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了车上,生怕自己动作重了,弄疼了他。
“去医院。”
沈弈上车后就对司机说了这一句话,司机也心领神会,也不问什么医院,一脚油门就下去了。
方志奇也上来了,坐在副驾,腿上还放着阮安的书包。
在沈弈说要掀阮安的衣服看伤口的时候,他心领神会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沈弈小心掀起衣服,然后呼吸狠狠滞了滞,不为其他,就因为阮安身后已经青紫了一大片,最严重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
男人伸出指尖在边缘轻轻碰了碰:“疼吗?”
阮安低低抽了口气:“还、还好。”
沈弈轻轻帮阮安拉好衣服,凑过去亲了亲他:“没关系,受不住和我说。”
为了分散阮安的注意力,沈弈和他聊天。
“今天晚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阮安愤愤道:“彦辰说你在外面勾搭小精了,我就来了。”
沈弈好像地曲起手指蹭阮安气鼓鼓的脸:“吃醋了?没有被你捉到‘奸’是不是失望了?”
阮安不理他。
沈弈低笑着解释道:“我和他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了,你进来之前,我是和一群人在聊天,然后他们都走了,就剩了余望一个在那,他都还没开口呢,你就闯进来了。”
阮安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那还是我进来的时机不对了?”
“哪里?”沈弈刮了刮阮安的鼻子,“安安进来的时机很对了。”
阮安这才被哄满意了,抓着沈弈的袖子靠在他肩膀上合眼休息。
沈弈刚刚脸上的宠溺和温柔渐渐冷下去,他轻轻揉着阮安后脑的软发安抚他,眼神沉冷凌厉地盯着车窗外。
*
“这里痛不痛?”
“嘶——痛、痛痛痛痛!”
医生隔着自己的手掌,用拳头敲了敲阮安的脊椎:“这里呢?”
“好、好一点,还是痛。”
“这样有感觉吗?”医生拿了个小木锤,在阮安腿上轻轻敲了几下。
阮安小腿跳了一下:“有感觉。”
医生推了推眼镜:“去做一个CT吧,脊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骨头或者内脏损伤了,这个位置很可能造成肾损伤,再做一个彩超。”
“好。”沈弈听到内脏可能出问题的时候,呼吸窒滞了滞,他接过医生开的单子,交给方正奇去交费。
阮安被沈弈抱上了轮椅,他偷眼看医生,看医生一点没有惊讶的表情,已经盯着电脑上的病例看,这才放下心。
沈弈推着阮安去做检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有点。”本来要回家吃饭的,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阮安肠胃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那我让方正奇去买一点,安安想吃什么?”
“都可以。”
晚上检查的人少,阮安前面没有人排队,马上就轮到了。
医生给他肚子上抹上润滑剂。
“肾闭合损伤了。”
阮安听不懂:“这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就是肾里的血管破了,有点内出血,现在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卧床休息就行。”
阮安点头:“好。”
从检查床上下来的时候,也是沈弈抱下来的。
女医生调笑说:“这是你哥哥吗?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沈弈说:“不是哥哥,是男朋友。”
女医生一惊,说:“挺好挺好。”
阮安抿着嘴浅浅地笑。
*
半个小时之后,阮安躺在了病房里输液。
因为背后受伤严重,他不能仰躺太久,于是干脆趴着。
沈弈撩起阮安的衣服,紧抿着唇给他抹药。
有时候他动作重了,阮安轻轻“嘶”一声,他就停下动作,然后更轻更轻地给阮安抹药。
阮安扭头看着沈弈扔掉手上的棉签,重新拿出一根蘸了另一种的药水。
从医生看过检查结果,给阮安开了各种外用内服的药之后,沈弈就一直冷着脸,没有和他讲过一句话。
“先生,我疼。”
沈弈都还没有碰到伤口的手抖了抖,他等了一下,见阮安没有再喊疼,才用棉签轻轻地给他上药。
“疼……”
沈弈皱了下眉,又轻了一点。
“我疼,我还是疼……”阮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沈弈伸手要按铃叫护士。
阮安用没有输液的手抓住了沈弈的手腕。
“沈弈,我疼……”
这是阮安第一次叫他名字,沈弈回头看到阮安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愣住了。
阮安没有听到回应,更委屈了。
“沈弈,我疼、我疼、我疼!我要疼死了!”
“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受伤生病了你还和我生气!你还不理我!”
沈弈:“对……”
阮安继续撒泼:“你还不和我说话!”
沈弈:“……”
这谁惯出来的臭脾气?
沈弈蹲下身,捧着自家小祖宗的脸,大拇指帮他揩掉泪水:“真的疼吗?”
阮安见沈弈理他了,消停了,吸了吸鼻子说:“一点点。”
沈弈放心了,知道刚刚就是这小祖宗和自己闹脾气呢。
“对不起。”沈弈倾身吻在阮安的额角。
“我刚刚情绪不太好,怕开口吓到你了,安安生我的气了吗?”
阮安在沈弈亲上来的时候乖乖闭上眼睛,等感觉到男人的唇离开了,才睁开眼睛看着他。
“没有,先生为什么生气?”
沈弈想起医生刚刚说的话就后怕——
“肾闭合性损伤,不是很严重,但是情况也不轻。”
“还好位置偏了一点,不然打在你的脊柱上,现在可能就瘫痪了。”
阮安伤到内脏就已经足够让他暴怒,看到检查结果的那刻,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强烈无比的暴虐欲。
现在医生说差点就瘫痪了,他心里一空,紧接着就是无尽的心慌和害怕。
如果阮安真的瘫痪了,如果他的安安瘫痪了……
如果他的小花骨朵被别人折断了……
他想他会杀人的。
“先生,先生?”
“先生你怎么了?”
阮安看着男人眼底从没见过的恐慌和自责,知道他是被刚刚医生说的“瘫痪”吓到了。
他伸手盖住了男人的手。
“先生我现在没事了,你看我现在还在这里呀。”
沈弈鲜少在阮安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头靠在了自己和阮安交叠的手上。
“你真的吓死我了……”
阮安偏了偏头,亲了亲沈弈的额头:“先生我在这里呢。”
“以后别那么冲动了,去哪里身边都带着邓凯知道吗?”
沈弈现在想起万一那个人真的手肘击到了阮安的脊椎,还是浑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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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安安怎么可以被折断,他应该是最干净最漂亮的小花,谁都不可以折断他,连他自己也不可以。
“沈总。”
方正奇轻轻敲了敲门,他的手上还提着给阮安买的午餐。
沈弈从阮安的手上抬起头,回头的时候眼神冷静清淡。
“放这里吧,你也回去吧。”
“好的沈总。”
沈弈晚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两个人一人一口分完了一大碗的汤面。
沈弈晚上不太喜欢吃太多,但是阮安还在长身体,他一边和沈弈说自己最近好像长高了,一边吸溜着碗里的汤,脸都快要埋进去。
“好了,”沈弈看他喝得差不多了,把碗拿走了,“晚上不能吃太多,你现在还趴着,对肠胃不好。”
阮安看着剩下的汤,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可惜。
吃饱了之后,阮安没一会儿就觉得困了,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合上。
他看着打电话回来的沈弈:“先生,你晚上回去么?”
沈弈看阮安眼睛都快睁不开,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在这里陪你,安安想睡就睡吧,输液我帮你看着。”
“先生刚刚出去和谁打电话了?”
“刚刚是余家打电话来。”
阮安问:“那个保镖怎么样了?”
“被辞退了,他坏了余家的好事,之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
“那先生觉得呢?”
沈弈眼睛微微眯了眯:“安安是想放过他?”
“嗯……我是觉得,不管他是有意无意的,都不必赶尽杀绝了。”
如果那个保安是受人指使,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打断自己的脊椎,而是手下留情?
——阮安觉得他可能是临时后悔了。
如果他是无意的,只是单纯把自己作为一个破坏主人宴会的“闯入者”——那这就是一个误会。
让别人以后都找不到工作,还要殃及家人什么的,阮安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他也没有这么圣母,他受到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他确实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替谁工作就让谁来处理吧,先生不要管了。”
沈弈点点头:“好,那就听安安的。”
“安安睡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