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水珠滴滴答答滑落到地上, 却没有渗透消失，而是化为了数根无形的触手，紧紧缠绕在那座神龛之上。
那片空间波动扭曲, 将里面供奉的东西释放的能量禁锢在囚笼之中。
【！！！】
“唰。”
没等那东西反应过来，一道身影瞬间闪现在神龛之后, 悄然出鞘的刀锋寒光乍现——
那座神龛精致的檐顶被齐根削去, 被砍断丝线的玉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弹跳到无比震惊且懵逼的玩家脚下。
神龛内部的样子也清晰显示在顾郁眼中，只消一眼，他就神色冷凝地蹙起眉来。
“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神龛中坐着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人, 奇异红色长袍层层叠叠铺满龛中，头上身上都带着纹路繁复的银饰。
她头上还盘着干枯的银发，脸上皮肉松弛下垂，看着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神婆。
但让顾郁诧异的不是它的样子, 而是——
这个神龛中的小人, 这个神婆, 她是活的。
被攻击的时候神婆就转过了头, 猝不及防和顾郁对上了视线，耷拉下来的眼皮下一双眼珠全白凹陷, 看着可怖非常。
【作孽啊作孽啊！】
但随即她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因为自己的房子被毁坏, 而像兔子一样跳起, 咧开没牙的嘴大声哀嚎。
【真是个不知尊老爱幼的晚辈！老婆子的房子啊！】
在确认了房顶不会再回来之后, 她在里面急得不停跳脚, 指着顾郁的鼻子开骂, 【赶紧赔一座新的回来给我, 不然以后你就别想过安分日子了……！】
顾郁神色冷淡, 刀“铮”地没入神龛旁边的桌面上，将她震得抖了一下，讪讪地闭了嘴。
“你是什么东西，游戏NPC？有什么信息就早点说，不然剩下的房子也别想保有全尸。”
他干脆利落地问道。
里面的迷你神婆却再也不吭声了，摆回之前端坐在神龛中的姿势，继续捻手上的一串佛珠，低声念着咒语。
【&*￥#……】
那股蛊惑人心的力量没再出现，知道这东西已经被控制住，顾郁没有继续将神龛劈得稀巴烂，只是抽出了刀。
“……”
“现在什么情况？所以是这个玩家没死，还反杀了？！”
“应该是碰到大佬了，出去看看。”
旁边的玩家看见顾郁瞬间控制住局势，明白是遇见高级玩家了，鼓起勇气从暗处出来，凑到他身边。
数张诡谲怪诞的面具在月光下逐一显现，团团围绕过来的时候更是效果惊悚，顾郁指尖摩挲着刀柄，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神龛中供奉的是一个活的神婆，虽然诡异，但在游戏中，倒也正常。
几个陌生玩家叽叽喳喳惊叹了一会后，其中一个玩家站出来看向顾郁。
“大佬，这个很可能是关键的NPC，我的技能是百分百真话审讯，要帮忙套套话吗？”
很特别的异能，而且还挺凑巧。
顾郁点了点头，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没什么情绪，“麻烦你了，”
*
月光开始了第四次由盛转衰的变化。
长街上的怪物们脊背弓起，血红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或奢华或破旧的房子，随时准备暴起。
而在上一轮逃脱的玩家，因为通道关闭失去后路，且没有更多人补充进来抵御，已经陷入困境。
仅剩等级高技能强大的那几个还活着，占住长街的一片地方，和怪物们近距离僵持和对峙。
【先不用管那些漏网之鱼，就凭他们几个救不了多少玩家，翻不起多大的浪，我们抓紧时间将面具抢过来！】
在暗中指挥所有怪物行为的首领吩咐道，紧急调整了一番刚才打斗时弄乱的阵型。
【只要保持住这个势头，在月食来临之前，我们肯定是占据最大优势的一方。】
看着事态重新被控制住，它满意地点了点头。
藏在更暗处的声音则浅淡，没有什么得意的情绪，“尽量加快速度，毕竟谁也不知道月食什么时候会来临。”
……
“月食？”
这个词一出，供台前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端坐在被掀了顶的神龛中的神婆抬了抬眼皮，露出下面蒙着眼翳的白色眼球，在玩家技能的作用下缓缓讲述起这个副本的背景。
【妖精百鬼，是世间各种嗔痴怨恨所催生出来的一种“气”，它们形容奇异，能力高绝，又因为诞生于邪恶，所以大多心性暴虐顽劣。】
【这些怪物肆意妄为，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将世间搅得一塌糊涂，慈悲的神明便降下罪罚——
【一切妖精百鬼，在月光笼罩万物之时，行动和能力都会受到削弱和压制。】
那几个玩家都是没有出过这座府邸的，而且因为那扇大门，这里的月光并没有那么明显，不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味是什么。
“一切妖精百鬼。”顾郁垂眸看着神婆，重复了这六个字，“这个身份又是如何判定的呢？”
“戴上面具即是鬼，那么摘下面具的我们就是人，不会受到月光的影响。”
神婆捻佛珠的大拇指一顿，随即嗤笑一声，【披上人皮就是人？月光会洞察一切虚伪的假装，将里面肮脏的灵魂灼烧殆尽。】
【当然，神圣的月光也不会误会没有犯下罪恶的鬼怪，并给予它们改过自新转生成人的机会。】
“噢，你继续说。”顾郁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暂时停下质疑。
倒是旁边的玩家一头雾水，看看神婆又看看顾郁，没理解这两位是在打什么哑谜，“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而我刚才提到的月食，就是神明赐予妖精百鬼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
这个词和退出游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现在就是神婆口中的妖精百鬼，重生可不就是回到现实世界当普通人嘛！
在场的玩家都精神一振，屏息认真听她后面的话。
【每隔四年，这片长街就会迎来一次月食，具有压制作用的月光将会完全消失，每次月食的时间足足有七日。】
【这七日时间里，这条容纳成千上万怪物的长街，将会通过最为原始血腥的厮杀，诞生出唯一一位鬼王。】
神婆怪笑一声，看着玩家难看的脸色补充道，【也只有鬼王能获得最终的解脱，其余的都将化为这条路上的一抔黄土。】
这句话一出，神婆便闭嘴再不言语，无论那个玩家这么对她用技能也不管用了。
众人沉默一瞬，然后直接炸了！
“这NPC什么意思？这个游戏居然只有一个通过名额吗？！”
“艹要是这样我还划拉什么，直接躺平等死算了，反正也争不过高等级的玩家。”
“你们都冷静点！从来没有副本的通过率会低成这样，NPC最会蛊惑人心，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离间我们故意这么说的？”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在骗我们咯？我的技能……”
自从进入游戏以来，所有玩家的精神都很紧绷，虽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警惕，但也很容易就会过度焦躁，草木皆兵。
“都闭嘴。”
顾郁的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吵吵嚷嚷中显得无比镇定清晰，盖过了所有高声吵闹。
他“铮”的一声将刀出鞘，玩家被这个动静惊得一激灵。
宛如一盘冷水兜头浇下，场面顿时一静。
“挑拨人心的劣质谎言。”
顾郁垂眸，手起刀落间，将那座神龛彻底劈开，徒留里面的神婆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你说神圣的月光会给予没有犯下罪恶的鬼怪，改过自新转生成人的机会，却又说月食之日将会诞生出唯一一名鬼王，厮杀到最后的将会获得解脱。”
“单是关于【新生】方式这个点就已经自相矛盾了，不是有更深的隐情就是在说谎。”
他刀尖下滑，点住神婆的眉心，“不过你有一点倒说对了，关于月食和鬼王的概念和关联，确实要好好研究一下。”
“说不定关乎整个游戏的最终成败。”
其余玩家看不到的，神龛碎片旁边的阴影处，游走着数条顾郁释放出来的能量触手，接受到猎杀指令后顿时兴奋起来——
它们扭曲空间，将里面的神婆层层困住，最终像是毒蛇一样不断缠紧，对里面的猎物进行残忍的绞杀。
迎着形容枯槁的神婆怨毒的目光，顾郁稳稳抬起手腕。
随后，手起刀落！
“游戏面板和道具不能用，我们没有能锁住你的方法，随身带着的话，又怕被你误导进沟里，就只好委屈你先回炉重造一下。”
感受着周围玩家复杂中明显含着敬畏的目光，顾郁甩了甩刀上脏污的血，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补充了一句。
“我们当然会有很多人获得新生，不过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阴惨惨的灵堂安静了片刻，一个玩家突然站了出来，向着顾郁鞠了个躬，声音中含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某种异样的兴奋。
“哥！接下来我们跟着你行不？你带着我们去寻找真正的新生！”
作者有话说：
来啦！开启疯狂收小迷弟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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