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一不做,二不休>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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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过半,酒店和商场门前放置了华丽的圣诞树,路旁许多店铺玻璃上做了圣诞喷雪,街头流淌着若隐若现的圣诞音乐。舶来的洋节叫这座城市染上了非比寻常的热闹喜庆。

  姜可的父亲是美籍华裔,全家常年在国外生活,更是看中这个节日,很早开始催促姜可回去团聚。他不舍得和裴择木分开,萌生了带裴择木回家过节的想法,一开始跟裴择木提议,立马被拒绝了。他以为裴择木还在生那天的气,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讨好,裴择木听着他的话只是摇摇头,语气平淡地说没有生气,但也决绝地拒绝了他的再三邀请。

  没有办法,姜可只能收拾好行李独自前往了回家的路程。

  走的那天,正好下起雪,姜可让裴择木不用送他。其实裴择木没有要送的意思,但对方这么说了,他不做些什么反而显得尴尬。男孩出门的时候,他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男孩几乎走两步就要回一次头,等到上车前,肩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转过身站在雪里朝裴择木招了很久的手才依依不舍地上车。

  如果这个画面拍成电影,恐怕观众都会感叹男孩的爱意。要不是经历那天那场凶暴的性爱,裴择木也要这么觉得了。

  当然,男孩没有真的伤到他。不过也真真切切难受了他好几天。

  事后他疲惫又虚弱地躺在床上,听着跪在床边的男孩状似真挚的道歉,意识却不受控制地飘远。他回想自己和姜可在一起的原因,说白了只是追求性。他以为姜可有点喜欢他,那至少会在床上尊重他,可事实并未按照预想发展。

  难道是因为他太随便了,所以才不被珍重地对待吗?

  又或者是姜可发现了他身体的一个秘密。

  ——其实他喜欢略带粗暴的性行为。

  这也是裴择木近来渐渐发现的。契机是谭昊扇逼给他带来强烈的快感,他回去以后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了解到一种叫作rough sex的癖好,然而此粗暴非彼粗暴。姜可的粗暴没有技巧可言,除了偶尔几个瞬间能给他带来快感以外,大多数时候只有痛苦。裴择木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下意识给了什么错误的反应,让姜可误会,即便是那种不顾他死活的操法也能令他舒服。

  想着想着,裴择木甚至开始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淫荡的身体渴望刺激的性爱,可心里又渴求纯真的柔情。

  这般挑剔的要求,连他都觉得自己好割裂,怪不得没有人爱他。

  裴择木站在窗前,自嘲地笑笑,随后转身进了屋。

  大雪足足下了三天。

  气象局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全城停工停业。预警的次日,雪倒是停了,但积雪铺满道路,眼及之处皆是白皑皑一片,谭昊的小区物业派来了专人,用清雪设备清出一条通道,但是建议住户没有急事不要出门。

  预警当天的晚上谭昊有场颁奖典礼,因为天气原因被取消,他也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裴择木当着姜可的面赶着走的事给谭昊打击不小,那天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给裴择木发了许多消息。不出所料,所有消息显示无法发送的红色感叹号。虽然很是挫败,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九转十八弯地找到了舒文的朋友,看看能不能从舒文侧面联系到裴择木。舒文的朋友自然知道谭昊的“光荣事迹”,嘴上碍于他的大明星身份一口答应,实际上一直拖着没办。过去造的孽这下都孽力回馈到一起,谭昊纵是有一颗赤诚的强心脏,摸不着门道见裴择木也都是白搭。

  年末的工作忙,谭昊表面上参加各种晚会,可每见一个人,心思里全都在琢磨这人能不能帮他和裴择木搭上线。一番过滤下来,才发现裴择木的社交圈是那么小,可以看出他的大伯裴君把他保护得很好,也能看出裴择木单纯的性格并不适合复杂的交友圈子。

  孤单无聊的时候,他会做什么呢?谭昊脑子里冒出第一个可能,会不会是想他。

  这个想法有些自恋,但谭昊觉得并不是毫无可能,因为如今他总是无时无刻不想裴择木。越是这样想,谭昊越心疼裴择木,心疼他的那十年,竟是如此孤独地默默喜欢着他。

  前几天有工作忙还好,能稍微转移他的注意力。今天一没事,这些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灌满了他的脑子,叫他一刻也坐不住。

  他等不到姜可下一次出差,也等不到别人帮他联系上裴择木,更是等不到天降的偶遇机会。向来讨厌被动的谭昊打算就这么去找裴择木,就算裴择木当着姜可的面赶他走,他也好歹能见着人一面。

  抱持这样的想法,谭昊驱车前往裴择木的小区。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通畅无阻,反倒让他怀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刮风下雪,见喜欢的人,便都是好天气。

  只花费平日一半的时间就到达了小区门口,谭昊将车停在路边,和小区保安打了个照面。他曾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保安认得,加之公众人物的身份背书,保安给他放了行。

  谭昊下床步行进小区,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大步流星的快走到后来变成了小跑。即将到裴择木那栋别墅,他心里还在模拟着按完门铃该说什么的时候,却先瞄见不远的雪地上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影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他的一瞬间歪了下脑袋。

  三步并作两步,谭昊飞快地跑了过去。地上的人仰着脑袋呆呆地看他,脸上冻得发白,但鼻子却通红通红的。谭昊心脏莫名地揪了下,脱下外套裹住蹲成一小团的身子。

  “你在外面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谭昊和裴择木异口同声地问。

  问完,谭昊就看见了脚边倒下的雪人。他刚刚一心奔向裴择木,没留心脚下,雪人似乎是被他踹倒的。他顿时堂皇不已,赶紧跪在地上,扶起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没看见,我给你扶起来。”

  “不是,它是自己倒的。”裴择木说。

  “啊?”

  谭昊手一顿,雪人的头和身体分离,被他整个儿端了起来。

  裴择木望望雪人的头,望望谭昊,不禁皱起眉,“但是你现在把它弄坏了,我堆了很久。”

  从毛衣袖子里伸出冻得和鼻子有一拼的通红双手,裴择木拿过谭昊手里的雪人头,不料,雪球簌簌地掉下雪渣子,转眼间成了碎块,摔在地上。

  这下连裴择木都愣住了。

  谭昊比裴择木先一步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拢起地上的碎雪块,抢着认错道:“都怪我没拿稳,我重新滚一个。”

  有时候没道理的认错,就如同在暗暗指责对方的无理取闹。裴择木自认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什么都怪谭昊,不知道为何谭昊要替他“背锅”。

  望着谭昊认真滚雪球的侧脸,裴择木一阵别扭。

  “算了,不用了。”他站起来,转身朝门走去。

  谭昊抬头,喊道:“不堆雪人了?”裴择木不理他,他就起身追了上去。

  一进门,屋里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和寒冷的室外俨然两个世界。

  这么冷的天,裴择木孤身一人蹲在雪地里堆雪人。谭昊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个行为可爱,也有些惹人可怜。

  他问:“你一个人在家?”

  裴择木嗯了声,去厨房倒了杯热茶握在手中。他穿了外套,外面又披了谭昊的,却丝毫不显臃肿,依旧看起来十分单薄。

  谭昊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从背后拥住裴择木,拉了拉外套的前襟,手臂交叉在前胸抱紧瘦小的身体。

  “等你暖和一点,我们再出去重新堆一个雪人吧。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