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歌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个突然被老师查寝的小学生,慌乱地关掉手机, 藏在被子底下。
片刻后,意识回笼, 他想起江念风只是站在门外,两人一门之隔,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状态, 才缓缓定下神。
“怎么了?”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道。
“方才在花园, 看到你房间还亮着灯。”江念风顿了一下, “睡不习惯吗?”
“没有……我已经准备睡了。”
席歌匆匆忙忙地跑下床关了灯,语气色厉内荏,反倒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亮着自己稚嫩的爪牙:“我已经躺下了,你快去睡。”
席歌躺回床上, 大气不敢出地侧耳静静听了一会,站在门口的江念风好像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慢慢说:“好好休息, 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席歌屏息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对面门扇页咔哒打开又缓缓合拢, 直到再次恢复静谧,他才缓缓放下心来。
他重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着黑暗中微微发光的手机屏幕, 突然回过味来。
他这么心虚干什么?
隔着门, 江念风不可能直接闯进来, 就算进来,他也有无数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又不是小学生, 怕被查寝玩手机。
席歌摸黑靠在床头,给自己打气,默念着不要害怕,用被子遮住屏幕亮光打开微博。
对面发来了新消息:
“我需要你能确保我的安全,在这之后我才会把证据发给你。”
“我不管你是谁,要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要把这些原原本本地曝光出来,不能有任何隐藏,让所有人都知道。”
席歌先回了个“可以”,下意识想找系统商量,手还没伸出去又想去系统正在昏睡中,只好悻悻地躺回去。
他该怎么保证对方的安全呢……
斟酌着措辞,席歌接着回:“我可以提供资金帮你出国,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你得先让我确定信息的真实性。”
对方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遮遮掩掩发过来一张打码的照片,可以看得出那是小半张侧脸,一道浅白色的增生疤痕横贯脸颊到耳侧。
“都怪他!如果不是江念风,我怎么会毁容!我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为了抢那个角色,他害了我一辈子!!”
……
成串的辱骂和诅咒挤在屏幕中央,席歌没细看就已感受到语言中的怨毒和扭曲。
他暗自心惊,江念风真的干出过这种事吗……
席歌接着套话:“这个角色很重要吗!”
“当然!我们都是才接戏的新人,扬导剧里的男三,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明明已经确定是我了的……结果!都怪他凭空杀出来!他故意划伤了我的脸,害得我把角色也丢了!!”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让他隐约触及到事件真相,他顺着江念风的履历翻找,果然在前期看到了这么一部戏
——古装,武打,宋扬亲自执导的上星剧《江湖》,开播便大爆,江念风饰演其中武力高强的冷淡师尊。
席歌简单安抚了对面的情绪,快速将剧名导入浏览器搜索,几年前的电视剧仍有当年火爆时残存下的光景,只是选角过程却没找到什么信息,不知是否是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在互联网中。
他将江念风的这段履历转给私家侦探,说道:“唐侦探,这段经历,尤其是他选角时发生过的矛盾纠纷,一定调查清楚。”
“另外帮我准备一份最快最安全的出国方案。”
对面很快回复了个“收到”,席歌看到后放下心来,将手机随手放在身旁,安然闭上双眼进入梦乡,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的莹莹的淡蓝色微光。
***
与此同时,对面次卧里依旧灯火通明。
江念风在窗前站定,手机被捏在指尖,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几乎快要将手机外壳捏得咯吱作响。
他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对面发来的消息,一字一顿地慢慢看完,片刻后才挑起一个不带感情的笑。
很好。
原来他在偷偷调查自己的黑料,甚至还打算一跑了之。
怒气上涌,竭力冷静后,随之而来的则是疑惑,深深的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
想出名,他可以给资源,带他一起上节目出风头。
想要钱,更简单,他账上的钱都可以给席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套上亿房产。
还是……跟自己结了仇,另有图谋?
江念风又很快否定,席歌是个眼神相当单纯的人,能一眼看清心思,他对自己或许有利用,但绝对没有仇怨。
那他是为什么呢?
江念风冷静过后,忍住想要砸手机的冲动,回复:“继续保持观察。”
然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在浴室的洗手池前,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只穿了平角内裤,结实的上身□□,六块腹肌轮廓分明,大臂和大腿肌肉紧实,上面还留着些陈年疤痕,是淡淡的白痕。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是个看上去就目标坚毅的长相,薄唇紧抿,一丝不苟的嘴角,显得有些许不近人情。
他挑起唇角想作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笑容狼狈又扭曲,丑陋得像是映照出了他心底的疯狂念头。唇角很快落下,严厉又压抑的神态浮现在脸上。
江念风懊恼地揉了一把头顶,将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揉乱,翘得七扭八歪。他随手扒了身上布料,抬步跨进淋浴喷头下,扭开淋浴,冷水铺天盖地地泼在脸上。
夏季的冷水澡只是给他带来些清凉,并不刺骨,但也足够令他冷静下来,沉着地思索。
只是当他的思绪重新转回席歌身上时,手指落的位置便不知不觉错了地。
光滑细腻的皮肤,淡红莹润的唇瓣,甚至只是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席歌的每一寸,每一处,都带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纵使是冷水弥漫,他却莫名感到一股燥热从身上传出来。
像是一股火,只要心底产生哪怕一点席歌会离开自己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就会因此而躁动不安。
只要想起席歌,他引以自傲的自制力就会一触即溃,然后轰然倒塌,将他的大脑搅动成愚蠢的浆糊。
江念风皱着他那双凌厉的眉,盯着掌心黏腻,静静地想:
如果席歌突然消失,他真的会疯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