无法传递太多信息,长孙珏也只是简短报了平安。

  天色不早,很快二人便找到了一个小镇落脚。这镇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贫瘠,连客栈都只有一家。宋凌霜才踏进客栈大门就开始感叹其破落。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当家的,你就行行好,先让我们住下。我们真的是刚才在你这厅里吃饭的时候钱袋被偷了!饭钱和住宿钱您让我们先赊着,改日我们肯定加倍奉还!啊,不,加三倍总可以了吧?要不我将这身衣服给你?这衣服也是金蚕丝做的,值不少钱呢!”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满脸无奈,苦口婆心地恳求着店家。他身旁站着一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

  店家一脸为难:“公子,你这身衣服我们这种小地方还实在是找不到铺子典当。我这样的小店,做不了赊账的生意。饭钱就算我们倒霉了,住宿,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青年有些急了:“您这不是忽悠我吗?这镇子上就你一家客栈,我上哪儿另寻他处去?”

  店家客气的笑笑:“镇子西边儿有一座荒庙。”

  艾子轩又气又急:“你……”他话还没说完,只听长孙珏唤道,“子轩?”

  艾子轩一回头,就见到那熟悉的一身白衣,于是瞬间眼中发光,眼神无比炽热!他眼里只映出两个字,救星!艾子轩做梦都没想到长孙珏会出现在此地,瞬间犹如走丢的奶狗见到了主人,飞扑过去将长孙珏一把抱住佯哭道:“长孙兄!救我!”

  宋凌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子轩”是谁,现在想起来了。他半笑着将艾子轩从长孙珏身上扒下来,道:“哟,原来是艾兄!好久不见啊!我们江阳王世子也有钱不够的一天?”正想随口再挖苦几句,忽然注意到原本站在艾子轩身边的少女。她也已经回过头来,目光一动不动地粘在了长孙珏身上。

  这位姑娘一身简装,行头虽朴素却看得出并非市井之物。长发编成长辫侧搭在肩上,秀眉朗目,面容清雅,虽不是叫人过目不忘的仙子之貌,但也算是个七八分的美人。

  宋凌霜对女人总是很友善,但此女直勾勾地盯着长孙珏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让他顿感挫折。于是刚才还是一副挖苦嘴脸的宋凌霜瞬间换上了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对着少女说:“这位小姑娘又是谁啊?莫不是被我们家阿珏的美貌给惊住了?”

  少女反应过来,微微红了脸颊,却并未像宋凌霜所期待的那样失措,反而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行了个礼道:“谢依兰,见过二位兄长。”

  宋凌霜道:“你姓谢?”

  艾子轩呵呵一笑道:“宋师兄你猜得没错,她就是西岐谢氏的大小姐,也是我堂妹。”

  谢依兰似乎不太愿意表露身份,但此时已被艾子轩说破,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长孙珏礼貌颔首致意,道:“明河长孙珏,这位是宋烨。”

  谢依兰微微垂头,面容有些羞涩,“其实我们之前是见过的,珏哥哥……”

  “珏哥哥……”宋凌霜眉毛一抬,望了望身边长孙珏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长孙珏啊长孙珏,我还以为你是愣头青,原来你可以的啊!”

  然而愣头青本人却一脸茫然:“我们见过?”

  谢依兰一愣,笑容掩过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珏哥哥不记得也不奇怪,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就在桃花岭。”

  长孙珏若有所思,似乎还是没有想起来。

  艾子轩左右看看,道:“要不咱先把住店的事情解决了,容后再叙?”

  宋凌霜呵呵一笑,朝长孙珏望了一眼。长孙珏也不说话,走到掌柜处,压上几块碎银,道:“三间上房。”

  艾子轩凑过来问:“为什么是三间?长孙兄你是要跟我挤一间么?”

  宋凌霜右手一勾,搭在长孙珏肩上,道:“艾兄,你想多了。阿珏跟我一间房。”

  艾子轩瞄了瞄长孙珏,见他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有些诧异。

  长孙珏察觉到他的目光,淡淡地解释道:“我们盘缠不多,能省则省。”他哪里说得出口,即使两间房,某人半夜里也是会死皮赖脸跑来的。

  艾子轩抱歉道:“原来你们也困难。那要不我也跟长孙兄和宋师兄挤挤?再要一床被子,我睡地上就成。”

  宋凌霜拍了拍艾子轩的背:“艾兄不必客气,堂堂江阳王世子,怎么能打地铺。你不必介怀,我们反正也离目的地不远了。”

  艾子轩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宋凌霜望着他一笑:“说起来,我们要去的正是艾兄你的地盘。”

  艾子轩有些意外:“皇城?”继而一笑,“那正好,我们也是要回皇城,不如一起。”

  宋凌霜道:“好啊!正好与艾兄叙叙旧!”

  简单几句,宋凌霜得知艾子轩是在回家途中,前些日子偶遇正要去皇城找姑姑的谢依兰,于是同行。而他也告知艾子轩此行是去皇城找人。四人约定好第二日一早出发,便各自回了房。

  宋凌霜长孙珏二人还未用晚膳,就简单叫了些饭菜,在房里吃了起来。

  长孙珏照样细嚼慢咽,宋凌霜则照样大快朵颐,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起小酒。

  宋凌霜边喝边问:“阿珏你不够意思,什么时候瞒着我多了个妹妹?”

  长孙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继而才知道他说的是谢依兰,“我没瞒你。我不认识她。”

  宋凌霜打趣道:“啧啧啧,你也太薄情了。人家小姑娘要听见你这么说,得多伤心!”

  长孙珏:“我确实不记得她。”

  宋凌霜:“她说她在桃花岭见过你,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去过桃花岭。”

  长孙珏思索片刻:“‘我们’确实没去过,但我去过。你去寒天院念书的时候,秀廉君夫人过世,父亲带我去桃花岭悼念,想必是那个时候。”

  宋凌霜正要再问,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艾子轩。

  艾子轩也不客气,进门坐下就自顾自开始小酌起来,还招呼宋凌霜,“宋师兄,喝酒也不叫我!咱们好久不见,多喝两杯才是。”

  愣在门口的宋凌霜笑笑,关上门回到桌前,“阿珏不能陪我喝酒,可算把艾兄等来了!咱们早就不在寒天院,艾兄别老师兄师兄地叫了。”

  艾子轩也不跟他客气,改口道,“那子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笑着问长孙珏,“长孙兄,你不是被华家那个老头子逼婚了?怎么会在淮江境内?”

  宋凌霜惊讶问:“你怎么知道他被提亲的事?”

  这回轮到艾子轩不解:“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些年我们一直互通书信啊。长孙兄没告诉你吗?最后一封信他说的就是华老头到明河的事儿。”

  宋凌霜转头不满地望向长孙珏,挑眉问:“对啊,你怎么没告诉我?”

  长孙珏继续吃着他的饭,慢慢说:“你没问。”

  宋凌霜一时语塞。对啊,他是没问。这不是以为他跟哪个相好互诉衷肠呢吗?哪知道与长孙珏书信来往的是这小子!

  “可是多亏了我这些年将寒天院的功课一一给长孙兄寄过去,他学业才没有落下!”艾子轩嘬着小酒颇为自豪。

  “艾兄,”宋凌霜拍拍他的肩,坏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抄作业!”

  艾子轩有些尴尬,笑笑:“一举两得,呵呵,一举两得。”

  宋凌霜不再调侃,问:“艾兄刚才说谢大小姐是你堂妹?”

  艾子轩点头:“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皇帝叔叔的谢贵妃是西岐谢家宗主的妹妹,也就是依兰的姑姑。虽然关系远了点儿,依兰算起来确实是我亲戚,称呼什么的也算不清楚,就叫她堂妹了。”

  十八年前西岐家三姑娘嫁入皇室其实是一桩轰动赤州的大事。因修行之人不得入皇籍,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谢棠自毁金丹,废掉一身修为嫁给了比自己大二十岁的显庆帝,封为贵妃。只是宋凌霜还小,长孙珏那时亦未出生,所以对此事没有印象。

  宋凌霜:“原来如此。”

  艾子轩接着说:“说起依兰,境遇还跟长孙兄还有点相似。华老头跑去西岐给他儿子提亲,谢宗主还差点答应,这才把依兰给吓得离家出走的。”

  长孙珏端着饭碗,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宋凌霜诧异:“什么?提亲也提到西岐去了?这老头是到处去卖儿卖女吗?给他哪个儿子?”

  艾子轩接道:“他可就一个儿子。”

  宋凌霜拍拍脑门:“哦哦哦,对了,我给忘记了。就是那个人称赤州第一美男,病秧子华晨?”

  艾子轩点点头:“就是他。”

  宋凌霜咂舌,点头道:“那确实得逃。”

  华晨是清河华氏宗主华仲扬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儿子,年纪与长孙珏相仿,确实生得一副天人之貌,连长孙珏宋凌霜这种相貌超群的世家子弟在他面前都逊色一筹。深闺梦中人排行榜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只是自出生起便是个药罐子,身体孱弱无法修行,甚至没有结丹。虽是脸色苍白略显羸弱,却丝毫不影响美男的容姿,反而因为病态的阴郁而更引起闺中少女的怜爱。

  但华晨这人,虽在身体上病恹恹,态度却极其骄横。宋凌霜与长孙珏只见过他一次,就被他的目中无人和蛮横霸道给震惊了。

  那时宋凌霜十三岁,长孙珏才九岁。二人随宋煜和长孙桓去华家参加术习会。大人们忙,小孩子们亦或是成群玩耍,亦或是在百灵墟中游荡。

  长孙珏不爱跟其他孩子混在一起,宋凌霜就带着他四处闲晃。二人经过后花园,正巧碰到园中凉亭里华晨不知为何正在大发脾气。不到十岁的华晨身体瘦弱,一脚踹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婢身上,将其踹出老远。那女婢连滚带翻倒在了宋凌霜脚边。

  宋凌霜最看不得人家欺负女子,扶起一脸恐惧的女婢,向亭中的华晨望过去,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华晨一身绿锦,乌亮的头发被金玉发扣束在脑后,肤色苍白却面如冠玉,从衣裳发饰到眉眼都精致得像个人偶。只是这人偶的脸上却挂着与之美貌极不协调的鄙夷,他微微转动眼珠,斜眼望着宋凌霜:“你是谁?”

  宋凌霜一拱手,“南陵宋烨。”

  “原来是宋公子。”华晨冷笑一声,“既然是南陵人,我华晨在百灵墟教训我的奴才,便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宋凌霜:“原来是华公子!”

  华晨轻笑,以为宋凌霜终于认清自己身份,却没想到宋凌霜接着便说:“今个儿我算是见世面了。奴才不被当人,主子压根不像人,敢情这百灵墟人是个稀罕东西!”宋凌霜在南陵也好明河也好,习惯了自己当老大且爱打抱不平,遇到个不讲理的,即使知道自己是客,也忍不住要呛几句。

  “你!”华晨顿时气得满面通红。片刻,他冷静下来,转眼望着刚才被自己踹了一脚,还战战兢兢缩在宋凌霜身边的女婢,冷声说,“过来。”

  宋凌霜拦了一下,可女婢却不敢反抗主子,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待到女婢接近,华晨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又是一脚踹在女婢胸口。

  虽说华晨只是个十岁上下的孩子,亦未曾结丹,但十几岁女子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被连踹两脚。女婢“唔”的闷叫一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嘴角渗血。华晨身边站着男女十几个下人,大都瑟缩着低头不敢吭声,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宋凌霜皱眉怒道:“你!”

  华晨冷笑道:“她本不用再受惩罚,但宋公子太会说话了,她便又挨了一脚。”他目光挑衅,“你说一句,我就踢她一脚。宋公子还想要说什么?”

  那被踢得吐血的婢女惶恐地望着宋凌霜,眼里神色不言而喻。

  宋凌霜阴郁着脸,不再说话。

  长孙珏站在一旁,面带恼怒。他扯了扯宋凌霜的手,轻声说:“小人无耻,岂顾物议。我们走吧。”

  宋凌霜被长孙珏冰凉的小手一抓,回过神来,点头说:“好。”然后在华晨冷冷的注视中拉着长孙珏离开了后花园。

  “相公,我不喜欢他。”离开后花园,长孙珏认真地说。

  宋凌霜看着他可爱的小脸,心里稍稍回暖,忍不住摸摸他的头,笑笑说:“相公我也不喜欢他!”

  “长孙兄你刚才说你们要去皇城找人,找什么人?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艾子轩一句话将宋凌霜从回忆中拉回来。

  长孙珏看了宋凌霜一眼,宋凌霜点点头。长孙珏道:“我们此行是去找常苑常先生。”

  艾子轩:“鬼大夫常先生?他的百草斋就在皇城东郊,我虽未曾拜访过,但应该不难找。”

  宋凌霜:“艾兄也认识常先生?”

  艾子轩笑笑:“我皇姨母,也就是谢贵妃,身子不太好,是常先生一直帮忙调理着。每月常大夫必入宫一次。我嘛,偶尔能碰着。”

  宋凌霜:“原是如此。看来常大夫与谢贵妃交情匪浅。”谢贵妃是西岐嫡女,是当今谢氏宗主谢枫和秀廉君谢桐的亲妹妹。常苑既然是谢桐的至交,与她妹妹相识也不奇怪。

  艾子轩点点头,放低了声音:“听说常大夫住在皇城郊外,也是因为我皇姨母。”

  宋凌霜和长孙珏都有些诧异。

  艾子轩看二人神色,笑着呡了口酒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宫里丫头们传的。你们就随便一听,要让我皇叔知道,我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用。”

  那你还在这里散布谣言?宋凌霜忍不住腹诽。

  时候不早,艾子轩喝够了就回了自己房。长孙珏坐在床上调息,宋凌霜则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从翼虎穴出来宋凌霜便一直如此,长孙珏忍不住问:“你在画什么?”

  宋凌霜抬头,“我就是在琢磨,如何能让符术依附于灵武。你记不记得我们一开始跟翼虎交锋之时的情形?”

  长孙珏点点头。

  宋凌霜继续说:“当时红尘其实可以牵制翼虎,但却无法做出有效攻击。对付翼虎这种灵巧的妖兽,如果能在使出鞭法的同时通过鞭子使出符术,优势不可言喻。所以我一直在想,如何能将符术附着在鞭上。”

  长孙珏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很难。符术是以灵力与空间产生共鸣,而使用灵武是通过灵力与武器产生共鸣。你想在施鞭的同时催动符术,也就是需要红尘将你输入的灵力自主分类,一部分用于灵武共鸣,一部分用于空间共鸣。我想不到什么方法可以让灵力自主分化。”

  宋凌霜:“我也没想到。”他浅浅一笑,“我再琢磨琢磨。”说着他走到床边,用眼神示意长孙珏往里挪挪。长孙珏无奈,往里去了去。宋凌霜往榻上一躺,道:“今天先睡!良宵苦短啊媳妇儿!”

  长孙珏脸一黑:“滚!”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登场,某人想要有点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