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此刻混入了漫天的清河十三宗剑气里, 震颤得最凶,像是迫不及待要见血封侯,全朝伏趴在地上神情惶惶的归玉而去。
却被肆虐的魔气尽数挡下, 众人愕然。
“尊主……”归玉声音细细的喊,小得像呢喃,眼里全是信任依赖, 扶楼却恍然被这一声叫回了神,他皱眉看向如死鱼般的归玉, 只觉一阵恍惚,无意识地回头去看。
只有漫天的黄沙。
扶楼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却不明白自己失落的情绪从何而来, 就好像他此刻忘了谁一般。
“尊主……”归玉继续喊了一声又一声道,声音粗粝又沙哑,喊得扶楼不耐地皱起眉,被归玉打断了思绪, 脑海里虚无缥缈的身影彻底被迷雾掩盖住。
灵识晃荡得愈加厉害,扶楼摁了摁疼得厉害的头,随手给喊个不停的归玉盖了一层白布, 归玉声音也被封住。
归玉目光里全是不可置信,依赖的表情随即便被恐慌取代。
那个东西现在对扶楼的影响,竟然这么小了。
意识慢慢清明,魔气萦绕在归玉身边, 却打不下去。
天空中的紫雷轰隆作响。
扶楼一把扯住了白布,归玉被扯得拖行数米, 趴在扶楼脚下, 伤口被撕裂,发烂发臭的脓液渗出来, 白布很快变成了血红色,还隐隐透出暗黄色,让人作呕。
扶楼声音冰冷,听在归玉耳里犹如恶鬼索命,“你敢控制本尊?”
归玉骤然蜷缩起来,蓄满雷霆的紫雷垂直下灌,扶楼抬眸,手心朝上,像接花瓣一样轻飘飘接住了,同时魔气肆虐而出,其威势似能与天地共振,全朝归玉而去。
清河十三宗众人骇然,此刻齐齐退了数百步,远离了紫雷中心。
面对狂暴的魔气,归玉不顾扶楼的封印,急切张嘴出声,声带微微破裂,喉咙表皮也渗出血来,归玉像是疯了般大喊大叫,不知在和谁说话,“救我!救救我!”
然后归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扶楼皱了皱眉,魔气肆虐,却找不到归玉,脚踝上的金色咒圈微微发烫,扶楼便咻然清醒。
……闻知今。
不见了。
几乎是这一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扶楼便朝不渡天而去,速度快得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暗流飞速跟在扶楼后面追。
不渡天的风雪很大,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扶楼几乎忘了将那片枯萎的花瓣拿出来,便直朝天梯而去,掌根被削出一道血痕。
扶楼看也没看,直往木屋冲,他喊,“闻知今!”
无人应答,扶楼抿了抿唇,心里的不安涌出来,几乎要将他压倒,扶楼用力咬了下唇,“敢跑,本尊找到你,一定会折断你的腿!”
木屋吱嘎一声,扶楼急急抬眼望去。
没有。
扶楼只看到一桌子珍稀法器和储物袋,不渡天的风雪灌进来,木桌被吹得颤抖,其上的白玉珠滚落一地。
一张纸条卷着风飘到扶楼面前。
扶楼伸手抓住。
是他留的字条。
“本尊会惩罚你。”
扶楼眉目被不渡天的风雪吹得冰冷,此刻才微微动容,他发觉这字衬着绯红底,像是淌着血。
对于病弱似能经风一吹就倒的闻知今来说,的确过于冰冷无情了些。
可他不该跑。
扶楼冷着脸想,字条被攥出褶皱。
恐慌席卷而上,扶楼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魔印。
然后魔印闪了一下,彻底黯淡了下去。
闻知今身上的魔印失效了,他找不到闻知今了。
扶楼唇抿得发白,眉眼一厉,数以万计的魔印凭空浮现,然后融成了巨大的黑印,几乎能把整个不渡天都笼罩起来。
扶楼脸色惨白,此刻却露出一个笑。
——找到了。
今日是凡界锦京的春阳节,处处灯火通明,长明街上人山人海,杂耍,欢呼声和嬉闹声混成一片,女子男子皆盛装出行。
而此刻从红袖招里转出来的一人,则完全不同,极尽简单的纯色青衫,毫无雕饰花纹,却衬得那人缥缈出尘,在喧闹繁华的街道里如同一枝带着仙气的花,单看一眼便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待从那晃人心神的气质里回神,才发觉面前人早已走过。
闻知今拨弄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目光落在热闹喧嚣的长明街上,轻声感慨,“这才是快活日子。”
在寡淡无趣,刀光剑影的修真界待久了,才发觉这里的烟火人声尤其可贵。
“……公子。”一道含羞带怯的声音拉回了闻知今的飘远的思绪,闻知今抬眼看去,是一位身穿墨云纹长缎的闺秀,此刻微红着脸,朝他递来一块绣着红梅的手帕。
坤灵见此,毫不留情的嘲笑:哈哈哈哈,戴着面具也能招惹风流债。
闻知今不动声色拍了坤灵一掌,然后微微侧身,拒绝意味明显,温声道,“抱歉。”
那闺秀羞了脸,但又因为闻知今温和的态度,生出一点微末的希望,“公子可否告知缘由?”
闻知今感受到周围投来似有若无的炽热目光,有点头疼,他抚了抚指尖上的碧色指环,轻声道,“在下是断袖。”
那闺秀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下去,攥了攥没送出去的梅花帕子,转身离开了。
周遭一圈闺秀的目光也移开了。
闻知今松了口气,可还没松到底,便被一块染着香的素帕砸中了,然后是更多块帕子,劈头盖脸地砸来,闻知今仔细一看,绣工歪歪斜斜,与那位闺秀的相差甚远,似是嫌手帕不够,还有许多花枝也一并砸来。
“公子看我!”
“公子可否与在下一叙!”
“公子,在下也是断袖!”
这些公子哥不像闺秀们一样内敛,此刻一个喊起来,便如同激起千层浪一般,全都争先恐后的喊,企图吸引那如仙般人的垂青,甚至还有花楼红袖招的小倌也朝闻知今丢手帕。
闻知今愣了片刻,不知锦京民风竟然如此开放,甚至还有微红着脸的公子上前来抓闻知今衣袖。
闻知今微微倾身躲闪,“在下已有……”
话音还没落,便感觉一阵冰冷的气息传来,狂热的公子们却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朝闻知今这里挤。
闻知今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住,那只手掌根渗出血珠,可手的主人却像丝毫不在意一般,沉寂的风雪味扑面而来,闻知今立刻往旁边一躲。
扶楼落空了。
扶楼此刻眼里全是压抑的怒意,“你为何躲?”
此刻的扶楼并不像平日无所不能的魔尊,反而脸惨白如纸,唇也无血色,发丝微微凌乱,手淌出鲜血,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闻知今愣了一瞬,然后便被扶楼重重吻了一下唇,唇肉都被吮/吸起来,发出清脆的啵的一声。
周遭公子全都停了下来,扶楼盯着他们,心里的焰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扶楼声音冰冷,一字一顿,“他是本尊的。”
扶楼的气场实在太过骇人,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暴虐魔头,公子们见此都心生怯意,飞速散去了。
闻知今见人已走光,此刻才温声道,“尊主,知今不是您的。”
扶楼咻然抬眼,语气沉沉,“你再说一遍。”
闻知今抬眼望他,语气无奈,像在和闹脾气的孩童讲道理,“知今不是您的。”
扶楼兀的抓住闻知今的手腕,血几乎要淌到闻知今皮肤上,扶楼不耐地掀起眼皮,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魔气绕在划开的血口处,血没淌下来,闻知今依旧干干净净。
扶楼松了口气。
闻知今眼睫颤了颤,试图抽回手。
但是扶楼抓得太紧。
“尊主。”闻知今温声道。
扶楼松开了。
闻知今从怀里拿出一块素白的手绢,绕在扶楼手上,动作轻柔的包扎好,“以后受伤要及时治。”
扶楼能看到闻知今过长微卷的睫毛,此刻微微下垂,眸光温和,扶楼莫名感到安心,也忽略了闻知今话语里渭泾分明的意思,此刻低声道,“本尊不疼。”
“尊主也是凡胎肉/体。”闻知今声音似乎很飘渺,“怎么会不疼呢。”
扶楼说不出话来,沉默着。
不过片刻又闹腾起来,他抓住闻知今的衣袖,倾身过来。
闻知今下意识地躲。
然后便看到扶楼气道,“本尊命令你不躲。”
闻知今撩起眼皮,扶楼对上他的眼睛,这时才发现闻知今的目光,过于平静无波了。
温和但实则牵不起闻知今半点情绪。
如同闻知今在看焰护法墨将军一般。
“你从前不是这么看本尊的。”扶楼皱起眉,觉得莫名难受。
闻知今愣了一下,然后弯起眼睛,“尊主说笑了。”
扶楼手里紧紧攥着闻知今的衣袖,却好像离他很远,可闻知今依旧跟他说话,态度温和,甚至可以说是谦让。
可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扶楼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可处处不对劲。
“热一点。”扶楼莫名道。
闻知今:?
“看本尊的时候,目光炽热一点。”扶楼神色认真,盯着闻知今的眼睛。
闻知今被扶楼认真的样子逗乐,笑弯了眼,眼里溢满笑意,他问扶楼,“够热了吗?”
可还是和从前不同。
扶楼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问他,“……要轻薄吗?”
闻知今噎了一下。
然后扶楼便吻了过来,这次不是唇,扶楼轻轻压住那片薄薄的银色面具,然后吻了下闻知今的眼睫。
很轻的吻,甚至都没碰到皮肤,却让人觉得亲吻者无比珍重的态度。
闻知今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睫抖了抖。
依旧不对。
一定是地方不对。
扶楼想。
闻知今在万魔宫看他的眼神完全不是这样的。
“回万魔宫。”扶楼道。
闻知今看他,“春阳是锦京一年一度的盛日,知今想见识一番。”
周遭处处盛景,更难能可贵的是流淌在无数伴侣间的绵绵情意,羞红的脸,躲闪的目光,微缩的手。
没有刀光剑影,离奇真相,扭曲感情。
闻知今身处其中觉得惬意。
扶楼看着闻知今亮起的眼,没说话,然后又倾身过来,闻知今这次很快退了一步,“尊主,这逾矩了。”
扶楼不解。
“亲吻是爱侣之间才做的事。”闻知今解释道。
扶楼道,“那就结为爱侣。”
“不要。”闻知今目光微微发冷,他可不想成为横贯在扶楼心间的一根刺,毕竟扶楼选的是归玉。
“……可你之前明明也亲本尊了。”
“是我错了。”闻知今垂下眸子,“知今以后不会了。”
扶楼的心兀的一疼,本来想拿开落在闻知今发间花的手也垂下。
是别人丢给闻知今的花,此刻斜斜插在闻知今的发丝间,漂亮得刺眼。
闻知今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按魔尊一贯的风范,本该是态度强硬的把闻知今抓回万魔宫的,可扶楼没有。
扶楼此刻沉默地跟在闻知今身后,像是被那句“是我错了”震住了。
然后扶楼花出去了流水一般的银子,只要是闻知今眼神多停留两秒的,扶楼全都买了下来,到最后十指都挂满了东西。
凡界不许使用术法,除非遇到紧急情况,这是修真界的共识,并且搬几样凡界的小玩意便用术法,实在有损魔尊的颜面。
然后扶楼几乎扫荡了整条街。
“不要看他。”扶楼绷着唇。
闻知今眨了眨眼,目光依旧落在花楼惊鸿楼之上,由衷称赞道,“容色极盛。”然后弯眼对扶楼道,“尊主觉得呢?”
“不及你万一。”扶楼随意瞥了眼,然后走上前来,把一只手腾空,捂住了闻知今的眼睛,然后道,“也没有本尊好看。”
的确。
贺惊鸿的容貌在凡界是一等一的出色,但比起扶楼,实在没有可比之处。
此刻长明街许多人都在偷瞟扶楼,惊鸿楼上名满锦京的贺惊鸿反而没人在意了,尽管扶楼唇色惨白,发丝凌乱,怀里的东西遮了大半张脸。
闻知今闻言轻笑,“尊主以前不是只在意修为高深吗,怎么现在又在意起容貌了?”
扶楼抿起唇,语气甚至流露出几丝微不可察的委屈,“可是你看他好久了。”
“知今看了两眼的东西,尊主都买了。”闻知今没挣扎,顺从地让扶楼捂着他的眼,轻声询问,“那知今看了很久的花魁,尊主也会买下来送给我吗?”
扶楼咻然松开手,语气很凶,“休想!”
闻知今将撑得鼓起来的钱袋抛起来,露出个笑,“那我自己买。”
“本尊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扶楼目光很冷,语气很凶,眼眶却泛红。
闻知今沉默半晌,然后笑道,“没有。”
兀的一袋白玉珠被放到了闻知今手里,扶楼垂着眸,眼睫在抖。
意思很明显,本尊明明很惯着你。
买。
闻知今看了会,温声道,“算了。”
扶楼兀的抬眼,低沉情绪一扫而光,眼睛一瞬间亮起来,似乎能咻咻咻地射出小星星来,“本尊给你买别的。”
闻知今:“嗯。”
扶楼又回头看他一眼,郑重其事道,“不是人。”
闻知今弯起眼睛,“嗯。”
扶楼似乎是觉得经过这一遭,闻知今的态度并未与之前一样冷漠,心情雀跃不少,扶楼抱起怀里新买的东西,问闻知今,“你喜欢吗?”
长明街上人山人海,可扶楼除了闻知今看了眼的贺惊鸿,目光几乎全程都落在闻知今身上,似乎眼里只有他。
此刻扶楼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似乎只要闻知今说一句喜欢,扶楼便能买空整个长明街。
闻知今微微垂眸。
谁能拒绝魔尊的偏爱。
扶楼想捧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能将他捧至云端。
闻知今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扶楼便垂眸思索,然后道,“还是本尊买的东西太普通了。”
闻知今没说话。
扶楼自言自语道,“听说千丈崖的谔角龙的角很漂亮。”
“本尊去千丈崖杀了谔角龙,把他的角拿来送给你,好不好?”
谔角龙。
是上古凶兽。
珍稀程度自不必说,但也穷凶极恶,敢去招惹谔角龙的修士都没留下全尸。
闻知今看着他,“很危险。”
“本尊天下第一。”见闻知今没拒绝,扶楼兴致勃勃,完全不在意什么上古凶兽的危险程度,几乎是要立刻前往千丈崖。
闻知今抓住了扶楼的衣袖,忍在心里的话倾吐而出,“强行催动那么多魔印,你不怕反噬?!”
扶楼愣怔了一下,不明白闻知今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本尊打在你身上的魔印失效了。”
“不这样做,本尊找不到你。”
闻知今又转了转碧色指环,“找我做什么?”
“你本就该和本尊一起。”扶楼语气很坚定,像是从没质疑过这个问题。
“那咎夜消失的时候,尊主为何不去寻他?”闻知今语气温和。
扶楼却莫名觉得这个问题压迫感很强,如同闻知今此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是这样才对。
这样滚烫的,掩盖在温和之下的,带着沉沉欲望的复杂目光。
“本尊不想找他。”
闻知今松了手。
他试图从扶楼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扶楼根本不通情爱之事,他只会随心而为。
“……本尊想你。”
闻知今的心理活动骤然停止,缓了两秒才慢慢笑道,“尊主不想夜护法,可真叫夜护法伤心。”
“他伤心就伤心吧。”扶楼有点生气。
这情形,和他刚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明明一人对另一人说“想你。”
然后那人便开心了,然后还踮起脚轻薄对面的人。
果然凡界多骗子。
扶楼不耐地往上提了提怀里的东西。
凡界的玩意。
让闻知今开心不了。
扶楼暗自思索,越想越觉得还是得去千丈崖杀了那只天上地下唯此一只的谔角龙。
凶兽名字真难听。
可是听说角很漂亮。
唯一的东西,送给闻知今才相配。
扶楼暗自琢磨,而且那角还比刚才的闻知今想要的人好看!
“谣言。”闻知今看着频频望向千丈崖方向的扶楼,无奈道,“谔角龙的角很漂亮是假的。”
不知是谁传的。
可见过谔角龙的修士都死光了,哪里有人知道谔角龙的角很漂亮。
谣传罢了。
“哦。”扶楼只好打消了拔谔角龙角的念头,此刻微微垂头,像是遗憾失去了一个哄闻知今高兴的机会。
闻知今继续向前走,扶楼也静静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怀里抱着的东西几乎要漫过头顶,扶楼从礼盒的缝隙里露出眼睛,往外看闻知今。
“看路。”闻知今无奈道,然后拉了一下扶楼的袖子,扶楼和刚才差点相撞的人擦身而过。
扶楼嗯嗯嗯的答应,然后眼睛又继续盯着闻知今。
“……”闻知今只好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拉他的袖子。
扶楼抱着很多东西,并没有注意到闻知今轻微的举动,此刻扶楼眼睛兀的发亮,他对闻知今道,“等等本尊。”
闻知今点头,便看见扶楼朝自己这个方向向前跑,被扶楼抱在怀里的东西在跑动之间哐哐哐的响。
然后扶楼停下了,背对着闻知今,闻知今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闻知今便敛眸,静静等在原地。
微凉的触感落在手臂上。
闻知今抬眼,看到了扶楼怀里抱着一个篮子,堆在所有东西最上方。
篮子很普通,里面放着很多盛放的花,被修短了枝条,重重叠叠地放在花篮里,和之前闻知今被围观,扔过来的花一模一样。
扶楼抿了抿唇,轻声问他,“本尊给你戴一朵?”还要把之前那朵别人给的,拿下来丢掉。
“不要。”闻知今弯了弯眼,继续朝前走。
扶楼有点生气,抱着花篮沉默着。
然后闻知今便瞟到扶楼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搂住所有东西,腾出一只手来,把花篮里的花捡出来,然后像是泄愤一般将花一朵一朵往自己发丝间插。
插了满头,活像只面无表情的花孔雀。
还是只颤颤巍巍单手抱着很多东西,像表演杂技的花孔雀。
“……”闻知今眉眼带笑,然后伸手轻轻抓住了扶楼的衣角。
很轻,他没察觉到。
长明街很长,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
无数行人的目光流连在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一人银具覆面,气质若仙,领先半步,没回头看半眼,如同毫不在意。
另一人容貌惊艳,发丝间满是娇艳欲滴的花,抱着如山般的东西,几乎漫过头顶,缝隙里露出一双漂亮如琉璃的眼睛,目光落在前一人身上,沉默地跟着。
可前一人悄悄拉住他的衣角,两人并行,气氛和谐得如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