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瑞言面前，戴航一向是言听计从的。
可在医院一楼大厅，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口，戴航第二次没有听廖瑞言的话。
“会，咳咳……会传染的，我打车回去！”
他捏着一说话就发痒想咳嗽的喉咙，觉得自己像一个行走的“超级病毒”，没戴口罩根本不敢靠近廖瑞言。
“医院就你一个病号？”廖瑞言问。
“……”
不是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觉察到廖瑞言的情绪，戴航几乎是瞬间进入自我反省的状态，一阵即将失去廖瑞言的恐慌感随之而来。
“对不起咳，咳咳——”
看着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开外，捂住口鼻剧烈咳嗽的青年，廖瑞言没有上前帮忙。
他只是那么看着对方。看戴航弓着背肩膀一颤一颤，看他咳出眼泪，等他咳过劲，然后不顾旁人眼光，又断断续续地向自己道歉。
没停留多久的电梯“咚”地一下，闭合了。
周围环境仍然嘈杂，但对戴航来说却安静得可怕，仿佛突然失聪一般，只因廖瑞言的沉默。
“我错了……”他左手使劲卡着喉咙，有气无力地说着自己不打车了，想跟廖瑞言回家。
医院里人来人往，注意到边上投来的视线，廖瑞言忽然有种自己在欺负病号的错觉，衬得戴航跟个可怜巴巴的受气包一样。
“好了，回家。”他走过去，胳膊一伸，将戴航揽入怀中，拥着他往门诊大厅的出口方向走。
贴着厚实的肩膀，感受着温暖的怀抱，戴航闻到廖瑞言身上好闻的气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日思夜想的男朋友真的回来了，还来医院接他回家。
医院车位紧张，电梯下去得走不少路，车库里又堵了好一阵，廖瑞言才成功把车开到地面上，想着那小子估计该等急了，恐怕要坐不住。
果然，快到门诊出口时，就见戴航傻愣愣地杵在玻璃门后看着外头，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两年多前，母亲大病一场出院后，廖瑞言接受了戴航，给了戴航自己住处的钥匙。
关系的改变由他开始，然而戴航什么都没提，选了离厨房最近的储藏室作为卧室，贴心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照顾他父母，从不过多打扰他的生活，始终保持分寸感。
说是交往，这段关系却更像是雇主与保姆。
两人相安无事地共处同一屋檐下，或许比雇主与保姆亲密那么一些。他们会一起吃饭，周末一起回去看望父母，偶尔还会一起找部电影看看，如同一对寻常的伴侣。
直到大半年过去，戴航被酒驾的车主追尾出了一场事故，“出差”了整整半个月，廖瑞言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没有重新开始，没有踏出新的一步。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视戴航的付出，像是完成命令，给年迈的父母一个放心的交代。
他伤害了戴航，也伤害了沈怀。
他走不出过去的伤痛，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熟悉的奔驰在玻璃门外停下，戴航等不及廖瑞言进来，急忙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强打起精神冲了出去。
廖瑞言见他一脸猴急，立刻开门下车，警告他:“不许瞎跑！”
戴航得令，当即往回收住身体，站在风中不吭声了。他双眼放光地望着廖瑞言，眼神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爱意。
对上炙热的目光，廖瑞言服气，笑着绕到副驾那头打开车门，随后冲戴航招手:“还不赶紧走过来？”
“我咳，咳咳——”
“少说话。”廖瑞言上前，给戴航后背不轻不重地锤了几下子，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一会儿先去趟超市，待车里等我。”
戴航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等人从超市里出来，戴航才看清廖瑞言拎着的购物袋里装了什么，有梨、冰糖、枸杞，好像还有几颗罗汉果。
廖瑞言将购物袋放于后座，上车后见戴航又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拉过他的手牵得紧紧的，压着嗓子问了句:“梨水？”
“嗯。晚饭你甭管了，回去给我好好躺着。”
生活起居方面，从来都是戴航亲力亲为、包揽一切。他舍不得让廖瑞言干一点家务，哪怕廖瑞言主动帮他分担也不行。
然而此刻，戴航非常认真地点头同意了。
因为他想喝廖瑞言亲手给他炖的止咳梨水，想吃廖瑞言亲手给他做的晚饭。
但比这些更冲动的念头是:他想亲吻廖瑞言，想和廖瑞言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