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珣刚下完朝就匆匆往养心殿里赶。
经过这几天的残酷训练,他已经能够安稳的坐在大殿上,当然,只限于坐,站着不行,因为会腿软。
他似做贼一样钻进御书房,啪嗒把门关严实,小声喊道:“卫柒柒柒柒~”
卫柒落在他身旁:“属下在。”
“怎么样了?”
“已经将杨小姐护送回去了。”
周珣顺了顺胸口,有惊无险的说:“那就好。”说的跟前去冒险完成任务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昨晚夜间,周珣不胜困力,在套萧以谙话未果后就陷入了梦乡。
而当他睡的正香时,京城杨府中正闹得沸沸扬扬。
杨岫本来想趁深更半夜无人在意的时候,把那胆敢勾引自家闺女的王狗东西给宰掉。
谁知到柴房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前往小姐院中一看,果然人也没了,这都不用想,妥妥的私奔了。
时间太晚,京城已落了宵禁,他们一定走不出去。
杨岫急火攻心,当即就倒下了,还不忘调了半个府的侍卫前去把杨淑云和王述给抓回来。
侍卫还没赶到,另一帮人先把行色匆匆的两人给围了起来。
领头的那人看见杨淑云,当即大笑,嚷嚷着要把人掳回去当媳妇,千金小姐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就不干了,说什么都要回去。
周珣听卫柒绘声绘色的讲故事,乐了:“王述肯定不会让她回去。”
他猜的对,卫柒应声,接着讲。
王述不让她回去,又不肯放掉这块肥肉,从今晚杨淑云来救他的时候他就想好,先和人私奔,把人骗走成了亲,最好再怀个孕,等生米煮成熟饭,杨家想不认都难。
于是就想凭着那三脚猫功夫来一出真正的英雄救美。
结果当然没救成,还被胖揍一顿。
就在领头那人快把拳头砸在他头上时,王述忽然求饶,哭着要把杨家小姐给让出去,这一番折腾把那杨小姐给吓住了,当即又不干了,哭着大骂王述是个混蛋。
但未出阁的小姐哪会什么粗话,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还被王述梗着脖子堵回去:“不是你说愿意跟着我,为我做一切事情吗?”
杨淑云哭的稀里哗啦,就要上手打他。
一直作壁上观看热闹的围截的那帮人的领头拦住她,义愤填膺道:“我最恨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了,这位小姐,夜深了,姑娘家家在外面不安全,先回吧,我们帮你收拾他!”
说完拖着王述走了。
走之前那领头的往墙头那边瞟了一眼,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卫柒对视,使了个眼色,就又快速离开了。
后来杨府侍卫不久赶到,把哭哭啼啼的杨小姐给送了回去。
周珣哭笑不得:“你们这……”
卫柒眼中闪着光芒,万般期待的抬起头。
“……表演痕迹也太重了,一点都不自然。”
卫柒又把头埋回去。
“不过还好,那杨小姐估计也是个傻的,看不出来。”
卫柒又抬起头来。
周珣同他对视两眼,默默扭开头:“行行行,都加鸡腿!”
另一边,卫肆还串在大街小巷之中,确保把昨晚的事一起宣扬到家喻户晓的程度,才赶了回去。
当杨岫起身的时候,流言已然沸沸扬扬。
忽听下人来报,说小姐已经回府了,拖着被气的半死的身体又跑到她院子里,指着她的鼻子问:“那小子呢?”
杨淑云原本已经止住了哭,只当自己是瞎了眼,但突然听他这么一质问,鼻头又开始不争气的发酸:“父亲别提他了,女儿昏了头才会如此这般……”
杨岫已经从侍卫那边了解到了经过,气笑了:“这时候又不让提了?你私奔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呢?谁不是冲着杨家的权势而来,离开杨府,还当你是千金大小姐呢?”
他这话说的扎心,杨淑云抽噎,不敢反驳一声。
杨岫兀自冲她发了一通火,更加气闷了。
走之前给她下了禁足令,没有他的准许不准再出门,糟心的去处理流言的事情了。
结果几天焦头烂额下来,流言没止住,反倒愈演愈烈,杨淑云被各处花街柳巷编排,名声算是毁了。
……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这一天很特殊,不只是年后第一个节日,同时还是还是皇帝的生辰。
而今年,恰好是萧以谙及冠之年。
假扮萧以谙的当事人是在三天前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大部分事情已经自觉交由礼部主持,若不是洪禄提了一嘴,他又要出糗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真陛下在捣鼓些什么,都没多少时间是理他的。
上元节当天,周珣身穿礼服,头戴旒冠,前往太庙,自台阶而上,百官立在两侧,举目以待。
因先帝早已不在,皇帝身份尊贵,所以找了当朝太傅来,那是萧以谙早年在尚书房的老师。
加冠步骤有条不紊,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每次加冠结束,都由太傅来对陛下读祝辞。
周珣走了半天的路,此时已经开始晕乎了,他听着太傅忽远忽近的声音,自觉跟着念叨,实则还在分着神跟萧以谙合计。
“今日,杨岫必定会有所动作。”
萧以谙道:“你抓住他的小尾巴了?”
“是大尾巴。”
周珣嘴上跟着念完,进去祭拜太庙先祖,各位皇帝的画像都在其中,他一个一个拜过去,感觉腿都要废了。最后到了先帝这里,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礼官看不下去了,小声催促道:“还剩最后一步,陛下切莫误了吉时。”
这位在外人眼中最是阴晴不定的帝王嗤笑了一声,举起一杯酒,倒在了先帝画像面前。
礼官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帝王的怒火烧到他身上。
幸好帝王并没空理会他,那道身影在画像前站了片刻,中途晃了晃,然后陛下一笑走了,简短的“起来吧”落在他耳中,比什么都悦耳。他连忙起身跟上去,追在后面,老老实实当个挂件。
周珣满腔喜悦:“陛下,我刚才替你给先帝打过招呼了!”
“唔?”萧以谙好奇,“你怎么打的?”
心声掩不住雀跃:“算是在他坟头蹦迪,又附赠了一根中指。”
近日被互联网熏陶深知竖中指是什么意思的萧以谙:……
就算那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他闭着眼都知道那些迂腐老臣看见这一幕会说什么,罔顾礼法的折子怕是要满天飞。
周珣听见他的想法,自信的摆摆手:“放心,我挑了角度的,他们看不见。”
晚间有宫宴,朝中四品以上的重臣都能够入席,其中自然包括杨岫。
休息了几天的卫柒干劲满满,趁周珣还未入宴时附在一旁道:“已经抓住了,是……媚药。”
同样听到这句话洪禄大惊:“陛下……”
“无妨,”周珣隐隐兴奋,神秘莫测的薅出一把扇子给自己呼呼扇风:“锄禾日当午,数我最命苦。可怜我这张脸被那么多人觊觎,就连老杨都要搞事情啊!”巧了,他也要搞!
再度拉来卫柒嘀咕了几句,把人给放走了。
洪禄迟疑:“陛下……”
“诶,小洪,这你就不懂了,这都是朕计划好的,朕要大干一笔。”
梅开二度又被堵了回去。
洪禄浑身一震,他怎么不知道要大干,自己近日好像有隐隐要失宠的趋势……
不行,他要争宠!圣心只能是他的!
入座后,台下风光一览无余。
他端起酒杯刚要准备抿一口,就见杨岫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和他手中的酒杯。
周珣一笑,抬手将杯中酒饮尽。
洪禄异常殷勤,立刻帮他把酒满上,他难以言喻的看了洪禄一眼,片刻后,起身离席。
杨岫抬眼一看,暗道成了,叫来下人小声吩咐:“去跟着那位。”
不久后下人回来,他附耳过去,听人轻声道:“在映翠湖边的凉亭处赏景。”
杨岫不自觉露出笑容,抬手甩给他一个瓶子,安排:“给淑云,就说是解酒药,务必让她吃下,之后引去映翠湖。”
另一边,其他的夫人小姐们都隐隐有些排斥杨淑云,没人前来搭话,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处,独自喝着闷酒,显得孤单异常。
这个时候,她家小厮瞅准时机,小心凑到她面前,把药塞给她,“这是老爷吩咐的解酒药。”
杨淑云顿时泪眼汪汪,半分不带犹豫的咽了下去。
小厮可能也没料到她那么干脆,明显卡壳了一下:“老爷……让您去映翠湖,说是有惊喜。”
总归在这边也是受尽冷眼,杨淑云起身就跟着她走了。
杨岫收到消息,十分满意的一捋胡子,结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抬眼就见周珣慢悠悠的又晃了回来!
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刚要派人将杨淑云再带回去,高台之上的陛下饮完酒后,忽然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
场中顿时乱作一团,洪公公接住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的陛下,大喊:“来人啊,护驾,传太医!”
周珣在他的搀扶下,艰难的喘了一口气:“在场所有人,暂时看守起来,凡有异动者,就地格杀。”
说完,脑袋靠在洪禄肩上,一晕。
洪禄赶忙扶着人回养心殿,走到一半,晕倒的人忽然又抬起头来,小声问他:“朕演的不错吧?”
洪禄一阵恍惚:“毫无纰漏。”
“那就好。”周珣站起来,半点没有中毒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自己走回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