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木门在阮安身后缓缓合上,众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背着书包的少年人,低低的细语开始在宴会厅里回荡。
有宴会厅里的侍者走过来站在阮安身边:“先生,请问需要帮您拿包吗?”
阮安想待会儿自己可能要打架,背着包会影响他发挥,于是就把书包放下来,交给了侍者。
高挑的侍者接过之后,手上一沉,脸色微微僵硬——他以为这个书包是阮安扮学生的道具,没想到真的装着书!
而且还挺沉的……
余家的人也看到了这个没有被请的客人。
余望的爸爸余佑脸色阴沉道:“这是谁?谁把他放进来的?!”
这次的宴会是他特意为自己的大儿子举办的,余城刚刚在国外的子公司解决了一个大案子,余老爷子这才松口同意孙子回来接任内地总公司的事务。
他这次磨了余老爷子很久,才让他终于同意拉下脸请沈弈来了——他的大儿子风光归来的第一场宴会,一定要和沈弈先打通了关系,这样之后的合作才好商量。
本来他是想让余望请沈弈的,但是小儿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硬是不同意——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东西!
在余佑叫了保安要把阮安“请”出去的时候,阮安也看到沈弈了。
男人穿着浅灰色的西装,领带上扣着一个银质的领带夹,头发应该是做过造型了,被抓得蓬松,看上去少了几分难以接近的肃穆沉郁,更年轻温雅了一点。
阮安一时间竟然生出了男人打扮这么好看居然来外面见小精的愤慨。他沉着脸向沈弈走去。
青涩稚嫩的小少年连眉头上凝着一片冰霜的样子都好看极了,看着让人想要捏一捏他的脸——这是沈弈现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沈弈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懒懒地撑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自家炸毛的小猫咪像要咬人一样向他走过来。
男人原本嘴角还噙着笑,目光温柔宠溺地看着一身学生打扮的小孩儿一步步“气势汹汹”地走来。
但是突然,他的脸色变了一变,他放下酒杯,冷着脸向正被几个黑衣安保人员靠近的阮安走去。
“诶!阿弈……”余望满脸戚戚然地抓着沈弈的胳膊。
沈弈一下甩开了别人抓着他的手,因为太过着急阮安,没有控制力道,余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男人沉着脸冷声说:“我们没有那么熟,按你的辈分,在外面该叫我声‘沈总’。”
余望白了脸,沈弈说的“辈分”自然不是家族里的辈分,而是商场里的辈分。
即使他现在是一线明星,但是在有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戏子”。
——沈弈这是在看不起他!
余望从小被忽视冷落,这下喜欢的人给了自己心上一记重拳,更是恨极了!
他眼睛里的怒火和妒火都快化为实质!
怎么,他就是“戏子”是“供人玩乐的东西”,那阮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就是沈弈的心头肉了?
沈弈重重甩开余望之后快走几步,到了阮安身边的时候,一个安保正要抓阮安的胳膊。
沈总眼疾手快,拽着阮安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那个安保手上落了个空,双手扑腾了几下才站稳。
沈弈把人圈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摸着他后脑的头发:“怎么过来……”
阮安气得猛一把推开他,沈弈一个没防备,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抽气声,大家都在想,这个小少年厉害了,在这里四五十岁的富商见了刚三十出头的沈弈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沈总”。
阮安倒好,闯了别人的宴会,现在还对着沈总撒泼。
谁不知道沈弈最喜欢听话不惹事的,这个人根本不想在工作以外和任何人浪费时间,这下不把阮安丢出去说不过去吧。
人群中还有一些肥头大耳满脸流油的,已经想着等人家沈总把人丢了出去,自己出去威逼利诱再好声好气哄几句,今天晚上就可以享用到清冷的小美人了。
所有人都屏气敛声地等着沈弈发火把阮安赶出去。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沈弈只是在被阮安推开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惊诧,站稳之后反而笑了起来。
众人正惊讶着,沈总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的时候,更令人跌掉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满脸阴郁的保镖突然从众人的视线死角冲出来,从背后反绞了阮安的手,手肘用力怼在了阮安后背上。
脊椎骨旁边几乎没有肉,人的手肘砸下来的时候冲击力是很大的。
阮安痛呼一声,觉得自己后背瞬间麻了半边。
保镖动作太快,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沈弈看着自家宝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目眦欲裂。
“放开。”男人现在气势凛冽,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雄狮。
安保好像被沈弈阴沉的声音吓住,呆愣愣地木着脸没有动作。
沈弈暴怒:“我说放开!聋了吗?!”
听到阮安疼得直抽气,沈弈心疼坏了,气急之下抓着安保犹疑着放开阮安的手,狠狠一扭,然后腿上用了狠劲踹开他。
那个安保被踹得倒在地上,痛得哼唧了一声,半天没有起来。
阮安刚刚背上被砸了那一下,现在还疼得直不起腰。
沈弈把人搂到怀里,心疼地哄他,手上一点都不敢用力地帮他揉着腰。
“安安,还疼吗?乖,别不说话,别吓我,和先生说哪里疼。”
说到最后,沈弈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阮安靠着沈弈缓了缓,背后没有那么痛了,但是他觉得好丢脸。
气势汹汹地来“捉奸”,最后因为太菜鸡了反而成了被打的那个。
他抓着沈弈腰侧的衣服把自己埋到了沈弈怀里。
希望没人记得他的脸,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小声和沈弈说:“不痛了。”
沈弈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过脸对着余家的人的时候,脸上瞬间满面冰霜。
“你们就是这么对客人家属的?”
沈弈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好在沉稳有力,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家属?这是结婚了?可是没有听到消息啊……
余佑现在满脑门子汗,好不容易把沈弈请来了,谁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听说沈弈最近身边有个很受宠的小情人,都搬到他家里去了,但是他以为只是玩玩!没想过看看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要是只是小情人,打了就打了,最多赔礼道歉,男人嘛,也就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其实没多心疼小情人。
这一下来个“家属”!我滴个乖乖!这可怎么办?!
沈弈以前连个男女朋友都没得,没人知道他这么护短的呀。
还是余家大少爷余城比较冷静,他对沈弈说:“沈总,这是我们的安保人员的失职,您看我们现在送小少爷去医院给看看,失职的员工我们也会追责的,您看行不行?”
沈弈冷着脸,冷哼了一声:“这样就想把这篇翻过去?没那么简单。”
“我看余家的诚意不够,招待客人也不周,你们也不用再找老爷子来求情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沈弈大手托着阮安的屁股想要把人抱起来。
阮安推着他,觉得在公众场合下被沈弈这样抱着太丢人了。
没想男人直接拍了拍他的屁股:“乖一点,你背后不知道怎么样了。”
阮安大庭广众之下被调戏,还听到人群里低低的看热闹的笑声,更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于是他眼一闭,心一横,干脆装死,被沈弈抱了起来。
沈弈像抱小孩一样让阮安趴在自己背上,但是走动间还是不免扯到背后的伤口,刚刚只是闷闷痛的伤,突然变疼了。
阮安的手指一紧,下意识抓住了沈弈西装的肩线。
沈弈脸一沉:“又疼了?”
阮安咬牙:“还、还好。”
“别逞能,能和我说,我走慢一点。”
临到了门口,阮安听到了闷闷的痛哼声和拳拳到肉的击打声。
他抬眼一看,余佑正发狠地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安保,而周围衣香鬓影的人熟视无睹,依旧淡笑风声。
恰好在这个时候,阮安瞥到了彦辰。
他靠在齐辉身上,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阮安瞬间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他本来是气势汹汹地要来给余望和沈弈好颜色瞧瞧,结果却在大庭广众下被当做伤患托着屁股抱走了。
阮安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觉得这比背上的上还让他难受。
沈弈听到阮安的声音,着急道:“又疼了?乖宝,疼就和我说啊。”
听到男人的声音,阮安愈加愤愤不平了,明明勾勾搭搭的是他!最后倒霉的确实自己。
他泄愤般地低头在沈弈脖子上咬了一口,闷闷抱怨说:“都怪你!”
“对,都怪我,”沈弈满眼心疼,小心地亲了亲无精打采地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安安,让安安受伤了。”
阮安小声哼哼:“这次是意外,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好好,”沈弈宠他,也就不和他争口舌上的输赢,“安安可以保护自己,这次只是没反应过来。”
沈弈出了宴会厅,在别处和别人说话的方志奇也跟了上来,顺便从侍者那儿拿来了阮安的书包。
他的反应也和侍者一样,好沉——怪不得刚刚那个人交给自己的时候,脸上带了点同情。
老板有一个还在读书的对象,做下属的确实不容易,还要帮忙拿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