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礼尚往来”这个问题，沈梓曦还是大发慈悲地给凌綦还原了事实真相。
当然，跳过了那个主动的吻，毕竟凌綦问的是伤怎么来的，而月亮下的那个吻只有浪漫的依兰花香。
凌綦这才踏踏实实吃了饭，然后回学校上课。直到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才反应过来，他跟沈梓曦还是接吻了啊！
嘴巴撞在一起，不就是亲了吗！
然后凌綦瞪着铜铃般的双眼，一整晚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课，把柏夏吓了一跳，两个人自从住院那次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铁瓷，凌綦也就没瞒她。
“你跟沈教授？酒后乱性？兄弟你可以啊！”柏夏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艳羡之情溢于言表，“沈教授看起来好严肃的，他你都搞得定，牛啊！”
“什么酒后乱性！我们两个就是非常意外地把嘴巴磕在一起了，别的什么也没做！”凌綦白了她一眼，继续喝着面前的草莓冰沙，酸酸甜甜的美妙口感是他最喜欢的，呼噜呼噜吸了大半杯进肚。
“你也说了你断片了，对吧，这有没有做别的事情你也没什么发言权，”柏夏十分精准地抓住了凌綦话里的漏洞，转而开始帮他分析起来，“虽然沈教授很耐看但是性格太冷淡了，你话多他话少，看着互补可还是要多相处一段时间才能下定论，毕竟‘极’与‘极’的碰撞会是什么结果实在难以预料呀！”
“怎么就‘极’与‘极’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话哪有这么多，哪有这么说自己好朋友的，以后别再想让我去帮你要Alpha的联系方式了，我宣布我们友谊的‘小狗’死掉了！”
凌綦一个眼刀飞过去，这两天本来就没休息好，人一缺觉就哪哪都不舒服，脾气也躁，他找柏夏说这件事是抱着倾诉的目的来的，结果这姐们倒好直接给他拍板下定论，搞得好像他跟沈梓曦真有一腿了。
“这就要翻脸啦？”柏夏抬起手冲他指指点点，“你以前可没这么开不起玩笑啊朋友！”
“行了我看到你新做的美甲了，可以把爪子放下了，”他用手指戳着杯壁上滑下的冷凝水珠，然后在餐巾纸上胡乱蹭了蹭，扑通一下趴在桌子上，特别像一只因为主人不带着出去遛弯郁闷趴地的大型犬。
柏夏看着他一脸愁眉，心中有了半分猜测，面色不改地把手收回来，手指弹琴似的在桌面上连续敲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凌綦，你这几天要去研究院嘛？”她突然出声问道。
Alpha一听“研究院”三个字立刻像踩了电门的狗，一下子坐起来，双手抱胸倚向沙发靠背：“干嘛！我忙着呢才没空去！”
“哦……我想着上次在沈教授那儿住院的事还没跟人家道谢，既然你不去那我只好自己去啦！”柏夏托着脸，语气满是憧憬，“不过你这么一说，沈教授确实很有魅力，人确实是严肃了些，但是熟悉起来应该会好一些吧？”
凌綦感受到Omega询问目光下的蠢蠢欲动，他对柏夏这个表情相当熟悉，心里莫名浮起一丝诡异的感觉，鬼使神差地开口：“他严肃吗？我没觉得啊！”
柏夏抬了下眉毛：“哦？那就再好不过了呢！”
“你……”凌綦拉着长音，看着对面笑眯眯的Omega，把话咽回肚子里，“算了，懒得管你，要是碰一鼻子灰别来找我哭啊！”
“嗯哼，你刚刚都说我们友谊的‘小狗’死掉了嘛，”柏夏亮出自信满满的笑脸，语气算得上张扬，“再说了，你怎么就认准我会碰壁？说不定沈教授就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呢！”
这话堵得凌綦一阵气闷，面前杯子里半化的草莓冰沙掺着被破壁机打碎的草莓籽，星星点点飘在一片粉色中怎么看怎么碍眼。
Alpha把杯子一推，干笑着看她：“那我祝你成功啊！”
最近沈梓曦都没见到凌綦，有两次碰到唐时随口一问，才知道这家伙最近天天泡在学生会，一下课就没影，熄灯前才回宿舍，也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
他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密封的小罐子，把最后一颗夏威夷果仁倒在掌心，Alpha修长的手指捏起，举在半空中盯了半晌。
“在躲我吗？”Alpha一笑，把它丢进嘴里，洁白的果仁在舌面上滚了一圈，落进齿间。
“咔嚓——”果仁四分五裂碎成小块，奶香味顿时溢满口中，沈梓曦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起身脱下白大褂，换了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外套，走出办公室。
护士站的娜娜刚挂掉手中的电话，抬头就看到气宇轩昂的Alpha停在自己面前，交代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和晚上可能都不在，有什么事直接打我手机。”
“好的沈教授，您现在就要出去吗？”
“嗯，有事？”
“刚刚前台打电话来，柏夏小姐来访，正在楼下等电梯。”
“柏夏？”沈梓曦有些诧异，就听到不远处电梯到达声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中午好啊沈教授！”柏夏笑着打招呼，抬手晃了晃手里精致的纸盒，“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带了好喝的佐餐酒哦！”
餐厅里响着轻柔舒缓的小提琴曲，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即使是午餐时间，店里的客人也不是很多，沈梓曦和柏夏选在靠窗的位置，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不知道沈教授的口味，就选了我常来的这家餐厅，这家西班牙菜味道还是很正宗的，而且跟我今天带的酒口味很搭。”
沈梓曦忽略Omega递来的风情万种的眼神，自顾自拿起酒杯轻嗅，啜了一小口：“Chenin Blanc，你口味还蛮特别的。”
柏夏来了兴趣，身体向他的方向倾了几度：“沈教授还懂酒？”
沈梓曦笑着摇摇头：“凑巧而已，我的一位Alpha朋友偏爱这类，一起喝过几次，这种对我来说口感偏酸不够适口，喝不太惯。”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柏夏面带惋惜，不经意地提起，“上次凌綦也说不好喝，非要喝那种甜不兮兮的草莓酒，还以为沈教授会是我的知音呢！”
沈梓曦缓慢抬眼看向柏夏，口吻淡淡答道：“那我跟凌綦的口味还蛮像的，不过饮食喜好本来就比较私人，有机会可以介绍你跟我的朋友认识，想必你们成为知音的概率更大些。”
“噗……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怎么也会撑过这顿饭，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啊沈教授！”柏夏一下笑了出来，不再装模作样，肩膀放松地往后一靠，啧啧两声，“你这种行为是会被Omega骂不够绅士的！”
“我这个人不是很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沈梓曦分出一小盘海鲜烩饭递给她，“虽然我对向我刻意示好的Omega女士并不绅士，但如果是曾经的病人，基本礼貌还是有的。”
柏夏很开心地接过餐盘，语气调皮地说了句：“谢谢你，礼貌的Alpha医生先生。”
沈梓曦轻笑一声，问她：“你跟凌綦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嗯？这话怎么说？”柏夏拿起一只蒜香虾肉Tapas，毫无形象地咬了一口。
“他不是都跟你说我们接吻的事了？”
“咳咳……”柏夏被食物噎得一阵咳嗽，赶紧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酒，惊魂未定地问，“你说，你们是接吻？”
沈梓曦不解地问：“没有吗？那你今天大费周章地来试探我是为了什么？我还以为是他拜托你来的。”
“等一下！”柏夏连忙伸手叫停，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开口，“基于凌綦跟我的描述，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现在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说你跟凌綦接吻，是指他喝多的那天是吗？”
“是的。”沈梓曦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严格来说第二天他从我这儿离开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OK再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跟凌綦现在是什么关系？”
“应该是我对他表达了喜欢，但是他似乎不太想对我负责的样子。”
柏夏眼睛都瞪大了，凌綦可没跟她提这些，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急忙问道：“表达了喜欢？你怎么表达的？”
沈梓曦把手里的刀叉放下，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跟他分享了我的毛巾，他吃饭噎到我给他喂了馄饨汤，还把我的茶叶蛋切成小块让给他，以及——”
一贯冷脸的Alpha侃然正色道：“我的初吻。”
柏夏手中的餐叉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她把叉子轻轻放在一边：“沈教授，你……你对凌綦……”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Alpha正襟危坐答道。
柏夏立刻追问：“那你有考虑过你们两个的性别问题吗？”
“没有任何法律禁止Alpha跟Alpha在一起，虽然国内无法办理婚姻手续但我们可以选择国外，我的家人对这方面接受度很高，所以只需要征求凌綦父母的同意就可以。”
沈梓曦一套说辞下来完全没打磕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柏夏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面对的是这样的Alpha，像是一堵墙整个迎面而来把她撞飞，她发誓如果早知道沈梓曦面对感情是一个如此积极的状态，她是绝对不会来替凌綦淌这趟浑水的。
为什么不淌？
这还用问？
就凌綦那个狗脑子，在沈梓曦这只臭狐狸手里能跑得了才怪！
“等……等一下！”柏夏连忙叫停，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尽量冷静地问，“你已经想到结婚层面的问题了吗？”
沈梓曦淡定摇头：“不止，已经在考虑孩子的问题了。”
“什么？”柏夏的世界观已经摇摇欲坠了。
“别误会，我对于后代是没有执念的，相比较而言我更重视伴侣的意见，可我跟凌綦没有聊过这方面话题，平时他来找我一般也是我听他说，大概率是没什么机会把话题往‘孩子’这个话题上面引的，你们关系好，而且你又是Omega，所以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凌綦的看法，我也好早做打算。”
柏夏感觉自己好像是幻听了，耳朵里总是响着噼里啪啦什么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这个……是不是考虑得太早了啊……”
“不早，如果他不想要孩子那很简单，我们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就好，如果他想要那就有很多方案了，可以领养，或者他想自己生，男性Alpha虽然有一定受孕的可能，但概率很小，而且生产过程中出现意外的几率是Omega的七八倍不止，我个人拒绝这个方式，不过我可以尝试联系一下我的导师在U国的实验室，他们有一个小组在研究‘人工生殖腔’的课题，我可以申请加入……”
“轰——”柏夏的理智世界彻底崩塌。
理智已然崩溃，感性滋生蔓延将其取代，柏夏觉得这也许就是学术派Alpha爱人的方式，用这种几乎做到极致的未雨绸缪，强硬地把爱人保护在自己为其搭建的避风港中，可这种强势的爱是凌綦想要的吗？
“沈教授，”她说，“能看得出你对凌綦是用了心思的，但是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梓曦表情中透出些许茫然：“你是指？”
“你是不是忽略了凌綦？”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的准备，你的打算，都是在为了你们的未来打算，但是现在呢？你考虑过当下这个‘凌綦’的感受吗？”
沈梓曦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坐在对面的Omega目光毫不示弱地看向他，继续发问。
“你确定凌綦也喜欢你吗？”
“我觉得应该是喜欢的。”
“你觉得？”柏夏笑了一声，“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只是你觉得是那就真的是了吗？沈教授，并不是说你把所有可能面临的困难提前想好应对方式就是对对方负责，尊重和倾听也是同样重要的，也许我说这话越界了，但凌綦是我的朋友，比起你我更了解他，就我现阶段对他的观察，凌綦并没接收到你的‘爱意信号’。”
沈梓曦听完这番话，沉思片刻又问：“那你是觉得我应该直接去跟他表白吗？”
柏夏哭笑不得，连忙摆摆手：“不！沈教授，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先让凌綦不要逃避见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追他，但是感情是循序渐进的，凌綦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他毕竟也是Alpha，不见得适合你这种太过直白的表达方式。”
沈梓曦回想起很早之前跟凌綦讨论过的，关于对待喜欢的人应该怎么做，凌綦的观点是“越是喜欢的人就会越谨慎”，而他认为的是“越喜欢的人越应该主动争取”，柏夏的话中时时处处也在提醒他的方式太冒进了。
谨慎。
那就是谨言慎行，还要循序渐进。
这个他在行，将一个大课题拆分成多个小课题然后逐一解决，虽然周期拉长但可以随时发现问题进行复盘，效率极高。那么现在的首要课题，应该是先解决凌綦能不能接受自己的伴侣也是Alpha的问题。
“我好像理解你的意思了，”沈梓曦冲她举起杯子，“既然你是凌綦的朋友，那为什么选择帮我？”
“因为当初凌綦来说服我转院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沈教授是一个非常让人有安全感的Alpha’，我觉得他这句话是有一定的私人情感在里面的。”柏夏也举起酒杯，“他是个情绪很敏感的Alpha，需要一个有安全感的人陪。”
“叮——”两只酒杯轻碰发出悦耳的脆响。
沈梓曦喝尽杯底的酒液，将空杯搁在一旁，粲然一笑道：“我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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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多年的Alpha一开窍还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