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太大, 清河十三宗宗主被惊了一跳,疾速朝不渡天方向而去,远远便看到闻知今的背影, 他眉头皱起,在宿雪仙尊面前还是忍耐了下来,一言未发。
闻知今声音模糊在风雪里, “师祖赠花相邀,弟子不敢不来。”
扶楼抬眼, 似乎在细细打量闻知今,又像只是无聊垂眸看雪。
半晌。
金印下。
闻知今眼睛微亮,这次毫无阻碍的踏上了天梯。
一路直上, 扶楼在前敛眸看他。
不渡天的确像闻知今与咎夜说的那般。
冰封万里。
地面是一层又一层的雪,落地即消,消了又落。
周围一片白茫茫,并无浮花浪蕊也无小桥流水, 只有不停歇的风和雪。
“无趣吗?”扶楼问。
无趣最宜修行。
不渡天是圣地,但也着实太苦。
“无俗物缚身。”闻知今语气平淡,姿态不卑不亢, 甚至连清河十三宗宗主那股战战兢兢的劲儿都丝毫不见。
扶楼多看了他一眼。
闻知今弯了弯眼,“师祖,您在不渡天待得无趣吗?”
这话是着着实实的僭越了,可闻知今弟子姿态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清河十三宗没人敢这么与宿雪仙尊说话, 弟子们只敢用仰慕的眼神看如在天上的仙尊,就连清河十三宗的宗主见到宿雪仙尊也如履薄冰地喊小师祖。
“无趣。”扶楼抬了抬眼, 心里略微轻松了一瞬。
闻知今轻声道, “若无趣,师祖不如到登天塔给弟子们授课?”
一片雪慢悠悠地飘到了扶楼的眼睫上, “嗯?”
“师弟师妹们很喜欢师祖的课。”闻知今弯眸,语气温和,补了一句,“弟子也是。”
就那本清河十三宗的入门剑谱?
闻知今似看出了扶楼心里所想,语气真挚,“弟子不敢欺瞒师祖。”
对于清河十三宗的弟子来说,不论宿雪仙尊说的是什么,只要宿雪仙尊站在那里,就是一种肯定与督促。
人生来就仰慕强者,更别说是清河十三宗这种天之骄子的聚集地。
“不如……师祖先教弟子?”闻知今微微抿唇,“弟子愚钝,若师祖教会了弟子,师弟师妹们应当都能理解。”
若咎夜在这里,一定会大呼小叫,让闻知今闭嘴。
清河十三宗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大师兄,此刻在他自己嘴里就变成了清河十三宗最愚钝的弟子。
“好。”
闻知今便拔了长剑,将在赏罚台上考核过的那一套斩邪又舞了一遍,漂亮的剑花带着不渡天的风雪。
扶楼伸手摁住了闻知今的手腕,语气轻缓,“下压。”
闻知今只觉得一块冷冰贴上了手腕,怔了一下,便对上了扶楼的眼睛。
“下压。”扶楼又道,眸子里无悲无喜,确像神明。
这次没等闻知今反应过来,手腕便被扶楼摁着,调整到了正确的位置。
这套剑法闻知今并未练到极致,也因此被严厉的师祖一遍又一遍的纠正,从灵力流转的细微差别到剑芒剑意的施展。
肌肤贴着肌肤,视线相接,轻声温语。
腰间铭牌闪了下,闻知今收剑,知晓是师尊在催,便温声道,“师祖,弟子得回清修峰了。”
扶楼收回手,“嗯。”
闻知今手指蜷缩了一下,拎着剑离开。
“……名字。”身后的声音并不大,隔着一大片风雪。
闻知今却听得真真切切,转头,笑了一下,“闻知今。”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闻知今的手腕上便浮现了一个淡淡的金印,其上一个小小的“雪”字。
宿雪仙尊的金印。
有了这个,便可自由出入不渡天。
“明日也能来寻本尊。”扶楼道。
闻知今见扶楼那副莫名有些纠结的样子,笑意大了些,“好,师祖。”
让整个清河十三宗弟子欢欣雀跃的是宿雪仙尊一改往常归隐清修的形象,每日在登天塔授课。
可所有弟子都不知道的是,遥不可及的小师祖与那位似乎与仙尊八竿子打不着的首席弟子闻知今,日日在不渡天的风雪里相见。
有了宿雪仙尊的狂热信徒咎夜,闻知今几乎日日都能在登天塔抢到首排位置。
扶楼授课时,莫名相接上的视线如蜻蜓点水,下一秒又轻轻错开。
像是隐秘的混在不渡天风雪里的秘密。
咎夜都惊叹的拍闻知今的肩,“师祖落到我们这边的目光也太多了!”
没等闻知今说话,咎夜便又自顾自的自圆其说,“一定是我们出类拔萃,能得师祖看重!”
闻知今只微笑抬眸,一言不发。
平淡的生活缓缓淌过,直到这次的宗门大比选在一处凶险的迷境的消息,在清河十三宗引起轩然大波。