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谭昊错愕地看向裴择木，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那转瞬即逝的温暖触感是真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像是下一秒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也有今天。
羞涩而甜蜜的心动。
要不是现在是凌晨三点，他准要大吼大叫着上外头跑两圈。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谭昊慢慢靠了过去，牵住裴择木的手。两个人牵手静静看雪，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却叫谭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可是过了会儿，裴择木像是想到什么，将手抽回去，面上突然浮现淡淡的忧愁。
他刚张嘴，谭昊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没那么快。”
裴择木目光闪过惊讶，缓缓合上嘴。
确实，没那么快。早上和姜可闹分手，晚上就和谭昊温存到一块儿，别说姜可，他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关。
“睡吧。”他说。
谭昊点点头，笑得不要钱，像是在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裴择木回了卧室，谭昊躺在客厅沙发，两人各自找了地方失眠。
第二天，裴择木并没有展现出对谭昊过多的热情，还是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把形影不离的谭昊当作空气。但是谭昊隐约察觉了微妙的不同，他觉得裴择木似乎没那么排斥他了，起码不会在他搭话的时候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他现在的要求就是那么低。
到了下午，谭昊在客厅里晃荡，随手翻开了一本柜子上的相册。白木的外壳，看着有些年代感，翻开果然是老照片。
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三口之家在公园在游乐场留下的各种纪念。
翻开之前谭昊还以为会是裴择木儿时的照片，却没想到是别人。他正疑惑着照片上的小女孩是谁，裴择木从楼梯上迈下步子。
相册是公然摆在架子上的，不像是秘密，可四目对视的时候，谭昊明显感到了裴择木的局促。他从自己手里抽走了相册，关进了脚边柜子里。
“照片上的女孩是谁啊？跟你有点像，你表妹？”谭昊好奇，试探地问了句。
“不是。”
裴择木的耳尖泛红，谭昊脑子里那根电线刹那间跟通了电似地，两眼放光，大声叫了出来：“是你啊！”
裴择木瞪了他一眼，“你喊什么。”
谭昊讪讪地笑，伸手要开柜子，“我真没认出来，你再让我看看。”
裴择木用身子堵在柜子门前，扬扬下巴，示意他走开，像赶条狗。谭昊摸摸鼻子，听话又失落地走开了。
但是小女孩三个字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
想想其实也合理，裴择木五官精致，打扮成女生毫无违和感，小时候被爸妈当女孩养一点也不奇怪。
坐在沙发上，他斜眼瞄裴择木，窄腰翘臀，下面两杆笔直纤细的长腿，脑子里出现这双腿穿裙子的画面，鼻腔的呼吸不禁滚烫起来。
裴择木注意到灼热的目光，扭过脸，对上一双鬼迷日眼了似的眼，色眯眯痴呆呆的。他登时恼羞成怒，用力地打了谭昊的肩膀，怒斥道：“不准想了。”
这都被发现了？谭昊揉揉被打痛的地方，收起脸上的猥琐气质，摆出正气凛然的表情。变脸的速度令裴择木咋舌，再有不满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他可是演员。谭昊得意地想。
表面正经，心里继续那番旖旎的意淫。
距离上次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怎么可能不想。但是欲速则不达，他不想给裴择木留下他脑子里只想着做爱的印象，虽然这可能与他的实际情况相差无几。
他只想跟裴择木一个人做爱。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做爱也是你。谭昊的爱情理想俗气又粗暴，但他自个儿觉得挺浪漫，寻思找到机会一定要对裴择木宣誓。
裴择木不知道身边的谭昊在想些什么，只是感到挨着自己坐的身体越靠越近，火热的体温燎着他，既尴尬又暧昧。意识到不该让谭昊再待下去，严词厉色地将人赶走了。
谭昊在的时候，裴择木总是要找点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可他一走，那些事情显得无趣。无所事事，裴择木重新翻出柜子里那本相册。
小学之前父母确实把他当女孩养，爱给他穿各种裙子，可幼儿园里的淘气男孩儿总欺负他，次数多了，父母便开始给他穿起男装。一个女孩子顺利长大要比男孩难得多，裴父裴母似乎有预感自己不能陪伴裴择木许久，早早为他打算起更妥当安全的路。
但如果裴择木能自己选的话，他不一定会做个男生。
他喜欢漂亮衣服，多愁善感，容易掉眼泪，这些是社会不赞同男生拥有的特质。摩挲相片上穿着小裙子的女孩，“她”笑得比他灿烂。
说到底，拧巴的根源还是这副进退两难的身体。
裴择木叹口气，合上了相册。
大雪消退，裴择木和谭昊的工作又开始忙起来。裴择木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就没放回去，谭昊在工作间隙时不时发来关心的问候。姜可那边杳无音信，裴择木不确定这样就算分手了吗，也就没回谭昊的消息。
隔了一周，裴择木在活动上碰见了舒文，这次两个人见面的场景很正常，和周围的受邀嘉宾一块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直到下了活动，舒文才郑重其事地拉着裴择木到休息室，问了他和谭昊的事。
他和谭昊的事，自己都搞不明白，怎么跟舒文说得清楚。
舒文见他一言难尽的模样，也不深入追问。谭昊那天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但谁知道他是真的还是演的，别的没多说，就劝裴择木自己好好想清楚。点到即止。
耳提面命闺蜜远离渣男，最后被闺蜜和渣男联手背刺的事儿她经历过不少，不想无端端做冤大头。
聊了几句谭昊就换了话题，不聊谭昊以后，两个人倒是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相谈甚欢。
这次碰面算是个契机，裴择木和舒文又熟络起来，时不时地约出来玩，舒文还带裴择木认识了她的gay蜜圈子。古灵精怪的，衣着大胆的，活零活现的，裴择木觉得自己像进了个全新的五彩世界，谭昊这人一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某晚归家，裴择木看到坐在家门前楼梯上的谭昊，才想起来他的生活还有这号人物。
晚上喝了不少酒，裴择木从代驾司机那里接过钥匙，踉跄了下站稳。
等司机走了，谭昊上前扶住裴择木。
“你喝酒啦？”
“臭男人。”裴择木学“姐妹们”的样子，指着谭昊的鼻子骂。
谭昊被骂得一懵，把裴择木拎出怀里，左右看看。怀疑是不是夜太黑，他抱错人了，发现没抱错又搂了过来。
“骂得好，再骂几句。”谭昊在裴择木身上口袋里掏钥匙，顺带吃了几把豆腐。
裴择木只学了一句，戳着谭昊鼻尖，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臭男人三个字。
谭昊捉住裴择木的食指，攥在掌心，另一手摸到钥匙开了门。
“晚上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他蹲下去给裴择木脱鞋。
裴择木低下头，掰手指数一二三四五。
看来真是喝得不少。
谭昊换完鞋，站起来，按下裴择木的手，和他四目对视，“还认得我谁不？”
裴择木定定地盯着他，眼眶渐红，忽然掉下了一滴眼泪。
“不认得。”
一滴眼泪，溺亡了谭昊。
他也哽咽着低头靠在裴择木额前说：“那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谭昊。很喜欢你的谭昊，愿意认识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