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进象征记忆的空间里，解之渊轻车熟路，撸起袖子准备大扫除。
各种意义上来讲，进入对方精神图景的自己就是任人拿捏的状态，一般的向导会采用更无害的动物形象来降低对哨兵的刺激。但都那么熟了，解之渊也就没再用精神体拟态，只不过进门之前得先把那些奇形怪状挑战极限的姿势打散。
没成功，更张牙舞爪了。
要么说这种精神疏导只有关系不一般的配对哨兵向导才能做，这要是换个别人来，都不用岳瑾，解之渊得第一个冲上前把他拎出去。
在他看到自己（姑且假设说自己真的能做到这样的表情）的脸做这种事的时候……解之渊感觉很悲愤。
“换个，换正常点的。”解之渊重重地咳嗽几声。
他可能是听见岳瑾的笑声了。解之渊试图用其他的想法覆盖掉岳瑾的，第一反应是对着岳瑾那张脸狠狠踹一脚，把作乱的手掰到后面去：于是周围画面变成了两个人脱了衣服在打架。
对方有主场优势，还tm打不过。
于是自己再一次被压了。
忧伤的解之渊只能决定忽视它，转头开始做本职工作。诚实的欲望还时不时翻起花，精神噼里啪啦地接触不良，燥热一个劲往上涌，都被解之渊挨个压下去了。
不怪岳瑾。解之渊催眠自己，怪两个人没有经历过结合热，年轻人冲动来了压都压不住……
解之渊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火烤的悬空冰屋里拿着显微镜数细胞，一边干活一边心惊胆战外面不要烤化了自己掉火堆里。他虽然不排斥但是也要有限度，比如现在他就绝不允许自己在医院办公室里突然发情，最后被病人打包送进他的卧室。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解之渊的杀气，岳瑾终于消停一会儿了。
岳瑾也不是没事儿干。他在调频解之渊点廿七兆赫。
信号大概率落在他现在正想的事情上，没法调整太多，没法快进或者换台，但是由于解之渊在梳理他的精神，能联想到的事情大概也很值得一看。
岳瑾摩拳擦掌，进入了第一个画面。然后被掉书袋的简答题砸了一脸。
他作为哨兵不用学的太详细，但向导肯定不一样，专业素养杠杠的。什么精神海的意象对应与特质，精神图景与精神海的映照关系，精神体在精神图景中如何起到维持的稳定性作用，意识云、意识体和精神体的区别与联系，精神空间的要素，结合度如何反映哨兵与向导精神图景的重合性遗忘机制……
岳瑾：很难说这不是一种报复。
而且有些文字是教科书截图版本，有的是手写答卷版——岳瑾从解之渊的思维中还读取到一点，后面那种纯粹是考试没背明白自己编的，而前面记得清清楚楚的那种往往不考。
反正听着很悲伤，很下头，很降低x欲。
怎么说呢，怪难为人家的。
好在除了这种理论知识还夹杂着别的记忆，估计是解之渊自己都回忆不下去了，于是换了个轻松的。于是几个闪回后岳瑾在解之渊那儿看到了自己。
我还挺帅的嘿嘿。岳瑾沾沾自喜。
画面再次切换。
“二号——真心话！解哥是你！”
解之渊大概是坐在休息区的一角，手里还捧着大杯的气泡水。抬头看，周围一群女孩子面前同样摆着饮料酒水，桌子上散落着真心话大冒险的牌、膨化食品、炸鸡和乱七八糟的啤酒易拉罐。“来，说说你现在男朋友的优点！三分钟自由论述来来来。”
解之渊干笑两声，“这太难了吧？从一开始算我也没认识他几天。无非就是，看中脸，结合度高，能力强，之类的呗。白塔包分配。”
“耍赖！”看起来喝的最多的那个叫封雨彤的女孩子不服，“这才多少，怎么也得说五个优点！具体优点！”
乔糖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趴在旁边的江茶肩上看笑话。
解之渊吐魂：“我能不能自罚三杯？”
“要是喝酒自罚三杯也就算了，雪碧算什么啊。”封雨彤说。
“那算了，我明天还要上班的。”解之渊闭上眼睛想了半天，纠结得不行。脑海里许多画面飞速闪了一圈，他看起来快炸掉了：“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啊。”
大概是用手揪着头发的样子太可怜，江茶提示：“你们亲过了没有？”
“亲过了。”
“初吻在哪儿？”
“靠近北方基地的安全屋天台。”
周围嚯得响起了尖叫的叫好声。“谁主动的？”
解之渊不自在地抿嘴撇开视线：“大概……我？但是他先提出来的。这方面他也很主动。”
“主动，这就勉强算你一个，再说一点。一点总憋的出来吧？你们除了亲亲，还干了别的什么吗？应该有的吧，应该不止吧？”乔糖循循善诱。
这句话肯定勾起了解之渊的某些回忆。岳瑾几乎是等着开奖的心情等着答案。
有啊，肯定是有的啊——解之渊脑子里又开始走马灯，快得让岳瑾读不出来是什么内容。穿过黑暗密林厮杀搏斗的血脉偾张，那之后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掌拨开半人高的荒草丛，荒原灰蓝色的天空和积雨云，一掠而过的白色影子，手指和皮肤潮湿的感觉……
岳瑾还没来得及想起来这些都代表着什么，就被扔出了这段回忆。
感觉是应激反应，火急火燎地把这段第一视角的直播掐掉了。
岳瑾还有些恋恋不舍，紧接着他就看见不知道哪天解之渊在自己宿舍床上趴着看书记笔记，在草稿纸上把几个数据列成一排点点画画，然后把结果标注在日历上。
这不是下周三吗……还有另外几个日子，没什么规律。岳瑾再仔细看，才发现解之渊应该是在根据书上的内容，计算结合热的可能日期。而房间的另外一角，一个整理好的行李箱已经放在了门口，周围也显得格外干净。
岳瑾瞪大了眼睛。
他家渊渊还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是把完全结合后的同居生活都策划好了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了好吧！
他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得冒泡，很想冲到解之渊那里吧唧一口然后就地办了他。
人回忆都是有一定内在逻辑的。岳瑾思考了一下这几件事的关联，突然想起来了中间闪过的那几个画面的意义。
明明就是解之渊一本正经表面淡定地帮他手的那一次——
都对上号了。岳瑾暗戳戳想，最后一个理由到底是什么，自己必须得好好问一问。
也许是解之渊的心情平复下来了，接下来的回忆画面也简单了很多，没有出现多少人和事，总基调都是平和安稳的，带动岳瑾的情绪从隐藏的紧张逐渐变得放松起来，岳瑾也从解之渊带进来的记忆里慢慢退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之内。
人总没办法站在自己的身上，精神也是一个道理。岳瑾不能像解之渊一样出现在自己记忆空间里，只能在外围等着他出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精神海因为解之渊的到来和疏导波动得显得格外活泼，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解之渊出现的时候，阳光更温暖耀眼了。
岳瑾扑过去抱住看起来有点疲惫的解之渊，揉腿捏肩殷勤道：“辛苦了辛苦了。”岳瑾指使阳光沙滩支起伞棚和躺板，把解之渊放在上面，自己给他端茶倒水。
虽然都是精神里的幻想，本质和做梦差不多，解之渊还是接受了这样的服务，还有点想笑。
“上次情况紧急没怎么注意看，你的精神图景还真是……度假胜地。”解之渊调侃。
第一次见面时候就是精神过载的前兆，周围电闪雷鸣黑云压城，即使代表记忆空间的别墅还算安稳，也有一种危房或者鬼屋的感觉。这次就不一样了，阳光沙滩椰子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景房大别墅，确实很适合这只标准海鸟栖息。唯一问题是完全没有南极的感觉——岳瑾估计都没有正儿八经见过那么冷的天。
“渊渊呐，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记忆里面……”岳瑾满怀希望地问，“就是你和她们真心话大冒险，说的我的最后一个优点是什么？难道是大？”
解之渊推开他的头嫌弃道：“你都看见了，那么多女孩子，我可能吗？再说了……”他声音小得快听不见，“都没真枪实刀的干一场怎么知道你行不行。”
自然不存在听不见的这种说法。岳瑾立刻翻了上去，压在解之渊身上，“你觉得我不行？”
“我没说啊？我只是觉得还没实际操作，口说无凭而已。”解之渊懒洋洋地回答，歪着头的样子很狡猾，“说不准我技术比你好呢。”
“别想，肯定是我在上面。”岳瑾威胁。就看见解之渊笑起来。“脐橙也是上面。姿势嘛，我可比你多了四年学习经验呢。”
岳瑾就很跃跃欲试，“那来啊？”
他已经把解之渊困在自己的影子里，用四肢做囚牢把他困住。解之渊也很顺从地圈住他的脖颈，引导他，予取予求，拉下他给了一个近乎窒息的吻。精神状态也无所谓呼吸，于是唇舌纠缠不休绝不分离，拼命地索取津液和气味，岳瑾的舌尖类邀请着攻城略地，凶狠舔吻过每一寸齿列和上颚。胸膛贴在一起，加速的心跳和情迷意乱的晕眩顺着接触的地方交换扩散，水乳交融。
到底是岳瑾在自己的精神空间里更胜一筹，把解之渊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今晚？”岳瑾意犹未尽。
解之渊仰着头喘气，努力从混乱中清醒。“我没准备。”
“有的是时间。”岳瑾蹭了蹭他的侧颈，在锁骨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解之渊嘶了一下，“要是现实会出血的。你到时候轻点对我。”
岳瑾看他，贴着耳边许诺：“肯定会啊。”
虽然现实并没有来得及给他们两个足够的时间，甚至没来得及开始。警报在白塔内部拉响的时候，岳瑾还没来得及从维稳科的留观区离开。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遗憾和沧桑。
“全员征调。”解之渊脱下白大褂，有些可惜地说，“我也要和你参加战斗。你快看通知，咱俩分一组去了。a及以上的哨兵向导分组进入荒原，针对落单荒兽绕后偷袭截断。具体听指挥。”
岳瑾第一反应是不行：“向导不参与前线对抗战。和我一起也不行，太危险。”
解之渊抄起工作牌，对着他头就是一下。“你是觉得我吃干饭的，和你精神链接是摆设，还是看不起我a+的战斗总评？”
感觉和教官训话一模一样，岳瑾下意识立正站好抬杠说，“我反正肯定没问题。”
“我也没有。”解之渊平视他，眼神很凶，“听从指挥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