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瑾手松松搭在车座上，旁边是趴窗上望风哼歌的解之渊。
向导诶，和自己匹配度95%的向导诶，活生生的已经精神链接可以说悄悄话的向导诶！这不牵个小手谈个恋爱，说不过去吧。
他希望任小晏把车开的不那么稳当一点，野一点，左摇右晃一点，自己的手就能搭上去了……
吴冽打碎了脑内幻想：“西南方一公里有东西盯上我们了。估计甩不掉。岳瑾放倒它。”
岳瑾：“……tmd。”
他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翻身拔枪，被黑色长筒军靴包裹的线条完美的双腿在左摇右晃的车厢里钢筋一般稳稳架着，把飞驰而来的荒兽收在瞄准镜里。其实以岳瑾的能力根本用不着这样瞄准，但就是很不爽。
连打四枪。被消音的枪只发出闷闷的吭气声，后坐力很大，坐在旁边的解之渊都能感受到座位嗡嗡响，金属色的弹壳被甩到他脚边。解之渊默默踩住把它收起来，抬头一看岳瑾已经抱着枪坐回来了，刚才凌厉凶狠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解之渊还以为没打中，探头看去，荒兽位于前胸的外周感受器被岳瑾精准破坏，它茫然地依惯性冲了几步，开始失去方向歪歪斜斜地原地转圈。
吴冽头都没回，训道：“就不捡尸了，赶路要紧。给我瓶水——岳瑾你能不能多注意点外面，我故意没说，都快贴脸了你都没反应过来，你干嘛呢？你海燕还真就纯放风啊。”
解之渊已经把两瓶水递了过去，岳瑾憋着一股气给枪补子弹。那边解之渊哼的小曲断了，还被吴冽嘲笑，岳瑾委屈得整个人散发出低气压。
“你要不要？”解之渊也给岳瑾递了一瓶。
“要要要。”岳瑾肉眼可见地支棱起来，甜蜜地把水一口干了。
一口狗粮下肚的任小晏忧伤地趴在方向盘上：“队长——我好累好难过啊——你跟我换班吧。”
吴冽：“你才开了一小时，我在放哨。你问岳瑾。”
岳瑾：“我听见了。”你们就是嫉妒我有向导。
解之渊：“要不……我来开一会儿？”
任小晏果断：“那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呢——岳哥，你这不得表示一下。”
吴冽：“前面路不好走，哨兵开车向导看护。过了密林再换我，岳瑾你去。”
岳瑾翻了个白眼：“行行行，停车，换人。”
任小晏苍蝇搓手，和岳瑾换了个位置。岳瑾爬上车座，向右和吴冽眼对眼。
“你下去。让我向导坐副驾驶。”岳瑾大拇指指着后面，一脸“只有我老婆能坐我旁边的表情。”
吴冽冷冷一笑，把两条腿翘上车仪表台，“不走。解之渊说想来吗。他想来我再换。”
解之渊低头掐着眉根。头疼。
“路才走了十分之一。我们轮流开车轮流放哨。”他出主意。
任小晏撕开能量条吧唧吧唧吃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我的感知一般啦，等级也不太高，说到放哨基本也就是队长和岳哥轮流，他俩感知力一个A一个A+，我顶多算个B，连加号都难上。”
“我是那个A+。他也不是A，是A－。”吴冽锱铢必较。
岳瑾哼哼：“但我精神力高啊。我持久。”
吴冽：“你也就精神力最拿得出手。”
岳瑾反驳：“我体力也是S。”
吴冽抬杠：“你格斗比我差。”
岳瑾摊手：“我总评是S。不服揍我啊。”
眼看着两个人幼稚斗嘴，解之渊抬手用指节叩着车座，对岳瑾说：“认真开车。”
“是！”岳瑾对吴冽“略略”吐舌头，开始表演荒野大飙车。
车重新开起来的时候解之渊就感觉到了不同。岳瑾开的也很快，但这种快带着一种潇洒而稳健的气势，像驰骋的赛马，畅快淋漓地享受速度带来的风。和他比起来，任小晏开的车更接近于疲于奔命。
换种方式说，至少解之渊终于不太晕了。但坏消息是，他们即将穿过最危险的一片荒兽聚集地。他们驶进干枯的树、藤蔓和野草织成混乱的迷宫森林，车轧断脆弱纤维，它卷进车轮，周围是透着紫红色的雾，像暴雨里的黑天。荒兽的踩着的地方在发光，和载具的灯光混在一起，让这里更像雨水里湿淋淋的反光。
岳瑾把车速提得更快了。从非人的诡秘视线里滑过，车轮快得要腾空，逐渐也变得像个幽灵。
任小晏试探性放了几枪。周围的荒兽没有减少，反而开始呼朋引伴。有些靠得太近，吴冽拿着刀拨开抓在车栏上的爪子，借着车速切开它的身体，机油味的血和金属零件崩得到处都是。他回过头，绿色反光的眼睛像狼，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暗深处，说：“解之渊你就保护好自己，这段路还有十分钟。”
岳瑾单手打了个满舵，车身碾着荒兽庞大的身躯，与地面几乎九十度地漂移。“用不着你给我上眼药。”岳瑾另一只手的枪口还在冒烟，“我肯定能保护好。再说他也不是菜鸡。你说是不是？”
解之渊早在任小晏开出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把枪扛上了肩膀，从专注瞄准中抬起头茫然道：“说什么了？我刚刚屏障设得有点厚。”
说话功夫又是两枪，他装备差了点但是准头还不错，还能抽空给扑上后车盖的荒兽来一发精神冲击。
吴冽没话说了。“好好开你的车。”
黑足猫廿七在解之渊的驱赶下连滚带爬地钻进岳瑾怀里，凄厉地喵喵叫。但它碰到岳瑾的一瞬间，专属于精神链接后的感知变得膨胀，从前压抑着不敢太过的感知力被放大数倍数十倍，黑夜亮如白昼，每一缕细微的声音都能被解析完全。
“放心大胆地看吧，我在呢。”解之渊的念头传递过去，同时借用了岳瑾的感知信息，利落地击退阻挡他视线的巨物。精神屏障撑在最顶上，防止折断的枝条掉落，影响到三个哨兵的战斗。
岳瑾：“爽啊。我爱死你了！”
他跳起，用膝盖牢牢卡住方向盘直冲，任小晏会心地把微缩导弹炮递给他。
岳瑾不愧是最顶尖的哨兵，有了向导的辅助外挂，连弹道都不用额外计算。庞大的信息流从他的五官流进来，被解之渊整合，再由他控制动作发射出去。他像最精密的武器终于配上了合适的操纵者，每一发子弹都畅快淋漓。
皮肤在发烫。趴在他身上的解之渊的精神体几乎和他融为一体，替他挡住精神过载的风险。甚至他能感受到一股不存在的热烈的花香从双方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
车冲击枯草的声音逐渐减轻。解之渊轻声对三个人说：“快出去了。保护感官，闭眼。”
岳瑾戏谑地问：“我这个开车的用吗？”
解之渊从后面探起身子越过岳瑾，一只手按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捂在他眼睛上。解之渊的鼻息热热地扑在岳瑾耳边：“哨兵，视觉降低至最低，我把我的眼睛借给你。”
阈值降低，同调开始，解之渊把两只手都松开了，但近在咫尺的温度还没有消退。失去大部分视觉的岳瑾是个睁眼瞎，只能从精神链接里得到有些模糊的实时动态画面和信息，但感觉无比安全。
解之渊拿起速射向着四周狂浪不羁地打了一梭子替他们掩护，甚至连炸弹都丢了好几个，也不在乎到底打没打中，反正就是听个响。周围的光开始变得明亮，冲出暗林的时候连解之渊都恍惚了一瞬。好在岳瑾早有准备，感官锁被解之渊缓慢过渡打开，没有失视。
越野车平稳地落在车道上，转了个向，朝着目标再次飞奔起来。
任小晏睁眼就看见解之渊还紧紧贴着岳瑾，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了；反映心情的黑足猫扒在岳瑾肩膀上，尾巴放松地摇摆。
他感觉眼角因强光刺激而流泪：有点瞎。
8*
给“好兄弟”手
解之渊没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反正对他来说向导干这事天经地义，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和哨兵感官同调。这是精神链接后才能干的事儿，互相开放意识权限完全交付，其行为意义和普通人结婚差不多。
更何况他俩还登记过，相当于合法夫妻……合法上床。
所以也很好理解周围的目光了。
他们的车沉默地在公路上开了一阵，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任小晏执着地往嘴里塞牛肉干，顺带投喂解之渊。
解之渊尽力无视那种尴尬得整个人都麻掉的感觉：“我不饿。”
“吃点没事。”任小晏抱着一袋子零食，“平常在塔里吃不到这些，哨兵的食物摄入有严格控制，只有在外面没人管的时候可以吃——你再来点。”
解之渊盛情难却，收下了一盒黄桃罐头。心想上次从岳瑾那儿看到的食谱明明挺丰富的。
看他捧在手里慢悠悠地喝罐头汤，任小晏却扭捏起来。“那个……我可以看看……那个吗？”
解之渊迷茫：“哪个？”
任小晏疯狂比划：“就是那个，小……”
他一个劲在空气里画圈，解之渊福至心灵：“我的精神体？猫？”
“对对对。”任小晏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刚才看到趴在那边……诶，去哪儿了？”
“怕生。”解之渊从后腰那边把猫拎出来，本来就小，颜色又暗，缩起来根本找不到。“还怕人，让他熟悉熟悉你的味道就好了。”
吴冽也转过头来，“这是黑足猫？”
“对。就是很小的种类，长不大的。”解之渊用手指搓搓它的爪垫，警告，“廿七你不许咬人”。
“可以摸摸吗？”
没有人能抵挡这种毛绒绒的小猫，解之渊能理解。他紧紧按住廿七，不让它有挠人的机会，然后对任小晏说：“可以碰一碰它的头，不要太过……我有时候也管不住它。”
吴冽斜眼看向岳瑾，意味不明地嘲笑几声。岳瑾开始拼命翻白眼。
任小晏已经跃跃欲试了。
猛男该干什么——猛男就应该撸猫！和那些糙汉子的狮子老虎豹子感觉完全不同，这种像小奶猫一样的动物给人的心理满足感就是天堂。
他甚至不敢用手掌，怕伤到这个小家伙，只小心翼翼地用指节抚摸黑足猫的头，不小心碰到耳朵的时候，猫耳朵灵活又柔软地哆嗦了一下，能把人心萌炸。
“我满足了……”任小晏抱心，甜蜜地喃喃自语，“太可爱了……”
解之渊撒手，猫看起来不情不愿的，傲娇得很，又回到解之渊的腿上一个劲舔毛。
“车该换燃料块了。还有我听车里面的声音有点不对，一会儿你检修一下。”岳瑾看着仪表盘，找安全地方停车熄火。
“下一段我开。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吴冽说着，下车去后备箱里拿燃料堆，用随身的小刀拼命对付着柔韧的包装袋。
岳瑾眨眨眼，“我去方便。”
吴冽甩手，准了。
换能源和检修需要一定时间，但只需要一个人。解之渊趁此机会下车散散步，一直坐车还有点腰疼。
他们停在一片齐腰的荒草地里。很适合隐蔽，而且几乎不会有荒兽经过，是老练的哨兵经常选择的中途休息带。解之渊拿出终端记录了一份位置信息和车的数据，顺带检查一下需要运输到补给站的食水能源。一切顺利。
“需要帮忙吗？”他问吴冽。
“不用，这都是最基本操作了，一只手都能行，就是费点时间。还要顺带检查一下刚才的损耗。”吴冽躺在车底下，声音带着点金属反射的回音。“任小晏呢，你叫他检查一下车轮。我还得一会儿呢。”
任小晏正和他的精神体狍子乐此不疲地揪草玩。检查也用不了多久，但岳瑾还没回来。
“他掉坑里了？”任小晏打趣。
解之渊本来坐在旁边象征性地放哨，听见这句话说：“我也去一下。”
他的猫在草丛里玩得不亦乐乎，把任小晏的狍子当成假想敌追着跑。看解之渊走进深处也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还撅着尾巴找任小晏的裤脚磨爪子磨牙。
解之渊拨开密密匝匝的野草，循着微弱的“气味”一路找到岳瑾。
他使了个心眼，刻意屏蔽了对方的一部分意识——就是让他完全没能发现自己的靠近。向导在这种事情上能玩的花样也不少，反正对付一个没怎么面对过向导的岳瑾是绰绰有余了。
视线穿过朦胧的天然帷幕，他能看到岳瑾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低着头。深重的呼吸声从草丛里传过来，一下一下撩拨着。
解之渊也是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在原地，有点想笑但又觉得不好。
他们距离太近，近得连感官屏蔽也挡不住岳瑾的第六感，他回过头时刚好和解之渊对视。
岳瑾口干舌燥，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尴尬地笑笑，坦诚相对。“你也来放水？”
解之渊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来找你的。”
他在岳瑾旁边坐下，歪头看他握在手里的阴茎，有点苦恼似的问，“怎么还硬了呢”
“肾上腺素狂飙，血液循环太通畅……大概。”岳瑾随意撸了两把，可是完全没有要射的迹象。
“硬太久也不好。”解之渊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因为我吗？”
岳瑾被猛然地直球噎住，梗了半天，抬头时看见解之渊深色的眼睛，感觉非常地……色情。
“是啊。”他回答。
解之渊在手心里随意地啐几口，就那么低下头帮他手淫。手套下浅白和晒痕交接的痕迹还不算很明显，这是一双没怎么出塔战斗过的手，指节修长而白皙，湿漉漉的，和他紫红色的性器对比强烈，视觉冲击让岳瑾呼吸不畅起来。
他偷偷地看解之渊。这个角度他们离得很近，能数清解之渊的睫毛。碎发投下的阴影把他的眼睛掩盖，显得无害而专注。是的，专注——他看着自己的阴茎，和摩挲它的手指。解之渊一丝不苟地抚过经络血管，大拇指尖没入包皮不轻不重地按压打转，带来极端的刺激和快感，可他不像是在做一件很色情的事情，就像在阅读一本书，或者安装一根枪管，安静而认真，指腹流连在神经末梢最丰富的地带，岳瑾被他攥在手里。
要死了……岳瑾忍不住和解之渊贴得更近了些，只要解之渊抬起头，两个人就能吻在一起的距离。
“你还不射啊。”解之渊突然问。“以前一直都是自己解决的？”
岳瑾虽然平常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时候却着实没经验。解之渊的声音和毒药一样，因为压得又低又轻，气音很明显，有些沙哑，羽毛一样振动，从耳膜汇集他的后脑，又沿着神经攀遍全身，麻痒得要命。
他清晰得感受到解之渊在他身边的温度，他的呼吸节奏，他的气味，他手指在自己阴茎上的触感，带来的极端快乐让他混乱。
他释放了出来。
解之渊松开手，“有纸吗？”
岳瑾还有些愣神。就看见解之渊展开手掌，有意无意地示意给他看，语气清淡无波：“你射了我一手。”
……他大概不知道，在岳瑾眼里，现在解之渊这个模样性感极了。又或许知道，但无所谓，他似乎只是做了很平常的一件小事，帮因为他硬了的链接伴侣手出来。
岳瑾觉得自己简直能再硬一下以示尊敬。
“有。”他口齿锈钝，“我帮你擦干净。”
“给我就行，你自己也擦擦你的。”解之渊已经拿了过去，挨个指节指缝擦自己的手，把那些浑浊的精液和唾液一点点擦干净，再把黑色的露指手套重新带回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车那边走过去。
岳瑾缀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解之渊伸手侧身从荒草地里穿行，他就能看到解之渊刚刚被他射精过的手指在他动作下若隐若现。残留的快感还在大脑皮层里反复闪回。
太过了。岳瑾心里想着，太过了。
“你们回来了？”吴冽刚好从车底下钻出来，“岳瑾你是真掉坑里让解之渊捞上来的？”
岳瑾踹了他一脚，“你废话这么多呢？开车去。”
“我是队长！”吴冽拿抹布擦他一股机油味的手，把螺丝刀扔回工具箱，“你还嫌我话多，谁能比你能叨叨——你身上什么味？”
岳瑾嘴角抽搐，恶狠狠地说：“粪坑味。”
解之渊在他身后很轻地笑，那笑声让他浑身发麻。“走走走赶紧走。”岳瑾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赶紧跑完这一段去安全屋里再休息。”
“你这人。”吴冽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注意到他和解之渊之间那种奇怪的氛围。只是在全员准备好后拧火开车，再次踏上危险环伺的荒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